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不恨
“姐，不要再拋下我好不好？”
醉曦心裏一疼，眼眶發紅，幕清隻看到她的冷淡，卻不知道，她對他的溫柔和嗬護，都在那清冷的眼睛背後，若真是排斥他，怎麽會讓他一直守在自己身邊，任由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沒有任何的不耐，也不會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他是她的弟弟，是她的親人啊！怎麽可能，拋下？
“我從來都沒想過扔下你。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可是，這些天你……”而且還讓以後都不再聯係。
醉曦不願解釋，她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這麽多年就習慣了幾個人的存在，現在，他以全新的身份想要闖進自己的生活，乃至生命，這個過程，很難適應，她雖然學著去適應，但也沒有多大的起色。
更何況，要是以後都一直保持聯係，這當中的衝突，又豈是一言可道盡的。
幕清將頭埋在她的肩窩，那身上的寒香縈繞鼻尖，令他忍不住著迷，少女的罄香竄到了心髒深處。
“蘇帷，我，不會拋下你的！”
這句話就像是陰霾出口的陽光，撕裂了所有陰鬱，照亮了他的世界，那長長相思，在夏秋冬載，仿佛逐漸長成晶瑩紅豆，現在他將這結晶轉贈給她，而她，欣然接受，所有的委屈和怨憤都煙消雲散。
………………
………………
炎欏被拒之門外，堂堂主子，竟然被客人拒見，可是，這並不是重點，可他沒料到南逸辰會親自前來，當無淵稟告這一個消息時，他不知是何種反應。
更何況，聽她的描述，總感覺主仆二人實在詭異，他對南逸辰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他不近女色，且為人冰冷，怎麽可能當眾就抱自己的下屬呢？而且，那個醉曦，也不是一個喜好裝柔弱的人，難道他們有什麽？
炎欏不禁在心裏算計，這一次的舉動，算是得罪了鎏苓宮，但是，那又怎樣？壺刑樓的實力總是遭人忌憚的，更何況他早就什麽都不怕了，這麽多年來，大概他的追求就一個！
而且，有幕清在，他們也不敢亂來。，這是他的王牌!
他隻要保證，那個醉曦，可以信守諾言，將人帶給他！否則……
無淵坐立難安，上麵主子的神色變幻莫測，臉上的笑意著實詭異陰森，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無淵，本座現在給你一個任務，你要完成得好，本座可滿足你一個條件。”
話音剛落，無淵眼睛的瞳孔就驀地睜大，條件？“任何條件？”
“任何！”
“包括您的位置嗎？”
珠簾嘩嘩的作響，暖風拂過，卻也猶如地獄來的陰風，寒涼得禁受不住。
“是！”
無淵眯了眯眼。
……
“姐，你說過要給我做飯的，現在不行，那……”幕清搓了搓手掌，那狡黠的樣子有些可愛，蒼白的臉上似乎都帶著紅暈。
醉曦不讚同地瞧著他，某人卻越發的無賴，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你說話不算話。”
現在不方便，以後就方便了，他就是想趁此機會找個以後都可去找她的借口。從剛剛那個擁抱起，他解開心結，便愈發地明目張膽討價還價了。
無奈地搖搖頭，以後？那……宮主那關不是那樣好過的，可是，也許，不久之後她又會發配到外，也不是不可能。
“行。”
“真的嗎？我就知道姐姐你……”幕清歡呼起來。
她卻打斷他的話，“不過………時間得聽我的安排。”
“好。”
“好了，你……宮主？”醉曦正想讓他下去，就看到屏風處，宮主站在那裏，臉色不太好。
幕清現在心情很好，而且以後都會很好的，所以轉頭看到不待見的人也是笑著的，“南宮主？”
南逸辰首先看了一眼醉曦，隨即目光才落到那個笑容明顯止不住的人，冷冷吐出幾個字：“你真吵！”
幕清臉色一僵，卻遙遙一拜，說道：“是在下的不是，還望宮主海涵見諒。”他說起鬼話來，還是有一套的。
“既如此，那你下去泡杯茶。”
幕清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醉曦卻笑了起來，南逸辰見他還沒反應，皺眉說道：“不是說見諒嗎？”
這一下，他是明白了，這人的意思是說，想要我原諒你，可以，下去泡杯茶來。可是可是，難道你就聽不出來，大家隻是說著玩玩的嗎？隻是客氣的話嗎？然而話都出口了，他也收不回來，本來想著讓侍女端茶進來就行，不料那人再次開口。
