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可有心動的人?
房間再次隻剩他們兩人,醉曦繼續剛剛的話題,略微疑惑,“秋淩山莊和西陵家聯姻,可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
南逸辰坐下來,慢悠悠地倒了一杯白水飲下,“陳子舒和西陵蒂兩人心儀已久,況且,陳子舒在短短幾個月時間重整秋淩山莊,讓那個天下第一莊的威名得以保留,能力不凡,此時聯姻,不是契機到了嗎?”
她沉思片刻,宮主的話是江湖盛傳的,而真相呢?怕是沒有這麽簡單,要麽是秋淩山莊出了大問題,就是西陵家出了問題,或者,兩家的問題都極為嚴重,已經到了迫切需要彼此的力量?
“宮主,得到了那個東西?”在別人的地盤上討論這些問題,也隻有他們這麽放肆了。
語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了一陣嗬斥聲,聲音尖銳,“哼,小小侍女就敢如此地玩弄心計,你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嗎?”其後,就是嚶嚀的哭聲以及求饒聲,那蟬鳴就顯得格外鬧騰。
墨色的床簾,如同吸了暮色一樣,靜默得可怕。
南逸辰望向她,裏麵的東西太過複雜以至於模糊。
她的意思太明確了,如果說真的是他得到了那個,就說明,造成這平靜下的暗流和慌亂的是,是他!一個舉動,掀起了江湖頂層的巨大變動!
“是!”
他手裏的東西是什麽?她想,卻沒有勇氣問出來。而現在,他說出了這一番話,表達的意思是什麽,江湖傾亂,動蕩倉惶,這個人想幹嘛?
醉曦第一次對他產生了一種謂之可怕的情緒,深不可測,陰寒算計,談笑間,尖刀鮮紅,製敵死路,可她,依舊不知道她的打算!
“宮主?”她的表情傳遞出她接下來的話。
鎏苓宮的防衛一向是精密周全的,所以即使在壺刑樓,這裏,都沒有人有勇氣去探聽什麽,況且,有南逸辰在的地方,他所在之處就是一道屏蔽了的霧障,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出不來,而炎欏,他深知這一點,為了萬全,所以早早地就撤去了守衛,這也是兩個人為什麽可以在別人的地盤公然談論如此機密的事情的。
南逸辰冰冷的眸裏有風雨傾軋,他淡淡吐出幾個字讓醉曦心頭狠狠一顫,命令已經下達
他要的隻是結果,至於過程的執行,需要她去完成,無論什麽方法!
瞳孔怔然,良久才平靜下來。
日暮融金,夕陽的殘紅斜斜地照進來。幕清負手站在他自己的房間,仰麵瞧著牆上掛的一幅畫。
“靈瑟,你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和我說說她的事情吧。”
秋鳶還訝異為何主子會突然召見,原來是為了此事!他不知道,說明閣主沒有告訴他,沒有告訴,應該是不想要他知道的。
“這些年,她過得,怎麽樣?”
秋鳶低垂著頭,她也在想過得如何?呼風喚雨的日子,過得很好!
豆蔻年華,卻接手了鎏苓宮閣主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會不好呢?權勢滔天,風光無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無人敢質疑,怎麽會不好呢?
該是好極!
可實際上呢?實際上……她也不知道!
就算作為貼身侍女,她也是不知道的,她看得到的是,也是她高揚的頭顱,不容侵犯的氣勢以及那冰冷的眸,每天伺候她更衣起床,為她端茶送水,其餘的,究竟如何?她也一無所知!也不敢知道。
她慢慢跪下,“屬下……不知!”這個範圍太大,權勢是好的話,那她就過得可以說是非常好了,然而,她隻能說不知道!
幕清將頭轉到她的方向,似乎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含義,蒼白的臉有些笑意,“是嗎?”
“閣主……她,一般都不會允許人近身,除了……除了……”
“除了什麽?”
“除了宮主和梵蕭,現在,還有您。”
蘇帷突然皺眉,“梵蕭?”京城貴公子?
“是,他們是很好的,……朋友。”秋鳶垂眸,掩蓋下提到那個人名字時眼裏流露出的情緒。
幸好,他想,那個人還有朋友,幸好,他找到她,現在,從今以後,他會對她好的,對她好!那樣一個靈秀的人,不該過得孤獨淒清的。
“這些年,她可有過……心動的人?”
秋鳶沉默了片刻,心動?腦海中劃過南逸辰那張冰冷而精致的不似人間物的臉,終於輕輕搖頭。
蘇帷想想也是,她的眼裏,是放不下情愛之類的東西,那個人,太冷了,活得太寂寞,他要將這些年的缺失補回去。
“你下去吧!”
