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口水風波
狐族的三位殿下中,大殿下沉穩,二殿下是公認的小霸王。二殿下雖放蕩不羈,但卻極其疼愛自己的妹妹,狐族唯一的公主。傾雪也是同她這個二哥哥更投機些。
不為別的,傾雪雖一直勵誌要做個端莊淑女的大家閨秀,但骨子裏的東西卻是改不了的。傾雪的脾氣秉性同即墨火宇基本相同,兄妹兩個的共同話題多,自然也就更投機。
而這三人裏,即墨火軒一直都扮演著善後的角色,傾雪暗中出主意,即墨火宇則負責衝鋒陷陣。三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傾雪端莊淑女的名聲從此流傳。
然而實際上,“小霸王”這個詞,傾雪也是當之無愧的。
鍾離玉板著臉,思考該如何不費一兵一卒地向傾雪解釋才能安撫她即將炸毛的情緒。
他知道傾雪下來後不會有任何危險,將她推下來也是有著某些打算。可離辭獸這麽喜歡她,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若是知道離辭獸會趴在她身上舔,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從半空中落下來。他如今也有些窩氣,恨不得將方才趴在傾雪臉上的那隻離辭獸倒掉在樹上暴曬個三日三夜。
見他一臉嚴肅且有些鄭重但卻不知如何開口的表情,傾雪眯著的眼中微微睜大了些。
他倒是真的在用心措辭,那她便先等著聽聽他如何說罷!
她不知如今自己的頭發到底是有多淩亂,但是她卻知道,如今自己臉上和左手手腕濕噠噠的,基本上都是離辭獸的口水。
離辭獸的口水帶著一股子草藥的氣味,很清新,但傾雪卻始終覺得有些別扭。
將手伸進懷裏,然而下一刻,掏帕子的手卻突然頓住。剛剛睜大的眼又眯了起來。
她的一切變化鍾離玉都看在眼裏。原本見她稍稍睜大的眼,還隱約鬆了一口氣,但她隻是在懷中掏了掏東西,睜大的眼便又眯起來了!
鍾離玉的頭皮有些發麻,她,該不會是想到折磨自己的方法了?
鍾離玉逆著光,周身依舊有一圈淡淡的光暈,淡藍的衣衫,幾乎與天空融為了一體。長發垂了一縷在身前,他雙臂靜靜垂著,漆黑的眼看不到一絲光亮。那模樣,像極了等待處罰的認命的孩童。
鍾離玉確實是有些認命了。連子陽辰夜都躲不過的東西,他如何能躲得過?所以他便決定不說話了,左右說不說結果都一樣,若是一個不小心說錯了,那他的結局也許便不是一個“慘”字了得了。
咧唇,露出白白的狐狸牙齒,傾雪對著鍾離玉燦然一笑,右手緩緩拉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
然而下一刻,傾雪的手卻緩緩上移,猛地用勁一把扯過他寬大的衣袖貼在自己臉上。
臉上濕噠噠的口水還沒有幹,如今正好用他的衣袖擦幹淨。
鍾離玉在傾雪心中,一直都是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模樣,而傾雪也從沒在他的身上發現過任何的弱點,似乎這個人一直都是這般強大,強大到旁人想要攻擊他,都沒有可攻擊的地方。
若不是傾雪方才躺著地上看見了他不沾灰塵的鞋底,她也不會想起,這個不畏天地的鍾離玉,是怕髒的。
他身上穿著的衣裳,他的房間,他身邊的任何事物,都是一塵不染,幹淨的讓人不忍心去觸碰。而傾雪唯一一次見到的不修邊幅的他,便是他們第一次誤入迷幻森林,他渾身浴血的模樣。
而他對幹淨的東西的喜好近乎達到了偏執的程度這件事,也是傾雪無意中發現的。
也是她所知道的唯一能夠掣肘他的弱點。
鍾離玉一直沒太大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睜著眼,漆黑的眸子也不再深不見底,而是反射著太陽照下來的光,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傾雪用他衣袖擦臉的動作,再沒有其餘的反應。
終於將臉上擦幹淨,傾雪覺得自己整張臉都沾染了他清涼的氣息。傾雪聞著鍾離玉衣袖上好聞的味道,有些戀戀不舍。
將衣袖放下,傾雪臉上揚起了微笑,鍾離玉呆滯的視線也從傾雪身上轉移到了自己的衣袖上。
那目光,那模樣,嫌棄到了極致。
傾雪看著一向在她的麵前表現的鎮定自若的他第一次出現了這樣的表情。
其實,她隻是想小小的捉弄他一下,想看到他臉上生動的表情。如今達成所願,傾雪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眯著的眼也終於完全地睜了開。
鍾離玉千想萬想,卻也萬萬沒有想到傾雪會拿他的衣袖擦離辭獸的口水。
