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姑娘自重
黑夜中，軒轅雪陌驀然睜開雙眼，他微動了下手指，饒有興趣地摸了摸手邊的茶杯。
他在微笑，邪氣而又冷酷的笑容，卻讓人寒入骨髓。像是勞累過度的獅子沉睡多日，終於養足了精神般。
今夜，可真是熱鬧，白無殤都已經傷到爬不起床，還一心惦記著如何弄死自己，還真是難為了那個老狐狸。
微涼的指尖勾勒著手中的茶杯，邪魅的丹鳳眼微抬，他目光懶懶地，細長的眸中染著邪肆的笑。
忽然，他眼神一狠，手中茶杯瞬時擲出，在半空發出“嘭”地一聲，散做無數碎片飛向院門最深的那塊陰霾。
致命一擊，卻未曾料想，那些碎片還未飛進那塊陰暗之處，便被全數擋了回來。
軒轅雪陌衣袖一揮，從躺椅上翻身站了起來。隻聽“哚哚哚”幾聲，那些碎片擦過他紛飛的衣袂，深深嵌入身旁的樹幹。
霎時，周圍空氣徒然變得稀薄，軒轅雪陌狹長的丹鳳眼微轉，冰冷極具壓迫力的視線射向那處黑暗，無聲的威壓鋪天蓋地追襲而去。
此刻，陌王府的暗衛們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全拿著武器衝了出來，一瞬間，整個院子密密麻麻的人群將軒轅雪陌護在中間。
暗衛們握著刀柄的手掌，不斷收緊，因為太過於緊張，肌肉有些輕微的顫動。
所有人警惕地觀望著各個方向，劍拔弩張的氣氛此時已籠罩住整個陌王府。
軒轅雪陌鋒利的眸子向身旁的清風一瞥，清風隨即萬分自責地低下頭。
沒有命令，他是不能妄自行動的。不是他忘記了，而是自攝政王中蠱以來，他每日的警惕已提到了十二分，生怕一個疏忽便會讓王爺受傷。
而此時，不知從何處悄然襲來的殺氣，已然刺進了在場人全身每一個毛孔。這般強盛的殺氣，他怎麽可能不第一時間衝出來？
清風低下頭，帶著一屋暗衛默默退了回去，隻是他眼底氤氳的擔憂情緒，濃烈不已。
不是他不相信攝政王的本事兒，而是他體內的蠱毒，是他的弱點，致命的弱點！
可是，王爺的命令，不得不服從。
隻聽得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不過眨眼的速度，這寬敞的院子就隻剩軒轅雪陌一人。
“閣下竟然到了本王這府上，又何不現身，讓本王討個交情？”
溫柔軟綿的聲音，不急不緩，自帶一種王者風範的自信和高傲，有著洗卻鉛塵的動聽。就猶如他傾城絕世的外貌，妖孽到人神共憤。
果然，在聽聞他的“問候”後，一直沉寂在黑暗中令人難以察覺到的高大身影，一點點從暗處走出來。
在看清那張臉時，軒轅雪陌雙眼一亮。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最先以為隻是白無殤派來的探子，無名小卒罷了。後來當他發出致命一擊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下並返還回來，他心裏自是有了著眉目，卻從未想到那個人居然會是他！
百裏南潯雙手覆於背後，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這夜色中仿若天神，那般地高不可侵。他目光冷冷地看著對麵那個妖嬈萬千，美得驚天動地的男子。
一時間，兩人目光相匯，電光火石般，在空中擦出璀璨的星火。
“你要成親？”
百裏南潯靜靜站立，低而渾厚的聲音響在空曠的院子。僅隻四個字，可他一開口每個字都有著無法忽視的氣勢，即使聽起來冷清淡漠，可卻是鏗鏘有力，冷峻霸道。
軒轅雪陌彎月似的新眉一挑，今夜，他那一身白衣並未將他凸顯得如天外仙客，而是隨著風吹撩動的衣擺，顯得越發的妖嬈且淩厲無比。
“夏兒呢？”
“她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帶有什麽期盼。”此話一出，整個陌王府似乎瞬間被他凍結了一般，本就寂靜的院子此刻就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聞言，軒轅雪陌狹長的丹鳳眼半眯起，森冷嗜血韻意自然流露。
“思竹。”
溫如細雨潤如水，一聲呼喚，喚醒軒轅雪陌全身每一個細胞。百裏南潯向邊上摞了一步，隨著他的動作，一直隱在他身後的那抹嬌小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
當那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刻入眼眸，軒轅雪陌不由渾身一顫，身體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夏兒？”軒轅雪陌不可置信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
滿院明亮的燭火一時間恍惚了視線，一聲“夏兒”，讓初夏心裏湧上一股微妙的感覺，像是一口甘泉，甜了整個人，整顆心。
