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開學(三)
學校的教室是輪換使用的,五年級畢業后,四年級要進駐他們的教室,依次類推。
東面前排是一年級教室,最靠近廁所,可能為預防學生尿褲子。
現在想想還挺人性化,就是不知道有意為之還是無心插柳。
不過剛入校的一年級小學生,急了一出班門拉開就尿也是有的。
但老師的教鞭也不吃素,幾鞭下來,記憶深刻。
再有尿急,褲子里是首選,校園內解決實在太嚇人了。
李之重和小夥伴們一行進入校園,只見小同學們東一群西一夥的。
女生有跳房子的,有踢毽子的,丟沙包的,彼此炫耀暑期學會的新技能。
男生有騎馬打仗的,扇紙片子的,土堆里打滾兒的都有,反正沒個正行。
新教室在東面最後一排從東數第一間,門頭掛一個白色小木牌,上寫『二年級二班』。
教室內已有幾個學生,大聲的相互打著招呼。
一樣的破衣爛衫,一樣的髒兮兮,一樣的兩桶鼻涕吹出來吸進去。
洗臉的幾乎很少,女學生還好點。
課桌是兩人一張,一條長凳二人共享,使用年限可長多了,可以追溯到建校。
課桌上刻著亂七八糟的內容,這是哥哥姐姐們留下的。
也有可能是某位在座同學父母的遺迹,畢竟建校二十多年了。
破桌爛椅搖搖欲墜,這個時候很多大點的學校都有木工,為的就是及時修復這些古董。
小點的學校在寒假期間專門雇木匠上門維修,因為暑假期間木匠也要種地的。
李之重和三寶找了最後一排一個桌子坐了下來。
三寶解下他那破了幾個洞的花書包,花的原因是他姐姐傳下來的,從裡面拿出作業本。
李之重也拿出了鉛筆,打開暑假作業一看,這不是讓他再寫點兒,而是他就寫了一點兒。
「三寶,你這不對哇,你看看,你這就語文寫了半頁,我要幫你寫的太多了。」李之重樂道。
幾個同學圍了過來笑嘻嘻的看熱鬧。
「去去去,小眼,出去看著點張紅梅,這個女特務,別讓她看到,要不又要告老師。」三寶仗著個大體壯吩咐道。
「奧,下次打鳥帶上我。」小眼說著走到了班門口。
「三寶,你這兩隻老家賊可不行啊,總共二十二頁,你就寫了一頁,你說怎麼辦?」李之重翻著暑假作業說。
「要不寫兩頁一隻,能寫多少算多少?」三寶遲疑道。
「說話算話?」李之重說。
「不算話我是你孫子!」三寶惡狠狠地說。
「你爹我叫大哥,我要敢認你這個孫子,你爹也得把我打死,那我開始了。」李之重笑道。
「你說二拴能寫幾頁?」「一節課的時間最多五頁。」
「我最快估計能抄七八頁。」
「快你別吹了。」同學們小聲議論著。
「我能全寫完,而且能打九十分以上,你們信不信?」忽然李之重想到一個忽悠小屁孩兒的想法,他對幾個跟前的幾個同學說。
「要是做不到咋辦呀?」一個白乾瘦有些雀斑的小男孩說道。
李之重忽然想起來了這是誰了——「建平」,因為他倆的父親都在村委會任職,有些不對付。
這小孩也和他不對付,他家由於就他一個男孩,兜里常有點兒小錢。
「建平,要不我們賭一毛錢,敢不敢?嗯?看你也不敢!」李之重故以哂笑著。
「誰不敢誰是孫子。」建平怒叫道。
「好,大家作證,好不好?」李之重繼續忽悠。
小朋友的熱情都很高,純屬看熱鬧不怕事大。
「誰輸了不算誰是孫子,得叫爺爺。」大家附和著。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這時外面鐵軌在發財老漢打炭斧子下急促響起。
雖然沒有正式上課,但開學了就要正常打鈴。
說起打鈴,也是很有講究,預備鈴七點五十敲響。
