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明爭暗鬥
剛跑到門口,繡兒將門一把打開,兩人不差絲毫地撞個天昏地暗。
“啊”繡兒一聲慘叫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臉像被火燒了的殷木,都紅到了耳朵根。
還來不及做出讓她閉嘴的動作,繡兒早已一句話問出口。
“少將軍,你怎麽在這兒啊?”
正在擦身子的樊錦手上一頓,接著一聲憤怒的大喊傳出來。
“殷木,大爺我要你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殷木從地上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趕緊開溜。
……
夜霧襲來,幾許殘星終於掙破夜幕探出來,仲夏的夜晚陣陣涼意。月色朦朧,樹影婆娑,晶亮的螢火蟲從窗戶飛進,徒添幾許淒涼。
一月白的身影伴隨著清風翩然而至,一道柔軟的勁風襲向被窩裏的人,當初夏驚覺過來睜開雙眼時,她瞬間驚掉半個魂魄。
陣陣清寒的風將初夏吹得淩亂無比,院子裏的夜燈衝破濃霧朝她刺來。一束突如其來的目光如鐵烙般將她烙印得翻滾不得,待她看清來人,腳像被訂在這清冽的院子裏,再也不能動彈。
他眉目冷然,她自心中一凜。
初夏明明離他十步之遠,竟會無端地心生畏懼。
百裏南潯。
這是第三次,每一次,她見他都會害怕,這是為什麽?
看著那個赤腳站在樹下顫抖的女人,百裏南潯心裏竟燃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不,應該說是擔心,竟奇怪地擔心那女人冷不冷。
他怎麽會有這種心情?
真是見鬼。
她步步後退,白嫩的雙腳踏在石渣上,腳底劃出一道道細小的血口。
她在害怕。
悠然抬手,劃過之處均是點點星光,在夜空中尤為炫目。身體旋繞來一股莫有的力量,她竟就這樣雙腳離地幾米高,在一片驚恐中向他飛去,脖子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他掌控在那隻修長的手中。
她精致的小臉漲得通紅,他看得心情更加奇怪,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弱,鬼使神差地將那雙玉足落在自己的腳背上,鬆開脖子的手也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腰上。
她沒有動,是不敢動。
就像落入荒山野嶺的一群野狼之中,隻要稍一動作便會成為他人口中之食。
“罌粟。”
冷漠的聲音聽得她渾身一顫。
他清爽的呼吸噴灑在她頭頂,她試探著抬起頭,故意逼迫自己抬頭對上夜幕中的那雙眼睛。這一抬頭僅隻一眼,便從頭涼到了腳底。
他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好像任何人隻要凝望一眼便會被凍結。更像是一層無法穿透的冷峻,讓人無法逼視。
他看出那晶亮眸子中的一抹懼色,心裏竟莫名的失落和心痛。
太奇怪了。
他從來隻是冰冷,不曾夾雜任何情感,而每次接近她,他都會有些前所未有的微妙波動。而這些心裏變化,叫他久久不能平靜,在心中幾盡翻騰,徹夜難眠。
他伸手,指尖落在她臉頰,一遍遍勾勒著那輪廓。他觸碰得越多,心中那些奇怪的感覺便愈加強烈,好像是丟失多年的至寶終於失而複得。
初夏閉上雙眼,雙手也隨之握緊,提起無數心中默念的力量,猛然一掌拍出去打在百裏南潯胸膛。
眼前的人,紋絲不動。本該是驚濤駭浪的力量,卻什麽都沒有。她竟隻是如常人般拍了他一下,沒有任何平日的特異功能。
初夏突然想起,不光這次,前兩次也一樣。在平日裏,別人連稍微動她一下,她的身體便立馬會條件反射地反擊回去,力量大得驚人。而在他麵前,無論她傷成怎樣,都始終提不起絲毫反抗的力氣。
“啊!”
初夏纖細的手腕被百裏南潯一把抓住,接而反手扣在她身後,讓她禁不住疼痛叫出了聲。
“如何?你還想殺了本尊不成?”
初夏吃痛的模樣令他再次心軟,手上的力道自然又放鬆了些許,可對她來說,根本無任何差別,一樣痛得失去知覺。
他將臉附在她耳側,呢喃的話語叫她瞬間忘記了反抗。
“罌粟,你應該知道背叛本尊的下場。還有一月便是你最後的期限,到時候冰魄劍,夜明珠,還有軒轅雪陌的人頭,一樣都不能少。”
他起身挺直了脊背,夜燈從他身後照來,黑黑的影子將初夏小小的個子整個籠罩。她突然像掉進一個無底的深淵,絕望如同荒草般瘋長。
努力克製心裏恐懼的情緒,初夏終於擠出一句話來,“在你眼裏,性命是否如同草芥?不然,怎會連一個幾歲大的孩子都不放過?”
