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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將計就計

  在空曠的大街上,殷木蜷縮著身子藏在牆角。初夏跑過去,這才發現他早已爛醉如泥,這滿巷的酒氣,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殷木?殷木?”初夏喚了兩聲,他手裏還拽著酒壺不放,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看向她。眸底的光影似清波般澄澈,卻又那般悠遠,眼角流露出的每一寸光縷,都似能一眼看盡這萬丈芳華。


  初夏有著片刻的失神,她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那個孩子氣的少年,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神情。


  “錦兒?”


  他心心念念都是錦兒,看到誰,都是樊錦的麵貌。殷木忽然緊緊鉗住初夏的臂膀,萬分激動,這一刻,他憔悴枯萎又乞求般的表情將初夏狠狠刺了一下。


  “錦兒?為什麽要答應嫁給白無殤,為什麽?這算是你對我的懲罰嗎?啊?”


  “你說錦兒嫁給了白無殤?”


  初夏聞言,震驚不已。殷木癡癡凝望著她,眼底閃動著破碎的光,他沒有回答,像是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是我沒用,我沒有攔下我爹。是我太過於強人所難,我以為我那麽做你就不會報仇,可是錦兒,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不停地訴說著內心的無奈,眼中那些破碎的光點一點點聚攏,那些苦痛與掙紮,漸漸聚成一團火焰,燒得狂烈幽深起來。


  初夏手臂被捏得生疼,她企圖掙紮開,卻越是退縮,他便鉗得越是用力,“殷木,你醒醒,我不是錦兒,你看清楚,我是初夏呀!”


  殷木的心千瘡百孔,他隻覺得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他心上一下又一下地插著,刺得他好疼好疼。


  初夏看著這樣的殷木,心裏也是百感交集。軒轅雪陌有給她講過關於樊錦全家被殺的事,這事有蹊蹺,軒轅雪陌到現在還在暗查,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但聖旨是真的,當時老皇帝被李淵囚禁在乾清宮臥病在床,下令讓華公公偷偷出宮將聖旨帶出,要將樊盛全家斬立決,殷木的爹接到聖旨時有認真核實,上麵的確是老皇帝的字跡,要他和神侯府一起執行命令。


  事情的疑點就出在這裏,老皇帝一直對白無殤貪汙瀆職的事兒耿耿於懷,可苦於找不到證據,一直在暗查中。就算老皇帝要查辦樊盛,也不會讓白無殤去啊!


  當時十七殺血洗樊府,殷木及時趕去現場才救下樊錦,樊錦當時在現場見到許多身穿飛魚服手拿繡春刀的錦衣衛,她認得那是十七殺,十七殺是白無殤的人,樊錦一心以為是白無殤暗殺的她全家。


  由於當時是殷木他爹和十七殺一起執的令,所以殷木就沒有將實情告訴樊錦。


  現在事情越來越複雜,居然演變成了這樣,她離開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事情竟出現如此大的轉變。


  樊錦那丫頭哪兒是白無殤的對手,她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思及此,初夏萬分焦慮。殷木晃了晃頭,他鬆開初夏,幾乎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站起身來。


  “初夏?”


  “嗯!”初夏回應,看著殷木搖搖晃晃的身子,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卻不料被殷木一把揮開。


  他冷哼一聲,心中憤怒驅使他猛地將酒壺砸爛在地,在清晨發出“哐當”的破碎聲,格外響耳。


  他動了動唇,深吸一口氣穩了穩神,嘴角扯出一抹輕蔑的弧度,淡淡道:“初夏?又是一個不知死活的,我不管你是自哪兒來,勸你還是省省,知道那些自稱是初夏的冒牌貨是如何慘死在攝政王手裏的嗎?”


  初夏一愣,她看著殷木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詭異起來,陰森可怖之極,讓她打心底裏發寒。


  等她恍過神來,殷木早已搖搖晃晃地遠離了她。


  倏忽,一道淩厲的殺氣從身後襲來,猙獰地劃破了和煦的清晨。


  初夏眼波流轉之際,已然提高警惕,她轉過身子,頃刻間,靜謐寧和的小巷從天而降出上百個錦衣衛,個個臉上麵無表情。


  一時之間,空曠得小巷被裝得滿滿的,白石小路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可謂大煞風景。


  “沒想到今天出任務回來,上天還送我如此大的一件禮物。”玖夜看著初夏,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笑容來,那笑意在初夏看來簡直就是催命符。


  初夏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發現那挺拔的身影在晨曦的昏暗中漸漸顯現出來,輕緩的步履,孑然挺拔的身姿後跟著一大波錦衣衛。他鎮定地有些過分,像是地獄來索命的鬼怪,就連舉止也穩妥得不見一絲漣漪。


  “玖夜?”初夏眯了眯眼睛,呢喃出聲。隻覺那緩步而來的玖夜讓她心驟然提起,那將她緊抓不放的眼神,黝暗深沉到似忘川河水,悄無聲息的縈繞出勾魂攝魄的力量,令人神魂俱顫!

