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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千鈞一發

  這時在一旁與另一人打鬥的清風快刀斬亂麻,一下抹了對方的脖子便急忙飛了過來,一掌劈向白無殤的後背,令他頓時血噴似注,一下摔落地上,口吐鮮血。


  屋外,軒轅雪陌牽著初夏站在樓台亭閣之上,樓下是人如螻蟻,密密麻麻無數精兵強將手舉強弩,人頭攢動,好比星空中的點點星光。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他牽著她的手站在高高的樓台臨風而立,俯瞰這金籠裏的燈火闌珊,絢麗浮華得猶如幻境。


  他握住她的手緊了緊,伸手撥開初夏眼前的幾縷碎發,這個動作仿佛做了千百次那樣自然,溫柔得快要溺死在這暖暖的情緒中。


  “夏兒,怕嗎?”


  初夏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輕輕搖了下頭。


  和他在一起,她總是莫名地安心。


  兩人相視而笑,軒轅雪陌寵溺地磨蹭著她的臉蛋兒,牽著她從幾丈高的樓台飛身而下,於此同時,他手中不知何時竟多出把劍來。


  密密麻麻的人群個個頭頂烏紗帽,身穿飛魚服,手拿繡春刀,將剛落地的兩人團團圍住,在見著軒轅雪陌手中的劍時,一下臉色慘白。


  冰魄出鞘,震天的刺耳聲劃破長空,那寒光將整個皇宮都照亮,讓薄涼的夏夜隻是一瞬便天寒地凍。


  被軒轅雪陌藏在身後的初夏見冰魄劍出鞘的瞬間,似乎看到千萬寒氣從那劍上發出,瞬間便結成無數冰條凝在了劍刃上,那殺氣直衝夜空,掠空似的盤旋籠罩著整個夜……


  在場人個個皆是身體一顫,隻覺那一股股寒意突然從四麵八方向他們湧來,一陣陣冷顫泛上心頭。


  軒轅雪陌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抹殘戾的幅度,隨之把劍向空中一拋,一劍光寒縱橫千萬裏,納進萬千惡靈,從上空落下來直直地插入地麵,吐出毀滅天地之勢,在地麵散出道道裂痕,像是盛開的枯樹。


  淩厲的劍氣震蕩開去,如狂風般鋪天蓋地掃向眾人,所經之處無一完物,遍地狼藉。


  周圍的人如海浪一波波翻騰,隻聽得到處都是吐血聲。


  遠在乾清宮的白無殤等人,都感覺到了冰魄的劍氣,皆是震驚。


  白無殤一下便心亂如麻,他追隨一世的劍,如今就在他身邊,叫他怎能不激動。雲霄與清風趁他分神之計,兩人雙劍合璧,朝他犀利絕殺,他雖反應及時,卻還是受了傷。


  軒轅雪陌伸手輕而易舉地扯出陷入地裏的冰魄,牽起一臉震驚的初夏向前走。劍尖觸在地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串串火花摩擦飛揚,將初夏的腦海閃得片刻空白。


  地上一錦衣衛掙紮起身,大拇指蹭掉唇角的血液,他眼神篤定,一把繡春刀從腰間抽出,傲骨十足。他不信,他連一招都接不了。


  他舉刀向軒轅雪陌飛殺而去,於此同時,萬箭齊發,無數箭支射向他們。軒轅雪陌抬了抬下巴,眉目流轉間全是冷漠。他提劍,手上不知如何動作,那冰魄繞著他的手,旋轉得飛快。


  那人額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覺得隻是一瞬,那渾然天成的招式讓他完全找不出半點破綻,找不到任何可以攻擊或自守的方法!

  在他發現自己攻無可攻,退無可退的地步時,他已無力反抗。


  周圍強大的內力形成一道見不著的漩渦,將每一支射來的箭旋及進去,時間像是停止了般,箭都停在了半空不動分毫。


  一招停下,初夏隻見軒轅雪陌收劍,那人仍保持著舉刀的姿勢。不知他看到了什麽,一臉驚恐,張得不能再大的嘴吐出白煙,像是被霜天雪地凍住,全身覆滿寒冰,連臉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結著粒粒白霜。


  “嘭”地倒地,眾人隻覺得無形的恐懼一下扼住了他們的喉嚨,陣陣絕望泛上心頭。所有的箭支都消失不見,再看看先前瞬間被殺的同伴,再看看出鞘的冰魄,雖還未交鋒,但他們心知肚明,他們現在已不求能完成太子下達的任務,隻求能活命。


  反正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來個魚死網破。


  眾人齊聚而上,一時間刀光劍影,眼花繚亂的劍花還有兵刃相觸的聲音令初夏腦海閃現出夢中的場景。


  軒轅雪陌始終緊緊牽著她的手,殺出一條血路。她看著這高大挺拔的背影,恍惚間,竟與夢中少年奇跡般重合。


  劍刃穿透骨肉的聲音……


  鮮血墜在白衣上的花朵……


  刺鼻惡心的血腥味兒……


  還有開在肩頭的血色罌粟……


  生生世世,愛而不得,忘卻不能……


  她甩了甩頭,企圖喚回迷失的自己,卻是越想模糊掉的一切,在腦海便越是清晰。


  一幕又一幕,現實與記憶的糾纏讓她感到無法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痛得像快要被撕裂般。