百裏南潯身子突然一頓,這句話像顆鋒利的釘子,將他一下訂在了這薄涼的夜幕之中。
從來,從來沒人問過他這種問題。
性命?
性命重要嗎?
他倒是盼著能有一個人來結束他的性命。
“嘭”地,他將她一把從懷裏推了出去,她狼狽地摔坐在地上,憤懣地看著他。
他倒是出乎意料地沒有半點兒怒氣,“生死有命,他若命硬,本尊自然也殺不了他。”
“娘子。”
一聲娘子,將兩人從各自的思緒中強扯出來,皆抬頭去看。
閣樓上,那一身白衣,渾然天成的尊貴氣質在漆黑的夜裏一樣熠熠生輝。臉如刀雕、眉如長劍、眼若朗星、鼻如懸膽、唇如胭脂,好一風華絕代的男人,僅隻往那兒一站,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傲氣。
看著眼前這比女人還要妖豔得多的男人,百裏南潯不僅皺起眉頭。這張臉,好生熟悉,卻又陌生得緊。那雙狹長的狐狸眼,一笑,綻放勾人心魂的光彩,讓他打心底感到熟悉。特別是,這張看起來美極了的臉,那麽像個女人,可眉宇之間卻透示著極其深迂的英氣。
這感覺,好生熟悉。
軒轅雪陌站在閣樓凝望著兩人,他並未想出現的,可該死的百裏南潯對夏兒是否太過親昵?
他看見了。
她在那人麵前赤著腳,他握了她的腰,他還抱了她。更可恨的是,他傷了她。
目光落在她被石渣劃破的腳底,無數道細小的血口。
該死!
他的占有欲何時變得這麽強了,若不是夏兒在,真的要把那人千刀萬剮。
百裏南潯伸手,手掌幻化出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而那頭,閣樓上的人周身繞著他掌心相同的光點,被一點點抽離閣樓懸在了半空。
初夏一下臉色慘白,心裏大叫不好,第一反應就是保護軒轅雪陌。
她憤然奔起,朝軒轅雪陌跑去。
與此同時,百裏南潯鬆開手,無數耀眼的星光瞬間幻滅,軒轅雪陌就那麽直接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地陷的聲音都沒有,那平輾的大地被他砸了個深坑。
軒轅雪陌驚訝他的力量,在他出手之前自己就已經暗用功力強壓他的控製。可奈何他越是壓製,那力量便越是強大。
早已聽聞百花宮宮主高深莫測,他將他從高空用功力強壓墜下,他雖早有預料地用內力護體,卻仍摔得動了心氣。
軒轅雪陌從地上坐起來,一股血腥味從喉嚨衝上來,他一作嘔,竟吐出一口血來。
有意思,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對手了。
漫天飛塵揚起,模糊人的視線。軒轅雪陌也不知是如何動作的,就站了起來。
待那如霧飛揚的塵土散開了些,百裏南潯一揮衣袖,又是一襲功力送出去。軒轅雪陌皺眉,剛要運功反擊,初夏不知從哪個方向跑來,一下將他撲倒。
眼看那掌風亦如遊龍,在越過兩人後又轉了個彎卷襲回來,被壓在初夏身下的軒轅雪陌一個翻身將她護在身下,那掌風將他挾裹包圍拋在空中,一下撞在閣樓欄柵。
“嘭”地一聲,破碎飛舞的殘渣被軒轅雪陌暗下附上功力,看似四處飛散,實則是湧向了同一個方向。
百裏南潯隨之飛身而起正欲一腳踢去,卻出來初夏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喚。
“不!”
這一聲,像滲透了兩人的靈魂。明爭暗鬥,皆是停止手中的動作。
百裏南潯身形一頓,低頭俯瞰。她倒在地上半撐著身子,在風中那麽單薄,好像隨時都會乘風而去。她看著他,那雙眸子竟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淚眼朦朧,眼中寫滿了絕望。
這一眼,讓他地動山搖,所有冷漠均是潰散,如一把尖刀深深地刺進了心裏。
軒轅雪陌從破碎的閣樓上抬起頭來,那天地之間凹陷之處猶如一朵怒放的罌粟,而她在那中央盛開如霧氣一樣在風月中飄散,好像隨時都會消失。
他禁不住向她伸出手去,多麽清晰的疼痛,仿佛記憶最深遠的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被殘忍地撕扯開來。
這一刻,多麽恐懼她會離去,永無歸期。
他如此,他亦然如此。
初夏仿佛回到了那個日夜糾纏的夢裏,讓她疼痛得無法呼吸。
隻見那懸浮在空中的青衫男子忽而轉身飛落而下,向她大手一揮。
她驚駭地閉上雙眼,卻無預料的疼痛。當她再次睜眼去看,這院子裏已然沒了百裏南潯的身影,空剩閣樓上那燦若玄星的絕世美男。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