  初夏放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此等以一敵百的勢頭,讓她心不由“咯噔”一下。


  果然,未給她任何喘氣的機會,玖夜抽出手中劍刃,向初夏直攻而來。


  一時間,小巷成了戰場,打鬥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完全是一副拚命的架勢。兩人一逢頭,皆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身後幾十個錦衣衛,本是信心滿滿地看著他們的頭領是如何收拾這女人的。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幾招下來,那女人非但沒有半分示弱,姿勢反而越來越猛,竟將頭領手中的劍都繳了去。


  一個閃身,兩人距離拉開,初夏劍橫頭頂,一身白衣頗具威嚴之氣。玖夜緊繃著臉以手為刃毫不妥協,看起來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態度,兩人小心翼翼地緊盯著對方,皆在等待對方破綻展露的那一刻。


  初夏體內的異能,以前隻有在她遇見危險時,才能自動反擊。而現在,她在百花宮待了些時日後,已能完全駕馭這異能,隨時隨地,呼之欲出。


  瞬時,兩個身影同時一閃,隻見一片刀光劍影,初夏揮舞著手中劍刃步步緊逼,她眉眼含怒,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她一劍刺向玖夜的那一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何不任由玖夜將她抓進神侯府,以此將計就計,找到樊錦的幾率就多得多,將那丫頭救出來。


  思及此,她手上一頓,一秒鍾的空檔,玖夜反攻回去,一掌拍在初夏腹部,頓時血噴如注。


  再次打鬥時,攻勢淩厲的初夏明顯慢慢變緩,逐漸被玖夜厚重的拳風壓製了下來。


  凶狠的劍氣在巷中來回席卷,伴著刀劍相撞的聲音,兩人打鬥旋起的急風,卷起漫天的灰塵。


  隻聽得一陣爆裂聲響起,打鬥聲在滿天灰塵中戛然而止,待灰塵漸漸沉落消散,眾人隻見手握長劍的初夏半跪在地,她單手被玖夜反剪在背上,狠狠地看著氣定閑神的男子,大口的喘著粗氣。


  如所有人意料,初夏戰敗在玖夜手上,被輕而易舉地製服,帶進了神侯府。


  寂靜的神侯府,宛如在沉睡之中,仍未蘇醒。天才剛剛放明,無數錦衣衛守在府內各處,就連小小的一條走廊,都站著十來個衛士。


  晨曦的霧靄,飄浮在亭台樓閣之間,浮雲猶如巨大白鴿的翅膀將大地籠罩,天地皆被蒙上一層銀灰色的輕紗,朦朦朧朧。神侯府四處皆是喜慶的紅,如此窮奢及華的府邸,早已褪去白日的喜慶,透著幾分容華退散的寧靜。


  在這萬籟懼寂的夜裏,隻聽得一聲又一聲磨刀的聲音,劃破這寂靜。刀刃摩擦石塊發出的星火,像是鑲嵌的金邊,閃爍著無聲靜默的流光。


  白無殤仍穿著那身紅稠似血的喜府,坐在寂靜無聲的院子裏,一下又一下地磨著他拿來的那把大刀,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整個院子,各處都是守夜的錦衣衛,但卻硬是給人一種空蕩感。屋簷下的紅燈籠在晨風中翻動著,格外驚悚。


  玖夜一進來,便看見這一幕。


  天將亮未亮,此情此景,看的連他都有些毛骨悚然。


  “爺。”


  “交代你的任務完成了?”


  “回爺,成了。”


  “嗯。”


  “爺,屬下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初夏,順道將她活捉了回來。”


  語畢,果然,白無殤的眼神徒然一亮,手上磨刀的動作也隨之一停。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單膝跪在自己跟前的玖夜。


  “你說什麽?”


  “屬下在回府的途中遇見了初夏,便將她活捉了回來。”


  “此話當真?”白無殤半眯著眼睛,仍在對玖夜的話發出質問。


  初夏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在陌王府的那一夜,她一個人傷了李淵無數精兵。一招一式,已是到了無人可與之匹敵的地步。


  不,那哪裏是武功,分明就是妖法,居然能用意念殺人。


  他不是不相信玖夜遇見初夏,而是不相信玖夜能將那樣的一個女子製服。


  軒轅雪陌又想搞什麽鬼?


  不,自從陌王府被毀的那日開始,他便大張旗鼓地四處搜尋初夏,依他的性格,就算是想設他圈套,也定然不會耗費如此大的人力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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