第103章
—— 姬一雲，你曾經對我說過，要永遠陪在我的身邊，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但是你終究還是騙了我。你沒有兌現你的承諾，而我早已經習慣你在我身邊的日子，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無法想象沒有姬一雲的烏零露會是怎麽樣子。一念之間，終成妖魔，是心有不甘，是我太執著固執。
此時的天空，變成了無比妖異的紫紅色，天邊的烏雲消失不見，換來的是血紅色的霧氣，模糊了視線。萬物都籠罩在其中，生息一點點的被剝奪。很快的，重閣門內的植物都漸漸枯萎，幹癟。這是因為血魂珠和六大神器爭鋒相對的結果，或許是感受到主人的氣息漸漸微弱，血魂珠自己飛到了六大神器的對麵，與之抗衡，但由於沒有人掌控，效果並不明顯。
衡衍平靜的看著這一切，他控製著六大神器，暫時收起了光芒，隻是將姬一雲和烏零露成一種包圍狀的鎖在六大神器的結界裏。忘煞劍就在他的手裏，以此為中心，烏零露正對著他。她似乎還是不能夠接受姬一雲要消失的事實，更不能接受姬一雲死在他劍下。
想到這裏，莫名的，衡衍心似乎緊了一下，那種瞬間而逝的感覺讓衡衍有些喘不過氣了。他那雙星空一般深沉幽靜的墨色瞳仁似乎也掀起了一些波瀾，但很快就被那些霧氣所遮掩，再難看清他的神色，隻是淡淡的，無比寂寥漠然，他似乎什麽也不在乎。
姬一雲最終沒能把烏零露勸說回去，他也深知烏零露對此的執著。可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應該讓任何人來承擔這個後果。姬寒尋是，烏零露也是，正如衡衍所說的那般，早在一千年以前他就該死了不是嗎？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愛上一塊石頭，而這塊石頭卻又是他千算萬算卻依舊算漏了的石頭，他忽略了烏零露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他一度以為自己是能夠狠下心的。可他終究是高估了自己。
幽幽香風，陌上花開，絕壁孤月，君早已傾心。
“小姬，我們回去好嗎？”烏零露知道姬一雲既然這麽說了，那麽他肯定就不會跟她走，其實在她心裏已經知道了一個結局，但是她無法接受。
“傻丫頭，難道你不清楚嗎，就算是我今天逃出去了，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姬一雲不怕死，但他害怕烏零露為此走上絕路，為此放棄這個世界，放棄自己。事實上，如果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對自己來說如此重要的人卻什麽都做不了才是真正的絕望。
姬一雲也是有私心的，他有一個不能讓烏零露知道他死亡真相的理由，對她來說太過殘忍，而他也不想烏零露知道真相以後恨他，恨自己。
“我不信。”烏零露搖頭，眼裏是盲目的固執，她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但內心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恐懼。“小姬，你放心，你不會死的。莫非他會幫我的，把你救出去以後，我一定會找到可以把你救活的辦法。不要放棄好嗎？就算是為了我，也一定不要死。”
烏零露已經近乎祈求，姬一雲怔怔地看著她無盡悲傷的模樣，心情五味陳雜，沉默許久，然後才幽幽的無奈說道：“莫非那個家夥……罷了，他倒是對你好的很，這樣一味的縱容你，我怎麽能放的下心。”說這話時，姬一雲的語氣裏竟然帶著濃濃的嫉妒，倒不是其他，隻是嫉妒莫非能夠常伴烏零露左右。而他自己也未曾想過烏零露那任性的脾氣是誰慣出來的。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動手？”姬一雲突然用心神問道。
“還有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時間一到莫非就會動手，他會幫我盡力拖住衡衍。我會趁這個機會把你救出去。”烏零露以為姬一雲回心轉意了，臉上露出很自信的表情，但她眼底的情傷卻逃不過姬一雲的眼睛。她到底是不願意和衡衍站在對立麵的。
“暫且不論，莫非能否與衡衍對抗，六大神器那一關他就無法跨過。”姬一雲還是想讓烏零露退縮。
“會有辦法的。”
姬一雲眯起眼睛，像是知道了什麽，“阿若那個家夥也來了嗎？”
看來莫非那個家夥的確想的十分周全，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布好了棋局，縱使棋局一再變化，他也總能找到應對的方法。阿若的出現姬一雲並不意外，或許是感念這幾百年來的相識情誼，也或許是不想讓烏零露傷心欲絕，反正她終究還是來了。
可在姬一雲看來。阿若是最不應該出現的人，她其實知道的最多，也應該很清楚烏零露救他絕對不是什麽好的決定。隻是有些事，就算是已經明白了所有，也已經不能放下心中的執念。也有可能，阿若是不想讓烏零露像她那般，悔恨終生吧，哪怕明知道結局也要去嚐試。
自始至終，烏零露都是那塊頑固的石頭。
“阿若一定能將六大神器瓦解，畢竟她是整個九州最了解天玄和忘煞劍的了。”
