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把酒言歡
隻瞧得兩人衣袂,一黑一白競相飛揚,在風中與薔薇纏綿不休,穿花而過,落英繽紛,美輪美奐……好似飛雪一般。
眼前美景,叫初夏心曠神怡,向著夜空輕歎,“把酒言歡,人生幾何?”
“你會武功?”不可置信。
“不會。”雲淡風輕。
“那剛剛……”表示懷疑。
“不知道,別問我,她自己想飛就飛了。”初夏飲了口酒,表情淡淡地說道,言語間沒有任何不妥,於她來說,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再也平凡不過的事了。
慕容鈺簡直不能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哪兒有半點會武功的樣子。他能看出來,她身上無半點習武人該有的特性。
想來,她從七層高塔被他嚇得摔下去過兩次,兩次,她仍能安然無恙。如今能飛,也沒有什麽好驚詫的。
思及此,慕容鈺才終於肯平靜下心情,見她如此悠然自得的模樣,“女人,一壇酒而已,你就這麽容易滿足嗎?”
“小傲嬌,你應該喚我姐姐,我可比你大……”
糟了,自己多少歲來著?
她好像從來不記得自己多少歲,也不記得自己從何而來,要到哪裏去。
“那又怎樣,還不是女人。”語落,他還適時地輕瞟了一眼,嘴角有些不經意的笑容展開。
“哎喲,這話我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初夏挑了挑眉骨,略帶挑釁地回道。
她將目光落在這個孤傲高潔的小小少年身上,他的風姿,不是那張已經腐爛的臉就能遮掩的。就算瘦到如此程度,也難以掩蓋他卓越的風華。
天性的高傲使得慕容鈺毫不掩飾自己輕蔑的意味,說的話也開始越發地不客氣起來:“本公子說錯了嗎?大我七歲你還不照樣是女人,難不成變為男人了不成?”
“強詞奪理。”
慕容鈺微微眯了眯眼,隻覺心中前所未有的舒暢。那鬼神難測的高傲天性,這麽多年,似是在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四肢百骸中,本能地一番運籌帷幄,開始居高臨下地咄咄逼人起來。
“事實如此,若像你這般推理,真要倫個規矩,你是不是得喚我五皇子。並且你現在這般語氣與本皇子說話,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短暫的沉默後,他如此雲淡風輕地微笑著反問,字字藏刀,瞳眸卻暖如春風,悄悄將眼前這個纖弱的女人一點一點納入他心中的保護區。
“去你的五皇子,有本事就過來殺了我呀!”初夏有些發狠道,明明同是不易接近的人,明明都是高傲冷漠的性格,卻偏偏詭異地變得越漸和諧起來,兩人相處的氛圍也是越來越融洽,
“去你的‘姐姐’,有本事就拿十個腦袋來換這聲‘姐姐’呀!”
“你……”
“我、怎樣?”說到初夏啞口無言,他好勝的個性頓時得到無限的滿足般,開懷大笑起來。
初夏有些驚詫,卻也隻是一瞬便恢複了正常。她從未見過他這般笑的,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使他患上這怪病。想來彼時,他也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十歲,從萬人追捧的皇子要接受這個怪病到來的事實,的確太過於殘忍。
“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初夏作勢,當真伸過手去從背後握住他雙肩,狠狠一顫。
忽如起來的變動,嚇得慕容鈺心都快跳了出來。他可不會武功,也沒有異能呀!
“謀殺皇室的人是要被千刀萬剮的。”
慕容鈺十分輕蔑地抬了抬下巴,言語之間莫不是高不可侵。
“小鬼,你別得寸進尺。”
“女人,你也給本皇子適可而止。”
“慕容鈺,你這個傲嬌哭包。”
“你多管閑事。”
……
這一夜,薔薇紛飛,初夏與慕容鈺坐在花架上把酒言歡。
已經很久沒有過的快樂,讓慕容鈺第一次舍不得這天亮,討厭陽光的到來。他竟喜歡上這樣與她鬥嘴的樂趣。至少這一夜,他不會覺得自己孤獨。
她總是這樣,在所有人都把他當做玻璃的時候,她卻把他視如草芥。但是他卻該死地喜歡她的目中無人,喜歡她的肆無忌憚。
次日,初夏醒來時,已到了正午。她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卻發現自己竟是趴在酒窖裏睡的。
當她眼睛睜開的那一瞬,目光所及之處,莫不是一雙雙注滿探究的眼睛,將她嚇得渾身一凜。初夏這才發現,她正被人團團圍住。
“醒了?”雲霜一臉興奮,笑得特別誇張。初夏這才發現,周圍的人個個臉上盈滿歡喜,看著她的眼神也是熠熠生輝。
“你、你們這麽多人圍著我,這是幹嘛呢?”
