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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春種秋收(七)

  八點多,日頭已很高了,生產隊準備出發了,車倌兒也在套車。

  隊裡面有兩輛,車是大膠車,是土默川司空見慣的重要交通生產工具。

  它拉農作物、運煤炭和交公糧,甚至是娶親也離不開它。

  凡是農村生產生活中的重任,它都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來。

  在農村的田野阡陌、鄉間小路上,隨處可見它的身影。

  大膠車車身長約4米,寬約一米二三,轅長一米二左右。

  車板上四周加四十公分左右的木板,可卸下,方便裝運散碎物品。

  車轅用榆木製作,因榆木有韌性,結實耐磨和承受能力強。

  車軸是鐵制的,輪胎是橡膠的。

  因為有軸承和充氣的輪胎,所以跑起來比較輕便、靈活。

  膠車的得名也源於輪胎是橡膠的,再早的輪胎都是木頭和鐵皮做的,參見蒙古族的勒勒車。

  膠車除了軸承和輪胎是外購的,其餘都是自產的。

  請木匠來製作,如果本隊有能打車的木匠,連這份錢也省了。

  李之重所在生產隊的膠車輪胎去年都換成飛機退役輪胎,實心永不缺氣。

  得益於村裡有個小夥子在不遠的機場做機械師。

  這讓隊里的車倌兒覺得高人一等,外出永遠不用擔心爆胎還拉的多。

  大膠車由於負荷重,一般由三個牲畜牽引,一個駕轅兩個拉套。

  農村也把兄弟倆娶一個媳婦的非名義丈夫的那個叫做「拉邊套的」。

  李之重再小一點時,看到車倌趕著大膠車準備外出時就和小夥伴開始起鬨。

  「騾子駕轅馬拉套,車倌戴著個紅纓帽;出門沒走二里半,膠車輪胎就放炮。」

  車倌聽到這不吉利的順口溜后,提著鞭子邊罵邊追趕他們,孩子們抱頭鼠竄。

  後來家人教訓,不得這樣對車倌兒說。

  因為那時候出門是個大事,口彩也需要討個好的,擔心啥壞應啥,李之重們才不再喊了。

  古人出門,不管是坐車、騎驢和步行,都講究一個順字。

  出門看風向是頭等大事,順風好行路,呼氣暢快還省力,一路順風最後演繹為路上順利的意思。

  倒騎驢那不是耍酷,而是避免頂風冒雪,灰頭土臉。

  關於風向也有個笑話,話說一家之主要出門,打發傻兒子去看風向。

  傻兒子不懂怎麼看就請教父親。

  「你拿個東西到大門外向上一拋,吹往哪個方向的反向就是風向。」老漢說。

  傻兒子出了大門,拎起一塊兒磚頭向上拋去,等磚頭落下後邊走邊喊,「爹,爹,是上下風。」

  拉車的牲畜也有一套「行頭」,牲畜脖子上戴的叫套纓子。

  一般用破布或柔軟的柴草填充,外面用帆布包裹,為的是防止牲畜肩胛被夾骨子磨破。

  夾骨子一般用長短一致的榆木或柳木製成,用細皮條連接,扣在套纓子前面。

  駕轅的騾馬脊背上還要放個小鞍子,將連接兩根車轅的皮帶搭在小鞍子上。

  還要為駕轅的牲畜戴個坐鞦,與兩個轅頭的羊角樁子連在一起,以增加轅騾下坡時的搓力。

  幫套的馬卻只有套纓子、夾骨子和連接在車軸上的拉繩。

  為了讓這些牲畜聽話,還要給它們戴上皮籠頭,嘴裡銜上鐵嚼子,與韁繩連接一起。

  這是車倌的「殺手鐧」,每當牲畜不聽話時,車倌會用力拽一下韁繩,它們就會乖乖的。