姬一雲無法否認這一點，但是這一切不是那麽簡單的，當初他用能讓阿若留下來的方法引誘莫長石叛變他魔教，通過天玄與忘煞之間的聯係來阻斷正派之間通過集結六大神器剿滅魔教的措施。最終莫長石成功了，但是他自己也付出了代價，不人不鬼不仙，徹底變成了一個大魔頭。
現在阿若本就是一個通過魔教禁術，逆天而行，活下來的鬼體，已經無法承受六大神器所帶來的衝擊了。如果說阿若已經打算這麽做了的話，那就隻能說明她已經找到了莫長石給她留下來的東西，而她也再沒了獨活下去的理由。
現在她來，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尋死。
“烏零露。”姬一雲沒有把這些告訴烏零露，他隻是想把最後的話說出來，因為真的時間不多了。“從我第一天遇見你那天起，姬一雲這三個字就緊緊的和你扣在一起了。我看著你從土裏冒出來，我看著你從一個綠芽變成這世間最美的花。我很慶幸，但很抱歉不能再繼續陪在你身邊，你不要傷心，不要去恨任何人。我隻希望你能夠繼續的笑，繼續那般肆意放縱。”
烏零露沒有說話，她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像是被淹沒在海裏一樣，壓抑，痛苦。而就在烏零露不知所措的時候，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到了，刹那間風雲突變。莫非擔憂的看了烏零露一眼，隨即給隱藏在暗處的阿若發出了信號，而他自己則奔向了衡衍。
莫非的舉動太過突然，重閣門的長老反應過來時，莫非已經到了衡衍麵前。隻是衡衍卻沒有太多的意外，格外的平靜，他已經感受到了手中忘煞劍的異常，安放在納界中的天玄突然自己飛出，上下浮蕩，似乎極為的不安。這時，衡衍眼裏終於閃過一絲驚訝，他看著麵前的莫非，緩緩說道：“你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嗎？”
“衡衍，我知道我現在不是你的對手，而你也應該很清楚我想要做什麽，所以我沒有打算留手，你也不要給我講什麽大道理，我莫非隻要想做的還從未有人能阻攔。”
衡衍抬眼正事莫非，對於莫非的囂張氣焰，衡衍倒是顯得格外的從容，他沒有再使用忘煞劍，因為他已經將一切了然於胸。他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來試一試吧。”
就在衡衍的話剛剛落下的那一瞬間，莫非已經動了，他帶著幻影，一步步靠近衡衍。衡衍皺起眉，負手迎了上去，隻在古遠的虛空裏留下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在那瞬息萬變之間，兩人你來我往，已經過上了數百招，讓人覺得不由眼花繚亂。
衡衍看上去十分的輕鬆，但始終沒有將莫非徹底製服，相比莫非，他就有些吃力了。不過漂亮絢爛的眸子裏卻閃過一絲詫異。不過他沒能多想，因為衡衍已經再次向他襲來。兩人的打鬥也徹底掀起了重閣門與魔教的戰火，頓時重閣門變得一片狼藉。
就在這戰火越演越烈的時候，突然，天空一道紫光閃過，時間也仿佛定格在那一刻，烏零露呆滯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悲傷至極，雙目竟然留下了兩行血淚。她低聲喃喃道：“小姬，為什麽？”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他們抬頭望向天空，有些難以置信，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結局。姬一雲還是死了！姬一雲的胸口上刺進了有兩把劍，一把是衡衍手中的忘煞劍，一把是羅雲的寶劍。衡衍也沒有反應過來，他愣住了，看著手中的忘煞劍，還有麵前奄奄一息的姬一雲，隻見他嘴上掛著笑，似乎像是在惡作劇。
姬一雲突然張了張嘴，沒有出聲，但衡衍卻很清楚他在說什麽。“好好照顧她，不要告訴她真相，不要讓她恨自己。”
“為什麽？”衡衍怔怔問道。他明明已經心軟了，明明在剛才於與莫非的打鬥中他已經放棄了，如果順利這時候烏零露早已經帶走了姬一雲。或許姬一雲還是會死，但是至少烏零露不會恨他了。但姬一雲還是衝向了自己的劍。烏零露最終還是看見了自己親手殺死了姬一雲。
姬一雲搖了搖頭，身後就是烏零露，但是他始終沒有回頭。但他不說衡衍也已經明白了一切，他僵硬的將忘煞劍將姬一雲胸口裏拔出來，巨大的衝擊將羅雲的劍也震飛。姬一雲向下墜去，妖異的紫色的血灑滿了天空，他的身體一點點的變得透明，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定格在時間的最後一刻，那幽深的眼眸裏是烏零露絕望的臉。
“不！”
“姬一雲！”
“不要死！”
烏零露終於反應過來，她向下飛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姬一雲的手，明明越來越近，但是她怎麽抓也抓不到。她好像墜入了深淵，眼前是一片黑暗，那一刻世界也陷入了極致的悲傷，她喊著哭著，可是姬一雲還是消失了。化作碎片，如同灰飛，一點一點消散，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