節奏急促「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如催命似的。
八點整上課鈴節奏振奮「叮叮,叮叮,叮叮……」好像說努力吧,小子們。
八點四十五下課鈴節奏舒緩悠揚「叮……叮……叮……」
告訴你去噓噓吧,讓你的膀胱鬆快鬆快。
另外還有集合鈴,節奏明快「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像是說快來快來,叔叔有糖,歡快中有一絲猥瑣。
「現在是七點五十,我開始做,等下課鈴響起結束,好不好?」李之重說。
「好,現在開始。」建平應道。
一年級的語文不外是個生字、注音等。
注音對當地人來說有難度,因為土語前後鼻音和輕重音不分,有些人到高考也沒搞清。
數學就是簡單地加減運算,這點東西李之重邊看邊寫,「嘩嘩嘩」的翻的飛快。
「二拴叔,你這字寫的真好。」三寶恭維道。
開頭怕影響李之重的發揮,後來看見他寫的這麼輕鬆,他才敢說話。
「就是,就是,二拴的字和老師一樣好。」
「比老師寫的好,」「不如老師。」吃瓜的同學們熱議中。
聽到小同學們議論李之重已經寫了一多半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過了。
速度快不說,這字體可不是二年級小學生能寫出來的。
上輩子大學期間為了當好舔狗寫情書,報了一個書法班。
苦練過相當長一段時間,成績還算可以,可見荷爾蒙的力量之大。
現在怎麼辦,想了一下又笑了。
這時小學老師水平參差不齊,高中畢業的都很少。
能看出來好壞的更是鳳毛麟角,可能覺得就是工整而已。
不管了,李之重三下五除二就把剩餘的幾頁做完了,估計前後沒用二十分鐘。
「做完了,這麼快?」「能對幾個?」「蒙的吧!」吃瓜同學又來了。
「二拴叔。」三寶有點激動地說。
「沒事,你不是答應我十一個老家賊嗎。」李之重隨意地說。
心想有你激動的熱淚盈眶的時候,老師能不發現?
「建平,你怎麼說?」李之重轉向小白臉。
只見小白臉臉更白了。
小白臉是個好學生,班裡面前三名,他一直認真地看著李之重做題。
等李之重做完了,他也知道打賭輸了。
不是擔心那一毛錢,而是這速度,這正確率,這字跡有點嚇著他了。
「願賭服輸,不用老師判了,給你。」
這小子倒是光棍兒,直接掏出一毛錢遞給了李之重。
可憐的李之重兩世為人,現在見到一毛錢居然有些小激動。
因為記憶中這一世截至目前很少有機會獨享一毛錢。
一毛錢能幹啥?
1978年,全國農民每人年均從集體分配到的收入僅有74.67元。
其中兩億農民的年均收入低於50元。
有1.12億人每天能掙到一角一分錢。
在78年,一毛錢能買三根鉛筆還得找還一分,兩個作業本,五盒火柴。
五根普通冰棍兒,兩根奶油冰棍兒,千里山香煙(地方品牌)兩盒。
雞蛋八分,鹽一毛五一斤,中華牙膏三毛五,魚兩三毛一斤,豬肉九毛一斤。
「謝謝啊!」李之重揚了揚手中淺棕色勞動歸來圖案的一毛錢說。
「三寶,一會兒報完名你去合作社買一毛錢的螺絲糖,今天謝謝大家捧場,一會兒見者有份。」李之重又說。
三寶接過錢笑了笑,吃瓜的同學也笑了,甚至有些害羞。
為啥買螺絲塘呢,水果糖帶包裝一毛錢八塊兒。
螺絲糖(狀如紡錘刻豎紋)無包裝單個比水果糖小點兒。
一毛錢十二塊兒,勝在實惠,人多好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