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小雲,我們要相信他。”南天拍了拍羅雲的肩膀,語氣沉重的說道。
“南天師兄,他已經不是從前的後凡了,他現在不是把天下人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了,而是把一個小妖怪視為珍寶。憑什麽呢?”
羅雲有些不甘心,她無法明白那個石頭開出的花為什麽就能時時牽動著他的心,不亂是後凡還是衡衍,似乎把所有的情感都附注在了一塊石頭身上。
南天輕歎一口氣,不再勸解羅雲,她心中對後凡的執念太深,不是隻言片語就能夠化解的。他心想:“等會兒一旦交戰,還需注意小雲的動向,不要出什麽亂子才好。”
“衡掌門,這話聽著還真是叫人疑惑呢?這‘姬一雲’可是魔教教主,十惡不赦,掌門居然還要放過他們,那我們曾經死去的那些同門如何安度九泉!”一旁時時觀察情況的西微長老見狀,不由煽風點火起來,擾的軍心不穩。
一旁的其他幾位長老見了不由火大,其中脾氣最火爆的東夏長老說道:“西微長老一向最會察言觀色,但現在怎麽反倒越來越不會說話了。掌門他自有定奪,我們身為長老盡本職就好。”
看見所有人都對他是一副怪罪的表情,西微長老訕笑一聲,低下下頭,不再說話。眼神閃動了一下,輕哼一聲,走向外院弟子們。
對於這一段小插曲,其實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大家的目光依舊聚集在半空中爭鋒相對的兩人。
他們兩人都異常的安靜,氣氛有些壓抑,許久過後,‘姬一雲’皺起眉,眼神有些不耐煩了,他張口說道:“你到底在說什麽?”
衡衍怪怪的,依舊沒有理會‘姬一雲’的疑惑,又道:“希望你能夠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我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說罷,衡衍沉默下來,像是在等待著姬一雲做出答案。隨著他的沉默,真個空間都像沉寂了一般,隻有低沉的雷鳴,和唰唰的海嘯。
在那一刻,許多人都感覺到,衡衍給出的選擇,和姬一雲選擇的選擇將會影響整個九州的命運。
‘姬一雲’的眉皺的更緊了,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衡衍的表情太過平靜,好像一切都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
“你真的覺定好了?”衡衍突然說道。
‘姬一雲’麵露凶光,剛剛張嘴說道:“你到底什麽意……”
卻見衡衍提起忘煞劍,直接向‘姬一雲’衝了過去,幾個虛影,他已經到了‘姬一雲’的麵前。那鋒芒畢露的劍光照亮了正片天空,一股肅殺之前迎麵撲來。
好像,這一劍,便是生與死了!
‘姬一雲’冷哼一聲,雙手合十,刹那間,風雲突變,妖異的紅光與那忘煞劍的寒光相衝,山搖地動。‘姬一雲’正要接下這一劍,卻突然見一道紫色身影從他麵前飛過。
隻聽那人無奈低聲道:“你現在立馬給我回去,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姬寒尋愣住,他怔怔的看著擋在他身前的人,這才明白,原來剛才衡衍給出的選擇,並不是給他的,而是給姬一雲的。也就是說他其實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姬一雲,他也早就知道了姬一雲一直都在暗處。
“哥哥。”姬寒尋低聲喃喃道,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他以為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隻要得到了忘憂草,再把那個女人殺了,就可以救活哥哥了,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脫離了軌跡。
“你不可能困的住我,回去吧,讓一切都結束。”姬一雲輕歎一口氣,然後他轉身麵向姬寒尋,緩緩伸出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招,一顆血紅色的珠子從姬寒尋的身體裏飛出。
姬一雲抓住血魂珠,然後一把推開姬寒尋,他轉身看向衡衍。沉默許久,然後緩緩說道:“久等了。”
衡衍搖了搖頭,“你不應該來,這個選擇是不明智的。”
姬一雲抬眼看著衡衍,揚聲說道:“在你眼裏什麽才是明智的呢?我倘若真的就此離開,你會放過姬寒尋那家夥嗎?你會放過我魔教千千萬萬的子民嗎?我心有不安,即使苟且偷的幾十年性命又如何,一樣是不快活的。”
原本姬一雲已經做好了打算,與姬寒尋道別之後,就回去將烏零露接走。然後用剩下不多的時日與烏零露走遍大千世界,安閑自在,度過餘生。
可現在一切都已經由不得他了,他不怕死,隻怕獨留烏零露一人,怕她沒有他撐腰被欺負,更怕她因為他的離開而傷心孤獨。
“既然如此……”衡衍輕歎口氣。他沒有說完,忘煞劍已經高高舉起,筆直的指向姬一雲。
姬一雲眯了眯眼,看著忘煞劍鋒利無比的劍身,那寒氣就像是從地獄裏鑽出的一般。姬一雲看了看手裏的血魂珠,嘴角勾起一個笑,那血魂珠像是有靈魂一般,迎合著主人的心情,越發的放肆張揚。
血魂珠懸浮在姬一雲的正前方,淡淡的紅光籠罩著整個天空,那黑壓壓的烏雲緩緩聚攏,漸漸的下起了細雨。雨水滴落在皮膚之上,仿佛是熔岩,灼傷著人的身體和靈魂。那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傷口啄食的感覺一點點的吞噬人們的理智,他們越發的躁動起來,眼神變得有些嗜血和凶惡。這世間至邪至妖的血魂珠果然名副其實,具有吸食血液,吞噬靈魂,磨滅人性的功力!
