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錐心往事
顧橫波她們幾個何以隱瞞此事，唐歌心裏還是有底兒的，馬湘蘭不想自己這些便宜女兒們再到那煙花風月之地，免得觸景傷情，尤其是十娘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馬湘蘭沒過來，想必也是知道十娘是恢複了記憶，不想影響她吧。
“又該以何種身份麵對？”
唐歌笑了笑：“那，你們是想去還是不想去？”
顧橫波點頭道：“當初，馬姐姐繼任春風樓主，救助苦命姐妹，自己卻蹉跎了年華，否則以她的能力，何苦掙紮在風塵，她才曾說過，從那薄情寡愛的風月場出來，就莫要再回去了，可是，公子卻不知道，這春風樓一年一度的慶典，之所以姐姐要親自登台獻藝，是有原因的。”
唐歌頓時愣了一下，就知道沒那麽簡單，公休寧他們也都跟著坐了下去，不敢打擾，對這個原因，也是好奇的很。
顧橫波緩緩開口講述了起來。
當年，姐姐馬月嬌她也是春風樓的當家花魁，並非春風樓主，上一代春風樓主在六年前就死了，而你們也知道，春風樓的姐妹都是賣藝不賣身的。
春風樓在揚州風風雨雨有將近四十年的歲月了剛開始的時候，是為了救助苦命的女子，給他們棲身之所，後來為了維持生計，姐妹們開始賣藝，相互扶持，出了許多才華橫溢的女子，讓春風樓聲名遠播，也立下了規矩，樓中姐妹，隻賣藝不賣身，若要賣身，便不再是樓中之人，就算沒有技藝傍身的苦命女子，來到春風樓，哪怕是打雜，也能填飽肚子。
如此，春風樓的聲明就傳了出去，無數落難姐妹慕名而來，人滿為患，接著也就有了春夏秋冬四樓之名，那都是為了收容落難姐妹，大家一起出錢，一磚一瓦建起來的，隻賣藝，不賣身，給苦命女子一條活路，一個容身之所。
聽到這裏，淩寒有些震驚了，原來這春夏秋冬四樓竟然是這麽個來曆，當初他還吃驚於馬湘蘭為什麽是個老鴇子呢。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春夏秋冬四樓的名聲越來越大，出了多少歌姬舞姬，名樓花魁更是當仁不讓，天南地北的落難女子都是慕名而來，情願在這裏賣藝求生，也不願淪落街頭，就算是皇宮之中，往昔歲月，也有幾個姐妹前輩能在聖駕天顏之前撫琴起舞，那是天大殊榮。
顧橫波話鋒一轉：可是春風樓為了生計的開始就走錯了路子，賣藝，終歸是賣藝，在世人眼中，我們就是當表子還要立牌坊的下賤之人，美名過剩，也難免遭人嫉妒，同行之中，更是因為春夏秋冬四樓搶了他們的生意而懷恨在心，在他們眼中，四樓就是青樓而已，表子牌坊就是欺世盜名，何其可笑了，因此，春夏秋冬四樓受到了同行的妒忌和聯手打壓，各種汙言穢語，流言蜚語，傳的滿大街都是，更有姐妹被害，甚至被玷汙，栽贓，惡意中傷，給四樓染了汙穢。
更可怕的，還有人跟官府勾結，說春夏秋冬四樓經營不軌，不但欺世盜名，背地裏幹些男盜女娼的買賣，不過是為了逃脫官府納稅罷了。
而這樣的發展，直接導致了春夏秋冬四樓的身敗名裂，甚至開始走了下坡路，這幾十年來，經風曆雨，三次劫難，差點就沒保住了。
唐歌搖頭苦笑不已：“這就是世道啊，你們說冬雪樓並非屬於四樓了，而是屬於趙家，此事，可是有關？”
顧橫波點頭道：“公子莫急，橫波，慢慢說與你聽。”
四樓能夠存在至今，已是造化了。當初春風樓做大，慢慢的從春風樓，分建了夏雨樓，秋月樓，冬雪樓，不知道救了多少苦命女子，可這世上人心不古，哪怕是做的好事，未必有好報，更未必會有好的下場，而有些人，也見不得你好。
從冬雪樓建成以後，這揚州風月場之人，提及煙花風月，想到的就是春夏秋冬。
然而災禍也因為冬雪樓而起，不管怎麽說，在別人眼裏，表子牌坊就是欺世盜名，煙花風月讓人不務正業，破壞人的家庭。
流言蜚語讓四樓名聲一落千丈，甚至不少姐妹上街的時候，也會遭人唾罵，而四樓帶來的豐厚收入，也讓人紅眼。
唐歌皺眉道：“看來是有鬼了，一個好名聲，不會那麽一瞬之間一落千丈的。”
“公子說的是，這其中，自然是不幹淨的，四樓的錢都是姐妹們的血汗錢，可有人就是看不過，就是看著眼紅，甚至那些當官兒的，才最肮髒！”顧橫波又這麽繼續說了下去。
曆代春風樓主能夠帶領那麽多姐妹守家帶地的發展，平平安安的活著，自然也不是愚笨之人，當初在私下裏也不是沒有查過。
老百姓是樸實的，但是流言實在是可怕，竟然有人買通了城內的流氓地痞，讓他們散播四樓的謠言，開始隻是辱罵，後來就是惡意中傷，甚至還潑髒水，再後來就更離譜了，他們抓了樓中姐妹下藥，還陷害栽贓姐妹們勾引他們，當時這件事情鬧得嚴重了，甚至官府出麵幹涉，卻不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當時四樓住人就知道了，他們是蛇鼠一窩，想要對四樓下手了。
四樓無處伸冤，隻能暗中交涉布置，可是他們卻不肯收手，白天聚集一幫流氓地痞，自稱是四樓打手，晚上就賴在四樓之內耍橫無理，甚至調戲姐妹們，更可恨的，他們還找了一幫惡婦人，整天堵在四樓門口又哭又罵，你們也能夠想到那汙言穢語何其肮髒。
公休寧忍不住開口道：“這幫爛人！”
顧橫波就坐在唐歌身邊，冷不丁的說道：“可不是嗎，沒什麽好東西！”
……
這句話也不知道聽在公休寧耳朵裏是否多了幾分別樣的味道，但是顧橫波對於官府的不滿，可想而知，這背後許多故事，公休寧其實知道，所以，他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這世上還是有好官兒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