“夏兒，過來。”
軒轅雪陌呼喚，他心裏無比酸楚，淡淡地，嘴邊溢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來，是苦澀的，亦是喜悅的。
那一雙如星星般閃亮的眼眸，在月光的輝應下是那麽地璀璨。
軒轅雪陌向這那抹嬌小的人影緩緩展開雙臂膀，無盡期盼讓他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
初夏甜甜一笑，好看的眸子像天邊的一輪彎月，晶瑩的淚花動人心弦。她看著那雙為自己展開的雙臂，心裏一時百感交集。
天知道，她有多麽想念那個溫暖的懷抱，就好像那裏，才是自己最理想的歸宿。
初夏抬腳便要向軒轅雪陌奔去，卻在剛一動作，身體就忽然靜止了下來，移不開腳步。
暗地裏，她被百裏南潯點了穴道，定住了。
將心思全然掛在初夏身上的軒轅雪陌卻並未發覺，他隻瞧得初夏慢慢皺起了眉頭，那雙明亮的眸子一刻間蒙上了層水霧。
這些變化，隻在瞬間，可看在軒轅雪陌眼裏，卻就像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了自己心上，毫無生還之力。
他明明瞧得她是歡喜的，可為什麽下一刻卻又遲疑了？
“夏兒……”軒轅雪陌極其擔心和害怕地抬腳走向初夏，急切地想要靠近，可當他邁出這第一步時，初夏竟向後倒退了一步，隱入了門牆透射過來的陰霾之中。
其實，已然被百裏南潯定住的初夏，這一步是他故意將她向後拉了一下。初夏此刻被他點了穴道，既不能動，又不能說話。
就這一步，他們之間的距離竟是如此遙遠了。
“你要成親了嗎？”清脆軟綿的聲音，略帶顫抖，聽得人無盡心碎。
初夏訝異睜大眼睛看著百裏南潯，他竟然用內力模仿自己的聲音說話！
“我……”軒轅雪陌聞言，頓時慌了手腳，他想要解釋什麽的，可這滿府刺目的紅豔，他還能解釋什麽。
“軒轅雪陌，我祝福你。”越發冷漠的聲音似一把尖刀刺在 各自的心髒。
軒轅雪陌緊盯著暗處的身影，他眼中的那抹認真，那抹傷感，在他長吐口氣重新睜開的一瞬間消失無蹤，宛如曇花一現，亦好似從不曾出現過。
“本王多謝姑娘的祝福，百花宮宮主和百花宮第一殺手都來登門道賀，本王我何德何能，勞此大駕。”
姑娘，他叫她姑娘？
初夏拎緊了眉頭去看他，月光下那一身清輝的男子，嘴邊那抹如妖蠱惑的笑容讓她心寒不已。他絕情的話語戲愚中帶著難以察覺的狠戾，讓她如蒙死灰。
百裏南潯皺了下眉頭，他萬般奇怪地看著軒轅雪陌，之後解了初夏的穴道。
軒轅雪陌站在原地，一手背在背後，一手放於身前。他脊背挺直，那般器宇軒昂的身姿，明明熟悉無比，卻又是那般陌生。
初夏不可置信地一步步走向他，顛簸的步子讓她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摔倒。軒轅雪陌的袍子肆意飛舞，周身冷漠隨著她步步靠近猶如藤蔓一般，延生了出來，將警惕環繞其中。
感受到他這一變化，初夏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往外大顆大顆地滴出。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著鮮血和生命，無比沉重。
終於，她走到了他的跟前，仰頭淚流滿麵地看著眼前這個神情漠然的男人。
盡管他像隻刺蝟，將她刺得千瘡百孔，她還是固執地伸過去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將自己狠狠陷入他的懷中。
“思竹。”
她心碎呢喃，他早已將自己在內心抽了個麵目全非，他多想回抱住這個他朝思暮想，日念夜夢的女人。
可他不能，不能那麽做……
“姑娘請自重。”軒轅雪陌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他眼波微動，隨即恢複平靜，閉上眼睛逃避著她的注視，麵無表情地說道。
她以為他們的重逢，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情；她以為當自己擁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會將自己抱得更緊；她以為他們是彼此身體必不可缺的一部分，誰也離不開誰……
她以為……
原來一切，都隻是她以為而已。
“思竹，那我呢？”
“恕本王愚昧，聽不懂姑娘所言是何意思。”他雲淡風輕的話語，將她狠心打入十八層地獄，永沒有翻身的餘地。
初夏深吸口氣，直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不去在乎他眼中的冷漠，“你成親了，我要怎麽辦？”
“你？姑娘，本王承認，你是與本王待上了些日子，可與本王花前月下的女子，這世間又豈止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