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墨守成規
這吳軍采用夜晚的偷襲戰術還真是用上癮了，竟然兩次攻城都選在了夜裏，好在墨子已經讓楚國的士兵一直三班輪值，他們兩次的夜晚偷襲計劃都沒有成功。
攻城之戰又開始了。吳軍越來越多，他們一些人架上雲梯，試圖爬上城牆，另一些人則在下麵不斷用撞車，撞著城門。吳軍這次用了帶著堅固棚頂、威力巨大的撞車。因為有了棚頂，便讓操作撞車的士兵有了保護，一般的箭並不能射穿撞車的棚頂，因此一時間，楚軍這邊並沒有辦法撕爛撞車破的棚頂，打擊到操作撞車的吳軍士。
\"快，用帶火的箭射擊撞車！\"鈺萱聽見城牆上的楚軍將領在下命令。可是天不遂人願，就在前一天長慶這裏下過雨，潮濕的撞車並未被火引燃。
\"咚、咚\"的巨大撞擊聲，以及看起來隨時可能斷掉的城門木栓，讓人心驚肉跳。眼看長慶西南門就要被撞開，城門即將不保。
\"你、你，還有你們四個，跳到撞車上，把那撞車上的吳軍給我殺了！\"下達這道命令的守軍軍官張計展，眼睛裏燃著怒火，同時也有與這幾個兄弟們告別的絕決。
這道命令意味著，跳下去的人必定是有去不回，無論能不能完成任務，但隻要他們從城樓上終身一躍，他們的性命就將終結，成功了，還算死有所值，若失敗了，就隻是渺如螻蟻般的死去。
鈺萱知道楚軍在作戰之前，一些人已經寫好的遺書，甘願為國捐軀，成為死士，但這畢竟是生命啊！
\"慢著，再試一試用這拋石機！要是能用大石頭，把這撞車的頂棚給砸爛了，弓箭手再射中那些吳軍……\"那是墨子的聲音，此時一直繃緊神經的鈺萱才察覺，墨子剛才一直都不在戰鬥最為激烈的城門處。
就在這千鈞一發、城門將破的時刻，墨子和另幾個人才趕到了激戰正酣的城門處。原來墨子剛才正用簡易的升降機，把他剛剛製造出來的帶著輪子的拋石機和幾個巨石，運上了城牆。
一般的拋石機巨大無比，而墨子這幾天一直忙著製造一種改良的拋石機，它體型小巧，可以架設在城樓上，但妙的是它裝載石頭的最大重量卻有增無減。
\"好，試一試，第一次看見架在城牆上的拋石機！那你們先不忙跳下去。\"駐守城門的將領張計展又對那幾個準備跳下城門的死士下了暫緩的命令。
在墨子的指揮下，巨大的石頭被裝到了這部小巧的拋石機上，這麽大的石頭，能否被精準的彈射到城下的撞車上，鈺萱雖然跟著墨子那麽久，但並未親見過撞車的厲害。
拋石機被緊張的安裝到位，開始工作了。石頭被拋石機的巨大發射臂拋出去落在攻擊點位，看著師傅指導著另外六、七人一起操作，站在一旁的鈺萱和其他人等都捏著一把汗。
\"砰\"的一聲巨響，石頭準確的落在了城牆下的撞車棚頂上，緊接著又是\"砰\"的第二聲，依然砸中撞車棚頂。第三發偏了一點落在了城下撞車的後方，但石頭的威力也讓撞車旁幾名吳軍士兵受了傷，失去戰鬥力。
然後是第四發，又砸中撞車的棚頂。隻聽得\"轟隆\"一聲。撞車的棚頂終於在命中三顆巨石後，被砸得稀爛。棚頂下的幾位操作撞車的吳軍士兵應聲而倒。
吳軍的撞車襲擊終於停息下來，城門暫時保住了。隨後墨子新製造出來的箭矢連發機發揮了作用，順著雲梯往上爬的吳國士兵，在一陣陣的箭雨中，倒下，即使個別僥幸爬上城牆的吳國士兵，也在楚軍集中兵力的密集防守中，被刺傷掉下高聳的城牆。
千鈞一發的時刻，因為墨子的改良拋石機、箭矢連發機，吳軍發起的又一次攻城戰鬥，被守城的楚軍瓦解並擊退啦！
駐守城門的楚軍將領拍著墨子的肩，說道：\"太好啦！墨子你這拋石機真是救了長慶城。\"
\"幸好有墨子，我們才沒有跳下去送死。\"那幾個本來要跳下城樓的楚軍敢死隊員，也激動得一把抱住墨子，感激不已。
鈺萱轉身看著臉上也掛著笑容的師傅，舒了一口氣，心中更是深刻意識到，就算是原始人海戰術的古代戰爭，精良先進的武器對於戰爭的勝負依然至關重要。
成功擊退吳軍兩次進攻後，長慶城暫時迎來了寧靜的黎明。當清晨的第一縷霞光射向高高的城樓時，在遠遠的地方，鈺萱看到了了楚軍的旗幟。難道是蒙江邊境作戰的楚軍回來了？
鈺萱揉了揉一夜未合的眼睛，更睜大了眼睛。真是楚軍大旗，此刻，除鈺萱之外，其他城牆上的人也證實那就是歸來的楚軍。太好了，楚軍終於以少抗多，支撐到了救兵歸來！
熊章奔赴前線的時候，鈺萱也在這城牆上目送了浩浩蕩蕩的楚軍隊伍，那時候第三批輸往前線的楚軍共計2萬人，軍隊步履齊整、精神抖擻，此時楚軍隊伍離鈺萱尚遠，她雖看不清軍隊的狀態，但明顯感覺人數少了一些。原本石紇、熊章先後三批前往前線的5萬5千人的軍隊，如今隻剩下1萬多人了，戰爭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熊章你還好嗎？\"鈺萱在心裏暗自問道。
