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故意刁難
這麽多年,哪怕是百花宮被武林樹敵,宮主眼神中都不會出現一絲情緒,一直從容淡定,冰冷中自有一番高不可侵。
而此刻,宮主居然在笑?
“嘿嘿!”蝶兒忽然一聲怪笑,“啪”地一聲,一顆棋子落下,“神仙姐姐,你輸了。”
“啊——”初夏顯然還沒回過神,細細去看那棋子的走向,她的白棋被圍得水泄不通,果然是輸了。
“好吧,承蒙小師傅賜教,畫吧!”落寞下眸子,認輸地將臉湊到蝶兒麵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蝶兒興高采烈地拿起筆跑到她麵前。
“說好的,天黑之前不準洗喔!”某人一邊畫著,口中還不忘提醒道。
“知道了,小家夥。”
“嗬嗬,神仙姐姐,你這模樣好可愛……”
蝶兒指著初夏,看著她因為輸棋而被她畫了一臉。小老虎被躍然到了臉上,一雙眼睛為了逗她,故意滴溜溜地轉著,那樣子有多可愛就多可愛。
“喲喝,蝶兒,你敢笑我。”初夏說罷,襲去魔爪在蝶兒身上,不停擾她癢癢,惹得小家夥滿院跑,一大一小鬧得不可開交。
“嗬嗬嗬……不敢了姐姐……蝶兒不敢了……”蝶兒歡快地跑著,歡聲笑語灑了一地,讓整個玄雲閣終於有了些許生機。
忽然撞上了什麽,讓蝶兒腳下步子一淩亂,小小的身子,差點跌坐在了地上。
初夏神色一凜,笑容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清麗中透出一股濃濃的凜然,蘊在眼角眉梢的全是戒備。
蝶兒有些慌神,忽然凜冽下來的氣氛令她立馬一個轉身,抬頭便看見晨光下百裏南潯一襲素白長衫,淨的有些紮眼,豪無表情的臉上的清冷徹骨,莫可逼視。
蝶兒霎時冷汗直冒,不自覺地喚了聲,“宮主。”
初夏想都未想,快速伸手將大驚失色的蝶兒一把嵌回自己懷中,冷眼無瑕的臉分明流露出冷峻的戒備,眉間如聚霜雪。
空氣突然冷淡下來,前後不到一秒的時間,讓站在一旁的弟子憑空打了個寒栗。
百裏南潯看著眼前兩個對他滿身防備的人,麵上依舊無任何表情,但細細去看,會發現藏在他眼底的那抹細柔瞬間蕩然無存,這讓他有些不悅。至於為什麽,還是跟前幾次所有靠近她所產生的那些情緒的理由一樣,沒有為什麽,就是莫名其妙。
“你,隨本尊進來。”冰冷淡雅的聲音,他霸道地宣布,無形的壓迫感和冰冷的寒意由著他眼神的所到之處,朝初夏鋪天蓋地地壓來。
等初夏恍過神來,留給她的是一個無比好大霸氣的背影。若不是他身後的弟子一直張牙舞爪地用手比著讓她來,她還當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小聲和蝶兒交代了幾句,初夏便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等她進屋,百裏南潯已經坐在了書案上,隨意翻開一本書,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和過度耀眼的光芒,在他身上肆意散發。
那樣的清雅的姿態,那樣的淡漠的神情,那樣冷漠的眼睛,還有那樣高不可攀從骨子裏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如此遙遠的那麽一個人。
可是,百裏南潯,我們以前是否見過?