  她渾身冷汗,突然腳下一軟向地上跪去,軒轅雪陌突生驚覺,轉身大手一撈,便將她固在了懷裏。


  “夏兒。”


  如清風拂過,鏡月寧靜的嗓音傳來,在初夏平靜得像是一汪湖水的記憶中掀起一股狂浪。


  若要拿你換我一世周全,那我寧可什麽都不要……


  一聲又一聲,這句話一直在耳邊回蕩。她抬頭去看他,眸子裏竟滿是傷痕,長長的睫毛沾染著晶瑩的淚珠,清澈的眸光異常脆弱,滿滿都是痛苦。


  “夏兒,傷到哪裏了嗎?”軒轅雪陌被她的表情嚇到,連忙去觀察她哪裏有受傷,這樣異常脆弱的娘子隻有在她惡夢驚醒後才會見到。


  “思竹,帶我走。”


  她突然用力抱緊他的腰,將自己死命地往他懷裏鑽,像要把自己溶入他身體才會作罷。


  她不要在這裏,不要讓自己在夢裏!

  “好,我們走。”


  他揉著她的發,企圖撫去她所有的不安,將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膛,讓她依在最靠近他心房的位置。


  這時,宮門被打開,又擁進來一批人,軒轅雪陌看得清明,是他的飛鴻隊。


  四處都是打鬥廝殺的聲音,他將她護在自己胸前,飛身消失在這漆黑的夜幕之中。


  移步換影,飛簷走壁,踏水過江。軒轅雪陌腳下的步子猶如淩虛飄行,踏雪無痕,是輕功的最上層,可他仍不滿意。第一次,他埋怨起自己的武功,恨不得一步就到陌王府,因為他懷中的軟玉溫香越發冰冷起來。


  軒轅雪陌越發擔心,懷裏的人兒微闔著雙眼顫抖著,她渾身冷汗,越發冰冷的身體就像從雪山出來。而她麵上剔透無暇的膚色卻像是喝了酒一般,紅豔欲滴。


  他停下極飛的步子落在空蕩的街頭,將懷中的人心疼地摟在自己胸膛,這般渾渾噩噩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讓他心急如焚。


  “夏兒。”


  她聽著他的呼喚,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微醺的眸光氤氳一接觸到他燦若星光的麵孔,那半晌都沒有轉動的眸子突然綻放出異樣的光芒,仿佛是被鮮血澆灌的百合,綻放出迷人的妖冶。


  風吹挑動路邊的夜燈,將軒轅雪陌隱在夜色中的輪廓再次加深,眼前人竟與夢中人的身形棱角無數次重合。


  “你是誰?”初夏猛然推開他,一雙麋鹿般清澈的眸子刻滿驚恐,像是見到了從地獄而來的鬼魅羅刹。


  軒轅雪陌看著自己空蕩的雙手,再對上她滿臉的驚恐,讓他隻覺心如刀絞。


  那一盞燈火無助地搖曳著,光被微風輕掃,越來越微弱。


  腳步虛浮,她終還是撐不住,“啪”地一聲跌坐在地。


  “夏兒。”軒轅雪陌擔憂地想要上前扶她,他分明見著她的手被擦破了皮,正往外淌著血,卻被她一聲喝住。


  “別過來。”她對他大吼,是那麽地恐慌。見她對他一臉拒色,他再也不敢上前半分。


  “夏兒,你怎麽了?”醇厚醉人的聲音回蕩在清風之中,並沒有像平日那樣叫人心醉神迷,反而讓初夏愈加痛苦。


  “我到底是誰?”初夏收回目光,呆滯地看向自己,她幾近癡狂地糾纏著自己的靈魂。


  “夏兒。”他企圖喚醒她,將她拉出痛苦的深淵,可他卻近不得她半步。


  “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為什麽總要做同一個夢?為什麽她肩上會有那東西?為什麽她身體裏會有她無法控製的力量?

  她突然伸手拉下自己肩上的衣服,沉下肩膀,轉頭努力去看那朵靜靜盛放在肩頭的罌粟。


  刹那間,日月星辰,北轉星移,雲層和夜空猶如漩渦,像是要吞並這平靜的村落,又像是要吐出毀滅天地的力量。天空旋移的星星烙印那朵紅豔的罌粟,夢若塵煙,她像是生在絕望中的花朵,被殘忍地剝落花瓣,膚如凝脂,無瑕蒼白,又微微透明。


  她看著那朵月下妖治的罌粟靜靜盛放在肩頭,眼神空洞,無數困惑、解脫、痛苦不停將她緊緊纏繞。


  軒轅雪陌一臉震驚,他不知道為什麽,那朵絢麗的罌粟像是狠狠敲了下他的腦袋,俊美無比的麵容上,有著一些說不出的酸楚和吃驚。一股清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仿佛曾烙在記憶裏的結痂被殘忍撕開,萬箭穿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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