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演技擔當
宋初眉頭皺得更緊,後退一步,厲聲喝問,“背叛?思清,你到底在說什麽?”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閆山雨站定,背脊挺得筆直,若狂風中堅挺的風帆,不肯就此倒下,一聲冷哼,說不出的絕望和悲切,“在說什麽?那日亭台之上,說了盅蟲運送時間,除了你還會有誰聽到?”
宋初瞬間懂了,任何多餘的話都不用再說了,她穩穩的站著,維持著自己的尊嚴,早就知曉了會有今日,不曾想還是中計了,原來他們永遠都不曾相信過自己,虧得她如此自信。
不,不對勁,宋初注意到閆山雨攥得死緊的拳頭,青筋爆發,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麽,神色間有些閃躲和不忍,一個念頭在頭腦中一閃而過。
宋初縷了縷北風吹到嘴邊的長發,坦然一笑,“既然如此,便隨你發落吧!”宋初說完,笑得淒慘,看著這位青梅竹馬的哥哥,眼淚滑落,“思清,你也不是以前的思清了,原來現在信任我對你來說如此困難,如此明顯的事情,為何偏偏被我碰上?”
宋初眼神如此絕望悲傷,滴落的淚水如剛剛地獄的烈火流漿,燙傷了閆山雨的心髒,閆山雨恨不得奏一頓出這個餿主意的人,此時此刻,不能半途而廢,生生忍住了,“這就要問你自己了。”閆山雨加高了聲音,“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夫人及一幹侍女不得出院子半步。”
宋初仿佛接受了這個事實,此話一出,表情不見任何波動,綠柳拉扯著宋初的袖子,小聲喚道,“夫人,您快和樓主解釋解釋啊?”宋初不見半分動作,眼睛靜靜的看著前方,表情倔強又強硬。
綠柳跪倒在地,懇切祈求,“樓主,夫人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去也不過逛逛花園,定不會做什麽對歸雲樓不利之事,更何況,夫人與您自幼相識,怎會背叛於您。”
“哼,自幼相識?我看她就是打得這副親情牌,才騙得我……”閆山雨怒意更甚,掃了眼宋初油煙不進的神色,甩甩衣袖,邁大步子,衣擺飛舞狂動,如他此時的心情寫照。
宋初仍未有一絲異樣,更沒看見低垂在地麵上的綠柳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宋初,對不起了,就當讓我將功贖罪吧!隻要你痛苦了,王妃一定會原諒我的。
八九月的天氣,烈日依舊,不時休個假,雨便下了一天。院子裏唯有淅淅瀝瀝的聲音,似乎連打在樹枝落葉上的清脆聲都能清晰入耳。
透過那層薄薄的窗戶,夜晚昏暗的燈光灑落,影子來來回回。
“夫人,您吃點兒東西吧!”綠柳端著一碗白米粥,散發著暖暖的香意,升騰的霧氣迷糊了視線。
床沿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豔麗的被子中間微微隆起,蓋住了女子的身軀和容顏。聽到聲音,裹在床上的女子掀開一角,露出個頭來,眼神無光,神色疲倦,似乎許久未曾休息過,和以前榮光散發的模樣簡直天壤之別。若不是貼身照顧,綠柳都快認不出人來。
宋初虛弱的搖搖頭,努力想要把眼睛睜得更開,可惜上下眼皮像是被膠水凝結,“思清來了嗎?”
綠柳不忍的目光迸射出真相,已經不用回答。
宋初悲戚的抽搐一下,像是在躲避什麽似得向裏麵翻個身。房間裏清晰可聞的唯有那虛弱的呼吸聲,紫銅仙鶴爐鼎中煙霧從縫隙中冒出,飄散不見。
綠柳捧著手中的碗,盯著晶瑩的米粒,勾起一邊嘴角。聲音比起那奇異的表情,倒是憐惜極了,“夫人,您別傷心,樓主定是誤會了什麽,奴婢再去求求樓主,樓主肯定不會那麽絕情的。”
許久,被子裏才傳出一個寡淡的聲音,低不可聞,“嗯!”