退了色調的年華,他會一片一片地找回來顏色,將其補充得精彩。
外麵,笑禦一臉的奇怪,細細打量靈瑟,嘴裏不時發出了幾句怪異的叫聲,“嘖嘖,你說,你竟然完整地出來了?”
“你有意見?”她木訥的臉上盡是不耐。
“那到沒有,隻是我很嫉妒,為什麽你任務失敗了,卻不受任何懲罰,這不公平!”
秋鳶冷笑,“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什麽公平。”說完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去受罰的?”
“當然了。”笑禦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見過去寢宮領罰的?”
“……”
笑禦那啞口無言的樣子讓她覺得好笑,不再打算搭理他,往前麵的回廊走去。
“切。”他撇了撇嘴,“有什麽好得意的?”說完晃了晃身子,也打算走,結果,一個眼尖,他瞄到花園裏走來的婀娜娉婷的身影,行動處,風情萬種,舉手投足,皆是嫵媚。
“原來是右使,好久不見。”他生生地扭轉方向,姿勢不雅地一下子竄到了前來的無淵麵前,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近乎諂媚。
無淵被他的神出鬼沒嚇得一大跳,誇張地拍了拍胸脯,“好久不見!你有那麽激動?”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用力地點點頭。
“喂,你家主子在嗎?”
“不在,他剛剛出去,好像是有什麽事情要忙,你要不要和我……”
他話還沒說完,門就嘩的打開,幕清站在那門中央,抬眼看到二人站在路上,交流友好。“你們在我的房間門外談心還是談風月之事?”
笑禦還保持著說“我”的表情,張大的嘴僵硬不已。
無淵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聲地問道:“你不是說他不在嗎?”然後笑顏如花地轉向幕清,那聲音和態度不可謂不溫柔,“沒有,我是來找你的,恰好碰倒他,他說他想去塞外看看那裏的風景,我就好奇,多問了幾句話。”這顛倒是非黑白的功力真是深厚得令人歎為觀止。
笑禦瞪大了眼睛,他什麽時候想去塞外的?
“左使我……”他使勁揮舞著雙手,“屬下沒有啊,屬下想一直呆在您的身邊哪都不去啊。”那表情是極為的真誠,浮誇的演技看上去甚是有喜劇效果。
幕清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不再管他,對著前來的無淵問道:“有事?”
無淵看了一眼笑禦,某人隻好灰溜溜地極為不甘願地說道:“那,屬下就告退了。”那步伐,走得相當地緩慢。雖然想調戲一下那個女人,奈何這職位低了,還真是不行。想著想著越加覺得沒有權力真不好玩,連接近一個對自己胃口的女人都沒有,雖然這個對胃口僅僅限於他對她大膽的欣賞。
垂頭喪氣地往偏僻的竹林走去,原意是繞著道就可以抄近路的,誰知,他會這麽巧撞到不該撞到的人!
竹林裏,一個身著墨色錦衣的男子手執玉笛,悅耳的笛聲從他指尖唇角流溢而出,纏綿悱惻的樂音,如泣如訴,仿佛在低低的嗚咽,告訴著心愛之人的萬般苦楚和相思。一片翠色中,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絲毫沒有注意到四周的異樣。
笑禦怎麽也想不到那個樓主會在這裏吹著這樣繾綣的笛聲,而且這樣傷感,權衡一下,看看自己悄悄離去的幾率到底有多少,覺得還有幾分把握,於是貓著腰屏住呼吸慢慢後退……
驀地,“哢嚓”一聲,是枯枝斷裂的聲音……
樂音猛地停下來,“誰?”陰寒的話遙遙傳來,在耳邊炸開。
笑禦情非得已,臉皺成了一團,隨即,勁風襲來,他驚恐地轉過頭,脖頸就被人用冰冷如鐵的手緊緊鉗住,反抗不得。
“樓主……”呼吸不暢導致他臉上瞬間漲紅,“屬下……隻是……不小心,路過……”
炎欏皺眉,眉宇間的腥寒仿佛是地獄的陣陣涼風,這人有些熟悉……
他一把丟開他,然後頗為嫌棄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見此,笑禦沒有力氣去腹誹,他隻是狠狠地咳起來,額間的冷汗緩緩滑下,真是,動不動就要人的命。
“你是幕清身邊的人?”他的黑眸裏,一絲亮光浮現,如同黑暗的點點燈火,給不了人希望,隻能是詭異和可怕。
“回樓主,正是!”
炎欏點點頭,然後轉身,眼眸深沉,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他轉過頭,笑禦正在翻白眼的動作生生地定住,怎麽也沒想到要離開的人會忽然再轉頭,然後見他沉下來的臉,立刻假裝喉嚨難受,低低地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