  和牛的「鼻拘」有異曲同工之妙,但稍失人道。

  這一套「行頭」,是生產隊為牲畜量身定做的。

  NMG中西部大車牲口「行頭」大同小異,甚至叫法都一樣。

  畢竟大家都是走西口從一個源頭出來的。

  駕馭這樣複雜的一輛車,需要一套嫻熟的技術和本領。

  車倌兒不是誰都能當的,要經過生產隊的嚴格挑選。

  一要忠誠老實,吃苦耐勞,聽從隊長的指揮。

  二要有駕馭牲畜的本領。

  三來隊長要看得上,畢竟車倌兒也有一些隱形福利。

  若八十年代大車司機,講究「四輪一轉,給個縣長不幹。」

  李之重隊里有個車倌兒叫文哥,詼諧幽默。

  打趣一個媳婦道「二套馬車拉乾草,路過眊(mao探望之意)一眊招兵嫂」。

  再打趣別人時換個名字就行,想眊誰就眊誰,反正就那車乾草。

  說起「眊」這個字,還有個歇後語,本地流傳很廣,現在聽不到了。

  比如「藍毛兒(發霉)點心(帶紅點兒圓饅頭)眊人了——惡撲(譏諷)誰了」。

  生產隊員人手一把鐮刀,馬玉仁和女人們嘰嘰喳喳的上了大膠車。

  還有幾個小孩子也鬧哄哄的上了車,三寶赫然在列。

  家裡的兩個小的也想跟來,被馬玉仁喝止了。

  李之重和父親隨著男人們跟在後面。

  收割向日葵本地人稱為「削朝陽陽」,葵花盤也稱「朝陽陽」片子,朝陽也是向陽的意思。。

  收割順序是先割頭后拔桿,割頭容易一些。

  不過葵花盤上常有一種膠狀粘液,粘上很難清洗,黏糊糊的不爽。

  拔桿比較費力,向日葵根系發達,不拔起來耕地時容易卡犁。

  大點的向日葵桿拔起來甚至能帶十來斤土。

  到了地里,女人們開始割葵花盤。

  收割葵花盤不是一次性全部收回,因為還有沒成熟的。

  一般選擇葵花盤背發乾發黃的來割,發綠的等過幾天再收。

  一些男人把葵花盤收集起來,裝袋運到大膠車上。

  另外的男人跟在割頭隊伍後面拔桿。

  小孩子跑來跑去尋找盤大盤厚瓜子大的,揪下來在一邊嗑著。

  打掉花盤上的毛毛,一把一把的揉下來裝在口袋裡。

  還有一種黑瓜子,是油料瓜子,嗑完后雙唇牙齒髮黑。

  李之重磕了一會兒瓜子就停了下來,生瓜子嗑多了容易肚鼓,打嗝放屁奇臭無比。

  和幾個小夥伴找起了秋鈴兒(蛐蛐兒),這個名字一聽就有詩意。

  秋鈴兒雌雄很好分辨,雌的體型較大,不會鳴叫。

  腹部末端有一根針狀物,那是它的產卵管,產卵時插入土中。

  雄的沒有刺,雄蟲好鬥,當兩隻雄蟲相遇時,先是豎翅鳴叫一番,以壯聲威。

  然後頭對頭,各自張開鉗子似的大口互相對咬,也用足踢,常可進退滾打三到五個回合。

  然後,敗者無聲的逃逸,勝者則高豎雙翅,傲然地大聲長鳴,顯得十分得意。

  很多時候打鬥都是無緣無故的,好鬥是本性。

  抓好秋鈴兒后,就地劃一個中間深兩公分兩頭淺寬一公分的小壕溝。

  兩邊頭對頭分別放入各自的秋鈴兒,用細草棍兒撩撥觸鬚,瘋狂的打鬥開始了。

  小夥伴們分成兩派,為各自的小蟲加油,就是為了熱鬧。

  有點勝固可喜敗亦欣然的出塵味道。

  不過贏的每次都是三寶,這個侄兒除了念書沒開竅,玩兒這塊兒是天生優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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