“沏杯茶來。”
清遠的聲音傳來,聽得初夏暗地握緊了雙手,她的身子雖然沒有再發抖,但她仍能準確地洞察到自己內心對書案上那人的恐懼。
“是,宮主。”他身旁的弟子答道,立馬迎了上去,卻被一聲嚇住。
“沒說你,是你!”百裏南潯抬頭毫不客氣地看向初夏,弟子有些訝異,卻也實相地退到了一邊。
初夏被那雙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經過前幾次的教訓,她深知與他作對沒什麽好下場,有哪一次不是令她皮開肉綻。更重要的是,隻要在他身邊,她的異能就會消失。現在的她和普通人無異,在這個人麵前,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本。
諾諾上前,提起茶壺倒了一杯。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被他看在眼裏。當見著她右手握壺把,左手扶壺蓋,神情自若,動作自然,他眼底就流過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罌粟是左撇子,不管做什麽都是與常人相反的,而剛剛……
百裏南潯接過茶杯,大氣又不失優雅地湊在唇邊輕呡一口。
初夏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動作,隻見他一皺眉頭,將茶杯放下。
“熱了,換。”埋首書中,悠閑賞畫的姿態,頭也不抬道。
不敢多言,初夏照著他說的做,出門重新換了一壺茶來。
“冷了,換。”
咬咬牙,長吐口氣,再度轉身出去忙活,又換了一壺回來。
“熱了。”
“冷了。”
……
反反複複,沒完沒了,不記得換了幾次。初夏終於忍無可忍,從百裏南潯手中奪過那杯茶,仰頭一口喝下。緊接著,隻聽“嘭”地一聲響,杯子被她狠狠砸在書案,咽下那口剛剛被他說熱了的茶,咬牙切齒道,“宮主,剛剛好。”
也不知哪兒來的那麽大勇氣,初夏從茶盤裏重新拿了個新杯子倒了杯,十分魯莽地衝某人遞了過去。
弟子被初夏的粗魯嚇得魂飛魄散,額頭上冷汗直冒。看著因初夏的動作,茶水從杯子裏灑出來,流到她手上,再“吧嗒吧嗒”地順著流到了書案。
弟子雙腿發顫,隻差當場尿褲子,心裏直呼“慘了慘了”。要知道宮主有極其嚴重的潔癖,最討厭看到亂七八糟,拖泥帶水的一切事物。
百裏南潯卻沒有抬頭,他能感受到對方隱忍的怒火。卻從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幾個字,而心裏有了一絲愉悅。他在屋裏所有人的一片驚訝中接過她遞來的那杯茶,一口喝下。
“嗯。”
淡淡一聲,那弟子從一陣驚恐中抬起頭看了百裏南潯一眼。
今兒怎麽了?宮主不發火嗎?不下令立馬處決那家夥嗎?不喊他們滾出去嗎?
初夏衝動了就後悔了,但出乎意料,不得不訝異他的反應,依照他的脾氣,難道不應該一把掐死她嗎?
“給本尊取本書來,《山海經》。”一貫命令的口吻,不帶絲毫商量的餘地。大夢初醒,初夏不動聲色地轉動了下眼眸,看向他身後的書架。
隻覺瞬間一個頭兩個大,天!這書架蜿蜒著,猶如一條長龍。在第一眼看見這書架時,她就在心裏感慨,這如山的書海。
初夏暗籲口氣,嘴角蠕動了幾下,似是在抱怨,一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樣子,走過去紮堆在這書海尋找著傳聞中的《山海經》。這一小小動作,卻使得百裏南潯俊臉變得異常柔和。
一根玉指撥過無數書脊,她目光遊離在一欄又一欄書卷,最後已完全沉浸在這項浩大的工程中。
指尖劃過,終於,目光停在那本《山海經》上,看到書脊上那幾個行雲流水的字體,初夏一直皺著的小臉才終於舒展開來。
可是問題又來了,那麽高,她要如何拿下來?
初夏望而興歎地看了一眼那書的位置,環視一周,才終於走到一個角落,搬來一個較高的凳子,在一屋人異樣的眼光中踩上去夠那本書。
百裏南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難道她不會輕功嗎?不是小妖嗎?這般距離不就一個舉手的事情嗎?
並未覺得討厭,為什麽越看,越覺得可愛?
還是差一點,她踮起腳,又試圖在凳子上跳起來去夠。凳子因她微微跳躍的動作而變得搖搖晃晃,那纖弱的身形好像隨時都會摔落下來。
百裏南潯看著初夏這一動作,不自覺眯起雙眼。這女人,難道不知道危險嗎?
可是為什麽她跳躍的腳步和因著急盈上些許汗珠的額頭,那麽可愛。
在她跳起落下的一瞬間,眼看凳子就要傾斜,百裏南潯揮手一襲功力暗暗圍去穩住凳腳。終於,在凳子罷工的前一秒,初夏成功夠到那本書。
“給。”
將書遞到百裏南潯手中時,初夏已是香汗淋漓,正在她如釋重負時,他非常欠揍地說了句,“換本。”
“換什麽?”
看她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百裏南潯並未察覺到他心中的愉悅已越來越明顯。
“另一冊《山海經》。”
“沒有,這架子上隻有這一本。”
罌粟,是不識字的……
百裏南潯心裏有了譜,盯著初夏的眸子,就更增添了幾分探究。
他仔細看著她,明明是同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比如現在。
“去把臉洗了。”
“不,我與蝶兒下棋輸了,天黑前不能洗。”
淡漠的聲音,極其肯定。接受到百裏南潯冰冷的目光,初夏趕緊低頭不去觸及。
這個男人,總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人輕而易舉地甘願臣服在他腳下。
百裏南潯看著眼前的女子,以前的罌粟氣焰旺盛,尤其好麵子,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兒發生在她身上的。
這女人……
那小老虎畫在她臉上是可愛了點兒,可這才到中午,要頂著這個一天,百花宮如此多人,難道她不怕笑話嗎?
“識得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