綠柳得了準,收拾碗筷輕鬆的走了出去。外麵細雨菲菲,綠柳到了院子後方。宋初喜愛花草,後麵的空地圍成了一個花圃,雨水洗滌,更顯嬌嫩,綠柳把碗中的米粥朝角落處倒下去,混合著雨水泥土,不一會兒便成了黑漆漆的一團。綠柳啐了一口,“真是便宜你了,想不到堂堂宋初,還會使用絕食這招,還真是如王妃說的,沒個男人就活不下去。”
綠柳站起來,從邊上刨了些泥土蓋住那烏黑的痕跡。一切搞定,拍拍手,鑽進了一旁的歇息小間,許久未出。和宋初說的話早就忘在了腦後。
此處氣氛沉悶,歸雲樓正堂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端方威嚴的正廳,左側是待客室。擺放著霸氣的檀木家具,靠窗位置鋪著軟塌。閆山雨微微側臉,正在回稟事情的歸雲樓屬下都頓了頓,磕磕絆絆許久才說完,還不能擦擦腦門上的汗。
周先生說這個事兒簡單,果然簡單,除了要承受樓主那犀利的眼神外,一切都好。
閆山雨在聽到屬下回稟說宋初已有三日不曾用飯,就坐不住了,要不是龍承毅和周煜在邊上勸著,恐怕早就飛奔到了宋初身邊,溫言安慰一番。此時聽完,更是臉色大變,不顧龍承毅和周煜的阻攔,就要起身。行動間風馳電掣,龍承毅飛奔上去,堪堪碰到了一截衣角。
“樓主,您三思啊,不要讓夫人白受了這幾日的苦。”周煜跟在身後喊道,腳步踏在石板上,聽不出點滴聲響。
閆山雨滿腦子都是宋初瘦骨嶙峋、蒼白如鬼的模樣,哪裏聽得進去,見兩人強追不舍,怒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現在人找到了,抓來就是,還等什麽?”腳下加快力度,匆匆躍出了正堂,朝宋初所在的院子奔去,至於下被他擾亂的風在疾疾吹著。
周煜和龍承毅對視一眼,有些無奈,“算了,既然不是宋初,倒也了卻了我們一樁心事。”
周煜歎口氣,“也是。”
兩人不疾不徐朝前麵走,任憑細雨灑落肩頭。
閆山雨猛地衝進院子之時,綠柳剛剛從裏間出來,她反應極快。如被嚇著一般,猛地朝宋初屋子跑去,一路飛奔,激動之下還跌了幾跤,嘴裏不住喊道,“夫人,夫人,樓主來了,樓主來了。”
房門“嘭”的一聲被打開,宋初遲鈍的偏過頭來,眼神迷離,臉色發白,嘴唇蠕動,不知道在說什麽。
忽的,宋初雙眼落淚,無聲悲泣。閆山雨恰好看到這一幕,心疼的如什麽一般,一把掀開擋在門口的綠柳,關了大門,隔絕了外界的視線,匆匆兩步,跨到宋初床邊,伸出去想要撫摸宋初的手都在發抖,嘴唇顫動,眼眶已然紅了。
寬大而長滿繭子的手被柔嫩的雙手握住,雖然冰涼,卻十分有力,閆山雨錯愕的眨眨眼。呆萌的表情讓宋初瞬間笑了,卻又極力忍住,岔氣之下幹咳起來,閆山雨手疾眼快的半扶著宋初,輕輕拍打後背。
閆山雨關心的話還沒出口,便被宋初捂住了嘴,沒反應過來又聽得門外綠柳傷心的聲音,“樓主,樓主,求求您,別再折磨夫人了,夫人盼了您許久,終於把你盼來了,求求您好生聽夫人解釋,奴婢相信夫人不會做對不起您的事兒……”
一隻手被捉住,指尖柔軟的觸感酥酥麻麻,閆山雨感受著宋初遊走在掌心的紋路,擔心慢慢少了些許,接著又豎起眉頭,翻手就是給宋初把脈。
“思清,放心,我沒事兒。”宋初湊到閆山雨耳邊低語,“一會兒照我說的做。”閆山雨表情糾結,很顯然不情願。摸摸宋初消瘦許多的臉頰,心疼的緊。
宋初一下子便猜到了閆山雨的心思,故作嚴肅,“不要浪費這個機會,說不定能掉到一條大魚。”道理周煜和龍承毅早就與他說過,隻是承受之人是初兒啊,這個他從小發誓要捧在手心的人,“思清,有舍才有得,你忘了嗎?”
一道話語如閃電,衝破閆山雨的糾結,深深看了一眼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狽的宋初,點點頭。
宋初微微一笑,竟有種百花齊放的燦爛。
屋子裏安靜極了,綠柳焦灼不已,樓主怎的親自來了?他們會不會提及她從來沒有請過人這事情。早知道宋初在樓主心中的分量,當初就該多思量下。綠柳急的額上冒出冷汗來,側著身子把耳朵貼在門上,並不能聽到如何。
忽的一聲哭泣,綠柳嚇得後退半步,又聽見宋初的聲音響起,“思清,我真的沒有做過,你為何不信我?”
“若不是你,那是誰,”嚴厲的聲音裏少了前幾日的猶豫,怨恨如狂風暴雨席卷 ,“你看看這些是什麽,”綠柳聽到什麽掉在地上的聲音,“白紙黑字,你還要我如何相信你。通風報信?你還真是舍己為人。”
“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們之間從小的感情難道還比不上那個利用了你的男人嗎?啊?宋初,你的心到底是什麽長的,我恨你……”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
綠柳輕輕拍打胸口,舒了一口氣,哼,還真是瞌睡了就送枕頭,那些字條子還真的有了作用。不對勁,綠柳一頓,屋裏有股激烈的呼吸聲,慢慢小了,小了,好像漸漸消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