長慶的城門被我們打開，城內1萬楚軍衝了出去，而遠處更多的楚軍也像這邊衝過來。回合起來，有兩萬多人的楚軍再一次凝聚力量，正在後退中的吳軍像被包餃子一樣，被楚軍裏應外合的楚軍逐漸夾擊和包圍住。
吳軍雖然輸死抵抗，2個多時辰的硝煙混戰之後，吳軍便潰不成軍，18天的長慶圍城之戰，4萬吳軍，活著的隻剩下不到6千人，他們見大勢已去，隻好投降。
隨後蒙河北岸被勝利的楚軍全部收複，艱苦卓絕的戰爭終於結束。
硝煙散去後，鈺萱也走出了長慶城，她來到屍體橫陳的疆場之上，尋找楚軍統帥楚王熊章的戎車與身影，但是在歸來的大部隊中並未看見他，卻隻看見石紇，而且剛才的戰鬥也一直都是石紇在作總指揮。
戰爭也消耗掉楚軍一萬人，2萬多楚軍剛才還在疆場廝殺，可轉瞬間卻隻有一萬楚軍回到長慶城內。
等大軍安頓下來，鈺萱卻從墨子那裏聽到了一個驚天的消息，石紇告訴駐守在長慶的楚軍將領：\"楚王熊章目前下落不明！楚軍渡過蒙江南岸之後，在蘆葦叢中，遭到了吳軍的火攻。風助火勢，蒙江灘塗上的大片蘆葦被點燃，楚軍被突如其來的熊熊烈火弄得陣腳大亂，頃刻潰敗。就是在這次火攻之中，已經過了江的楚王熊章失蹤了。\"
鈺萱的心像被一顆巨石擊中，胸口劇痛，呼吸困難，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和三年前幾乎如出一轍，三年前也是在這楚、吳交界的一帶，也是由石紇接替了父親子徒燮在軍中的位置，由他發布了軍中最好統帥下落不明的消息，曆史難道又一次驚人的相似？
鈺萱看著師傅，強忍著心中的痛，握住拳頭，一個字字慢慢從心裏低聲吐出來：\"我、不、相、信。\"
墨子歎了一口氣，說：\"石紇剛剛已經開會和幾位軍中要職將領商量過了，立即發密報回郢，報告令尹子西大人，若他也同意，就派使節前往吳國。如若吳國俘虜或是找到受傷的楚王，我們願意以楚國的3座城池，甚至更優厚的條件，換回楚王。\"
\"熊章會不會已經戰死在蒙河岸邊的蘆葦叢中呢？\"鈺萱雖然極不願意這麽去想，但她還是說出了這種最壞的可能性。
墨子回應鈺萱，說道：\"據蒙河邊的楚軍將領說，楚軍潰敗後，撤回孟河北岸，但他們派人秘密渡江，潛進蘆葦叢中仔細的搜尋過，沒有看見楚王。鈺萱，沒有屍體，就有希望，你說呢？\"
師傅說的話貌似也有道理，但三年前鈺萱也是在這樣的希望中，煎熬著，等待著，最後得知了父親的死訊，全家人被殘忍處決。熊章雖然不是鈺萱的親人，但他畢竟也是自己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她遇到的第一個人，一個對她有情有義，與她有著太多共同回憶的人。鈺萱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三年前的事情又一次發生。
一切都如師傅告知的，楚國派了使節給吳國帶去了正式的楚國文書，願意以三座城池甚至更好的條件，換回楚王。楚國派去的來使安然回來了。\"兩國交戰不殺來使\"的慣例在此時依然奏效，看來吳國願意做這樣的交換。但是他們並未告訴楚國派去的來使，楚石紇章是否已經在他們吳國手上。
楚國來使從吳國回來後的第三天，吳國送信來，他們找到了楚王熊章，要送楚王熊章回楚，據說來吳國來使團領頭的那位是吳國政治場上很有影響力的一位王室成員。
想著熊章終於可以回來，鈺萱心中是喜悅的。在她看來，即使熊章被俘獲，即使吳國提出更為\"無理\"的條件。俗語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楚王還活著，那楚國總有希望！
七日之後，楚軍打開長慶城的大門，吳軍使者隊伍慢慢進入城內。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們迎接到的楚王熊章，卻是在馬車中的一副麵目全非、奄奄一息的軀體。這幅軀體的麵部已經被大火灼傷得看不清楚，身上也到處是燒傷的痕跡。其狀如一個活死人，慘不忍睹。
鈺萱看到那副軀體時，她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熊章怎麽會被燒成這般模樣，身心俱焚的他該有多痛啊！想到這，鈺萱鼻子一酸，淚水一瞬間充盈住了眼眶。而其他楚國將領們看到此景，唏噓、哭泣之聲也不絕入耳。
\"不是，不是他。\"鈺萱在心中狂吼，但她卻隻能表麵平靜的閉上了眼睛，不敢、不忍再看隨著馬車緩緩移動的那一幅一動不動的軀體。
\"首先要確認此人是不是楚王\"。在鈺萱痛心疾首的閉目之際，她聽到了師傅理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