看了看傾雪眼中明顯的得意,又看了看自己衣袖上明顯的水漬,眼中的嫌棄又是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傾雪歪著頭想了半天,卻也沒想出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鍾離玉如今,此時此刻的生動到極致的表情。
這表情雖是嫌棄,可她卻覺得,始終不食人間煙火的他終於被自己拉到了同樣的高度,同樣的位置。這樣的他,不再是那個她企及不到的人。
看著自己左手衣袖,鍾離玉大手一揮,最外層的衣袖便從手肘處被他齊齊扯了下來。
半截衣袖沒有在手中多停留一絲一毫的時間,直接被扔到了傾雪的臉上。
而傾雪左手的傳音鈴剛剛碰到鍾離玉右手的衣袖,那右手的衣袖便也被瞬間扯了下來,扔到了傾雪頭上。
兩隻淡藍長袖都變成了半截,露出裏麵白色的裏衣,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鍾離玉沉著連,眼神輕飄飄地掃過四周圍著的蠢蠢欲動的想奔過來的離辭獸,悄無聲息地散發出一絲旁人感受不到的威壓。
原本還不安分的離辭獸在感受到威壓後均是身子一震,鍾離玉視線所過之處,離辭獸皆恭恭敬敬地趴在了地上,不住地顫抖臣服。尤其是方才趴在傾雪臉上,挑著她的頭發玩兒的最歡的那隻小離辭獸,圓滾滾的身子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兩隻大離辭獸的後麵,小心翼翼地趴著。
而圍繞在即墨火宇和白夭夭身邊的離辭獸,也突然從他們的身上退了下來,畢恭畢敬地趴著。
就連那些仰著頭,對即墨火軒和明熙虎視眈眈的離辭獸,也都“嗷嗚”地輕叫了兩聲後便乖乖趴在了地上。
而傾雪將那兩隻半截衣袖從臉上拿下來後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麵。
離辭獸幾乎是排著隊的趴著,深紫色的眼力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有驚喜,有討好,似乎,還有一絲懼怕。
傾雪歪著頭,它們這是在懼怕鍾離玉?
即墨火軒幾人雖感受不到鍾離玉散發的威壓,但是傾雪卻通過傳音鈴清楚地感覺到他氣息的波動。
看著方才還如狼似虎的離辭獸如今安靜地像是一隻隻待宰的綿羊,傾雪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欺軟怕硬”。
欺軟怕硬啊欺軟怕硬。
傾雪心裏默道。
原本被眾多離辭獸壓著險些透不過氣的即墨火宇和白夭夭看著離辭獸如退潮般紛紛快速離開,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起身,便見到了“萬獸臣服”的場景。
懸在半空中的即墨火軒和明熙對視了一眼,操控飛劍落到了地上。
白夭夭的一對耳朵早被離辭獸折磨了出來,如今正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的天!”即墨火宇看著安靜趴著的離辭獸,有些後怕地吞了口口水。
當時在半空中,他不知中了什麽邪,竟那樣不怕死地直接跳到了地上。
還好這些離辭獸並沒有攻擊他。
若是它們誠心將他當做的敵人,隻怕他剛剛落入獸群,便會被它們合力壓死。即便不壓死,一隻離辭獸一口口水,也能將他淹死了!
而白夭夭卻是睜大了眼,對離辭獸突然離開的原因很是好奇。
“鍾離醫師,可否解釋一下?”即墨火軒看著鍾離玉,開口道。
他和明熙方才在半空中 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堅信,鍾離玉一定會解開他心底的疑惑。
點點頭,鍾離玉開口道:“在我們剛剛被煙霧推到這裏之時,離辭獸是將我們當做入侵者的。這些離辭獸同時出來,也是想將我們趕走,或者,讓我們永遠留在這裏。可,離辭獸的領地,一般都設在陣法中,很少有人能進的來,進來的,也幾乎不能出去。”
頓了頓,鍾離玉給了幾人一些思考的時間。
即墨火宇皺著眉:“也許,我們來到這裏並不是偶然。那老不死的有膽量將我們和其餘弟子分開,便已做好了完全的打算。他的目的便是讓我們進入這裏,死在離辭獸的爪下。這樣,即便日後我們的屍體被人找到,也隻會被認為是在做測試的時候惹怒了離辭獸。”
話音落下,即墨火軒和明熙均是點頭,讚同即墨火宇的說法。白夭夭睜大了眼,有些不理解二長老是如何想出這麽美妙的法子。
二長老這如意算盤打的倒是精妙。傾雪皺著眉,捋了捋額前垂下來的頭發。
可再精妙,也終究不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