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百裏南潯
於此,墨七一把將她從身上推開。流砂似是已經習慣了,笑著揮揮衣袖,站穩腳,向初夏走去,流轉的目光千嬌百媚,不知道是在盯初夏還是思竹。
真累,初夏輕吐口氣,腦袋開始昏昏沉沉,距離逐漸縮短的女人落在她的瞳孔卻是愈加模糊。
好累,最近越來越容易困了,睡眠的時段很長,卻每天都處在恍惚的狀態,清醒的時日簡直少得可憐。
“娘子,你累了嗎?”思竹皺眉,傻傻地伸手將初夏一把摟在懷裏,完全沒感覺到身邊危險的氣流,“娘子,先睡會兒吧!”
他的懷抱熱乎乎的,有淡淡的清香。攔在她腰間的手,承擔了她整個人的重量。
初夏將臉埋在他胸膛,聽著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果然這樣舒服多了,渾渾噩噩的感覺太難受。
最近老覺得困,瞌睡說來就來。
“難得一睹攝政王真容,卻丟給我這麽個破天荒的大消息。”流砂走近兩人,眼神發狠,嘴邊卻是標準的美人笑,讓人慎得慌。
娘子?攝政王居然喚她娘子?
看著初夏如小貓般懶洋洋地窩在他懷裏,流砂嘴角的笑意更深。
“好一對神仙眷侶,罌粟,咱們倆姐妹好些時日沒見了,你就沒有什麽話對師姐說嗎?”流砂繞著倆人轉了個圈兒,突地襲過手去抓住初夏手腕,將她硬從思竹懷裏扯出來用功力拋了出去。
“趴”地,初夏毫無預兆地摔倒在地,疼得她頭腦清醒了不少。
“娘子……”
“罌粟……”
“初夏……”
三個男人,異口同聲地驚呼出口,紛紛向她跑去。
思竹離得最近,將初夏扶起來緊緊摟在懷中,他瞪著她,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似要將一切燃燒殆盡。
接收到這一眼神,流砂的心“咯噔”一下,還未緩過神,脖子就被人一把捏住。
“墨七,你……”
在百花宮,見過流砂和初夏的,都知她們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每次逢頭,都是各種較量打鬥,各種明槍暗箭,但讓流砂不甘心的是從沒贏過她一次。明明自己才是陪伴宮主多年的心腹,可宮主卻將劍術教給了這麽個不明來曆的野丫頭,讓她每次都敗在她劍下。
每次相遇,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戰,墨七每次都在場,可他都是轉身就走,無心插足,無論她倆誰受傷,他都漠不關心。
可今天,她僅僅隻出一層功力,剛剛開場而已,他就怒發衝冠地扼住自己脖子,讓人實在驚愕。
同樣的姿勢,墨七將流砂狠狠甩了出去,撞在粗壯的樹幹上彈回地上。
“把她給我。”墨七走近思竹,他身上的怒氣仍未消散。
“不。”
“你能保護她嗎?”墨七看著初夏的手指,一股鮮紅的血液從衣袖裏流出,流到了手指,順著指尖滴落。
不知道傷在了哪裏,該死!
“我可以。”思竹像個小孩似的,憤憤地說,不甘心地將初夏又往懷裏摟了摟,並不知懷裏的人已經受了傷。
“可以嗎?那剛剛她明明就在你懷裏,為什麽還讓她受了傷?”幾乎是衝思竹吼了出聲,心亂如麻,明明就充滿了埋怨,可更多的是自責。
一把搶過初夏,於此一掌呼出,眨眼思竹就拋了出去,一頭紮進稻草堆,整個人掩埋在了裏麵,昏了過去。
墨七懷抱初夏,撈起她衣袖,雪白的肌膚手肘處大片擦傷,不停往外淌著血,看得他不自覺皺了眉頭。
忽而一股風刮過,仿佛將時間凝滯一瞬,就連空中紛飛的花瓣,溪裏流淌的清水都停了一下,周圍的氣流瞬時變了味道。
“ 鏘鏘”猶如蕭聲竄入人耳,幾人皆是抬頭去看,一隻大白鳥暮然躍入視線,翱翔在長空。
是,白鳳。
與此同時,門口溪流的彎道處使進一支竹筏,隨著距離的拉近,幾人紛紛單膝跪地,抱拳低頭,“恭迎宮主。”
不過齊膝的水流,這隻大大的竹筏卻在水麵自由行駛,無風自動。
天色已暗了下來,無絲毫紅暈,筏上的人負手而立,一身黑色長袍神秘覆加,衣袂飄飛間,無時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整個山河暗淡下來,都在配合他頎長挺拔的身材,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輕吐口氣,小小的一個動作盡管隔上幾裏遠,卻讓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削薄的唇輕抿,隨著他這一動作,竹筏飛速駛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停在了幾人所對著的溪麵。
淺淺的水流卻因竹筏的停歇濺起幾丈高的水流,噗出去的水花直衝幾個人的身上,像細針紮進皮膚,隱隱的疼痛讓幾人的臉皺成一團,皆被這水花擊得身體一晃。
初夏被墨七放在地上,她早已昏昏沉沉意識不清了。
白鳳停在大壩上,仍舊拍打著翅膀,站在初夏身旁,無法掩蓋的興奮,還老是伸出其中一隻翅膀去撫摸她。
白鳳的異常舉動讓大家驚奇不已,這個平時高冷得不能再高冷的動物,今兒竟然這般反常。
“白鳳,不要隨便碰不幹淨的東西。”平靜的聲音毫無波瀾,突兀地從水麵上傳來,明明是五月的天氣,卻讓人一陣冰涼,透徹心肺的冰涼!
白鳳聞聲收回了翅膀,卻仍站在初夏身旁,暗暗地又靠近了些許。
“宮主,罌粟是因為……”
古月開口,正欲解釋什麽,然而竹筏上的人卻似乎並無心思去聽。
轉頭隻是一個眼神,隻見地上的初夏便飛了過去,被他一把捏住背上的衣物吊在手中,硬生生地將古月的話堵了回去。
“宮主……”墨七急急地喚了聲,恭敬的跪姿再也穩不住了,看著初夏的處境,火急火燎。
本是欲將手中的女子摧殘掉,但當手剛一抓上她,就感覺一股電流穿心而過,閃得腦袋片刻空白。
那是一股極為酸澀的,近似痛苦的快樂湧上心頭,讓他幾乎為這複雜的情緒落下淚來。
隻是一秒,百裏南潯如觸鬼魅地將初夏扔了出去,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這感覺,百味酲雜,如一股巨大的漩渦,將他一下就拉扯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