“不知道你茶藝如何？”這話不就是想讓他親自去泡嗎？可是，他有什麽資格命令自己去給他泡茶？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可以，那個人隻能是自己的姐姐！
醉曦看出了他眼裏的異樣，在一旁開口道：“蘇帷，我也想知道，這麽多年來，你究竟有沒有進步？”
幕清文弱的臉上有瞬間的僵滯，他嘀咕道：“我們兩個，不是半斤八兩嗎。”雖然小聲，但是南逸辰還是聽到了，他心頭很是怪異。
蘇帷到底還是下去親自泡茶了，他倒要看看，那個人敢不敢喝自己煮的茶。
南逸辰上前，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你一直學不會煮茶，是因為他的原因？”
醉曦微微愕然，但到底還是默認了。
他突然覺得很不舒服，“他對你的影響很大！”
“……嗯。”覺察到氣氛的怪異，醉曦生硬地岔開話題，“剛剛是不是鬧著宮主了？我……”
“沒有。”
“宮主可餓了？我讓秋……”
“不必。”
兩次打斷她的話，醉曦敏銳地知道，他情緒的變化，不自覺地咬咬唇，鎏苓宮和壺刑樓，一直都是表麵上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暗地裏卻不對盤，現在，鎏苓宮的閣主和壺刑樓的左使，當著他的麵親密無間，更何況，兩人還是姐弟，誰都會懷疑！
“宮主？”她清眸流轉，伸出手輕輕拉了拉他白色的衣角，“你在生氣對嗎？”
南逸辰麵無表情，一切如常，隻是他自己知道，這句話仿佛巨石投湖，那樣強烈的情感，他真的表現得這麽明顯？還是說，這個人的影響超出了他的範圍？
“宮主？”
“他是你一直掛念的人？”
“嗯。”她點點頭，“宮主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因為早就知道，所以，他才會對自己萬般試探，也會在自己被劫後這麽放心，又或者說，這也算是另一種考驗，不過這一切都不算什麽，已經習慣了，便感到了麻木，也沒什麽愴然。
“那你覺得如何？”
醉曦怔然，這句話，什麽意思？是在問她覺得找回弟弟的感覺如何，還是說對現在幕清的看法，又或者，是在問，這壺刑樓左使如何？還是……
“尚好。”她選擇了最保守的回答。
南逸辰站起來，看著窗口外邊的風景，清幽典雅，那身白衣，如同有了生命，白色的清冷高華凝結在那骨子裏，他融入風景，比精雕細琢的景色還要耀眼。
醉曦摸不清他的想法，那人的嗓音蔓延在房間，“以後，你和他，少聯係。”
“醉曦……遵命。”意料之中的事情。
“醉曦，我想知道，你現在恨我嗎？”
陽光刺透了床簾的墨黑，窗簷灑著光色，星星點點，像是鎏金的畫卷。
他問她，恨嗎？
他問她，現在還恨嗎？
恨嗎？
她也一遍一遍地問自己，每一次，都像是對自己的無情拷問。
愛都來不及……怎麽會恨？
就算有恨，可是那愛來得太過濃烈，以至於恨都顯得蒼白。
恨的來源，為愛！曾經為他阻止自己報仇而怨，也恨他的包容，可都隻是因為蘇帷，因為蘇帷的無辜和“慘死”，才會有的情緒，現在，蘇帷好好地，至少，不是恨他了，也恨不起來，從來都恨不起來！
醉曦目光駐留在他的背影上，修長有力，“宮主，醉曦，不恨！”
南逸辰轉過頭，金色柔和了眉宇，他淡淡問道：“是嗎？”
“你知道，這些天，武林亂成了什麽樣子嗎？”他不再就糾結任何話題，而且是毫無意義的話題。
“可是三大家族出了事？”
“嗯。”
她凝眉沉思，“西陵家和秋淩山莊要聯姻的消息是？”想起那天路上沸沸揚揚的話，不確定地問。
南逸辰的眼裏有精光一閃而過，“現在，是真的了。”
說到這，幕清就端著茶走了進來，“唉，我的技術應該還沒有退化，來，宮主嚐嚐。”他將茶盞放置在桌子上，語氣稍稍地戲謔。
南逸辰望了一眼茶盞中濃黑的液體，那裏麵還有很多浮渣，白色的泡沫在杯沿，也不知道他加了多少東西在裏麵，隻不過那霧氣淼淼，一看，是熱水，不錯，知道使用開水。微微打量了一下，他並沒有動作。
幕清眼神一閃，隨即笑道：“怎麽？宮主可是不滿意？”
“蘇帷！”醉曦警告地喊了一聲。
然後某人轉過頭對著她吐了吐舌頭，醉曦搖搖頭，眸裏的寵溺像是化不開的糖漿，溫暖得讓人移不開視線，他們之間的互動落入了一旁身著白衣的男子眼裏……
“我想要休息，蘇帷，你先下去。”
“你……”他剛想反對，繼而觸及到她清冷的神色，頓時明白了，走得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置放在桌上的茶，心道，竟然沒有喝？也不和南逸辰打聲招呼，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