看這一個個的眼神,有一種餓狼逮到小白兔的感覺,讓人實在心生忐忑。她記得這無憂閣向來死氣沉沉,這些下人們在記憶中從來都是低著頭,向來不多話。
這會兒這架勢,是要鬧個什麽名堂?莫不是發現了昨夜她到這兒盜了兩壇酒,今日要找她算賬不成……
“初夏,我問你,昨天晚上你送去的飯公子吃了?”雲霜開口問道,她神秘兮兮地拋去一個眼神,不由分說,歪著屁股便擠到了初夏一旁坐著,眼神炙熱到足以將她整個人融化掉。
“呃……”聞言,初夏麵色一僵,身體陡然頓住。雲霜期盼的眼神看得她實在是臉紅心跳,一陣心虛,她愣了半響才僵硬的笑了笑。
她如此閉口不談的樣子,倒是掃了大家興致,以為她是故意有所隱瞞。
“對呀初夏,你快說說唄!”
大家齊聲催促,關於公子的一切,他們可是很關心的。
“……”初夏一時被追問地詞窮,不知該說些什麽,伸手捂住頭,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雲霜見此,以為初夏是被一大群人圍著不好意思,當下說道,“哎喲,有什麽不好說的,我看著你端進去的,這可是十幾天來唯一一次從塔內端出的空盤子呢!”
第一次,她是連人帶飯菜被摔下來的;第二次,她是飯菜留在塔內人被摔下來的;第三次,她是飯菜留在塔內人從花架上走下來的;接下來的無數次都是這樣,而這次,她居然端著空盤子回來了,是否意味著公子終於進食了呢?
“可是為什麽紅燒排骨一塊不剩,米飯卻一點都未動呢?”雲霜好奇地瞅著飯菜,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繼而,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又自顧自地解釋道,“嗯,公子肯定是餓慌了,米飯哪兒有排骨好吃呢,我可是精心……”
聽著雲霜自顧自地說著,初夏一個頭,兩個大。
她能說都是她吃的嗎?她能說都被她拿去下酒了嗎?她能說他們的公子從始至終一滴未沾嗎?
事實證明她不能,恐怕她會被這一群人活生生打死。
“……初夏,你可真厲害。公子還是第一次主動進食呢,以前都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爺點穴硬喂給公子,每次公子解穴後,就要罰爺在院子裏跪上幾天幾夜。”雲霜說著,側頭看向初夏,眼神清澈如水,仿佛這世間最清亮的色彩,看得初夏一陣心虛。
在慕容鈺堅持拒絕進食時,她也想過這麽幹,幹脆點了他的穴道硬塞就是,卻礙於那傲嬌哭包恐怖的眼神,隻得作罷。如今知道月鐧這麽幹的下場,她隻在心中慶幸,自己辛虧沒有衝動。
“這麽狠?”
“那可不!可是初夏,你到底用的什麽法子,這麽管用?還有,你怎麽在這兒睡著了,害得大家一頓好找。”雲霜就像是一個開了閘的話匣子,不不停地向初夏發問。初夏本就心虛,被她這樣緊抓不放,更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沒有,我有夢遊的習慣。”訕訕地摸了摸鼻頭,這謊話說得,怎麽這麽沒有底氣呢?
四周都是仆人,將她圍了個團團轉,一時間,不管她向哪兒躲都不對,隻得低下頭去。
“夢遊?你這也太危險了,還有,你怎麽滿身酒氣呀?”
雲霜狐疑地湊近初夏,狠狠地嗅著她身上的酒香,嚇得初夏趕緊起身。
“這個……啊……呀!對了,不說了,我得送飯去,時間到了。”
“還送什麽飯呀,找不到你,午飯爺已經送去了。”
“那……那我去喝點兒水,口渴。”
初夏站起身來,急匆匆地走開,明媚燦爛的陽光打在少女的側顏上,暈出一層玉質般的光輝,麵若驚鴻,盈然有度的傾城之姿色,讓眾人追隨著她的身影,直到轉了彎沒入長廊,卻仍是不肯收回視線。
萬分懊惱地來到七層高塔,初夏毫不客氣地一把將門打開,一眼便瞧見裏麵那一身黑袍的少年正拿著書卷坐在窗前。
原來的雕花木窗隻是一夜間就消失不見,被眼前寬大的窗子取代。窗欞大開著,上雕刻有線槽和各種花紋,構成儒學文雅的優美圖案。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外麵開得正好的大簇大簇粉色薔薇。少年坐在窗前,明亮的光照在他身上,那般恬靜,好似鑲在框中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唯美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