“來吧!讓我們做個了斷!”姬一雲不再壓抑血魂珠,徹底將其釋放,而他的身體也漸漸被其掏空。
“你這樣做隻會讓你更加的痛苦,你已經控製不了血魂珠了。”衡衍一邊說著一邊上前,為重閣門的弟子們抵擋著血魂珠,減輕他們的痛苦。
“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姬一雲的身體狀況已經嚴重負荷了,他其實本來就是一個死人,憑借著魔教流傳的禁術,和阿若那般,如同一個活死人才得以苟且。
但血魂珠是何等凶煞之物,依照姬一雲的情況,完全不能掌控。稍有不慎就會被血魂珠同化,陷入了狂化狀態,變成一個殺人機器。
這也是為什麽姬一雲明知血魂珠在九妖山也沒有使用的原因。隻是到了後來,他不得不拿走血魂珠,以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血魂珠上有從前後凡施加的封印,但經過歲月的沉澱,已經變得不堪一擊。故而姬一雲拿到血魂珠以後便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時時不得不逼迫自己陷入沉睡,同時想法設法獲得能壓製血魂珠的靈藥。
姬一雲本來以為不會再用這血魂珠了,但現在似乎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對於衡衍的身份,姬一雲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很清楚了,隱藏在衡衍身體內的靈魂,他太熟悉了,做了那麽久的對手,他甚至比誰都要了解後凡。
所以現在不管後果如何,就算已經知道了後果,那他也不能夠有所保留了。時隔千年之久,這血魂珠最終還是重見天日了。
當姬一雲徹底解開血魂珠封印的那一刻,衡衍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因為這個封印就是後凡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和靈魂加注在血魂珠上的。衡衍的嘴角溢出一絲血,但他始終都很平靜,似乎對於姬一雲的選擇早已預料到。
“衡衍,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姬一雲突然說道。
衡衍沒有回答。其實在那數個呼吸間,他就已經與姬一雲過上了幾百招了,隻是肉眼無法看見。
“你的確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但或許是轉世的緣故,你還是多了點私心的。”姬一雲說的有些吃力了。
聽到這裏,衡衍不由皺起眉,似乎不願意再聽姬一雲說下去。但姬一雲怎麽會放過他呢?因為從此以後,他就不得不把烏零露那個小妖精的安危交托給衡衍了,那他就必須要喚醒衡衍心中的欲或者愛。他要給烏零露留一條後路,他若離開了,這個世上隻有衡衍能給她庇護了。
“你看看你,從前多麽無私……或者說冷酷的一個人,現在居然會為了一個妖精而給我留餘地,看來你的確是變了,不過這很好,這才像一個人而不是神。”
衡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眼神依舊沒有波動,但他手中的劍越來越快了,一步步緊逼著姬一雲,慢慢的姬一雲落了下風。但姬一雲像是越說越起勁,不停地挑戰著衡衍的底線,不停的挑逗著衡衍內心種子。
“從一開始,我就看出來了,你很喜歡那個小妖精,處處維護她,為了她哪怕是死願意。不過可惜了,你當上了重閣門的掌門,恐怕不能和她長相廝守了。”
慢慢的,衡衍的眼神冷了下來,“不要再說了。”
“怎麽,難不成心虛了?”姬一雲笑的越發張揚了。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泛著妖異邪魅的紅芒,他嘴角勾起,像是在嘲笑,實質上又像是在憐憫,原來神也是會被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