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信任風波
亭台之中，兩人眺望著遠去的背影，“你用了落魄？”龍承毅肯定道。
“不然呢？”周鈺大膽承認。
“你家樓主可不像是知道啊？”龍承毅放下手中白瓷酒杯，迎風而立。
“這樣的結果很完美？不是？”周鈺不答反問，絲毫不似下屬，自信的眉眼讓他意氣風發，瀟灑不羈。
“你可比你家樓主有心機多了？何不取而代之？”最後幾字幾乎要消失在風中。
周鈺沒有半點兒差異，笑容奕奕，側過頭，“公子說笑了，樓主還是樓主。”
龍承毅不置可否，問道，“五日後東西真的能送到？”
“不，兩日後應該就到了。”周鈺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嚴肅，看到龍承毅皺著眉，慢悠悠說了一句，“檢驗下公子給的藥劑效果如何？”
“還真是謹慎。”龍承毅了然，眼中對周鈺多了幾分欣賞。
風光無限好，羅城郊外有一座大山，綿延起伏，蜿蜒流轉各分南北，在宇文西北邊境譜成了天熱的屏障。位於羅城之山名喚大琶山，隻因山型形似琵琶，琴弦有序，層層疊疊。
山間地勢起伏平緩，洞穴密布，山風襲來，樹枝搖晃，吱吱呀呀。仔細一看，卻發現青綠叫錯間黑色穿插。
“主子，屬下們都已經撤得差不多了。”伯夷率著一隊人進入一個尋常山洞，走了十餘步，方有星星點點的亮光。
“好，剩下人馬去西北麵埋伏，弄清楚那霧瘴究竟何物？到底有哪些陣勢。”
“是。”伯夷領命而出。
銀杏偷的空端出茶水來，“主子，辛苦幾天了，歇息下吧！”
宇文乾揉揉眉心，幾日的光景，他眼中的血絲更加密集，頭也不抬端了茶水就喝。銀杏趕緊接了，瞧他仍舊盯著前幾日那張信紙發愣，退到一邊和德全咬耳朵。
“主子是擔心？”銀杏試探著開口，自夫人再次走後，銀杏深怕自己受罰，侍奉起宇文乾來都帶了十分小心。
“怎麽能不擔心？”德全跟在宇文乾身邊久，什麽都了解幾分。三天前，一封素淨的信紙再次降臨，隱隱掃到上麵的內容，德全在震驚下接受了宇文乾的吩咐，赫然和信紙上說得一般無二。就在要探清歸雲樓情況之時，居然讓全城撤退，甚至擺出一股受計逃跑的假象。
這些憂思，德全隻能在心裏默念，看看銀杏，那可憐又顫威的可憐樣忽然產生了點兒憐憫。“你也放寬心，聽主子吩咐就好。”
銀杏受寵若驚點點頭，看著手上的茶盞，露出了這幾日來第一個微笑。
狼煙四起，烽火關頭，西行路上豺狼虎豹，一隊人馬駕馬飛奔，濺起塵沙滾滾。
歸雲樓中，熱鬧的氣氛越來越濃，紅色遍布，喜事將近，紅豔豔一片讓暖和太陽也升溫不少。
一處偏院，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出來，撞倒在一個婦人腳邊，暗紅長衫如染上了一層幹涸的血。小孩卻是不怕，抱住女子的雙腿，揚起一張可愛的臉龐，“娘親，娘親，你好多天都沒來看我了？”委屈的小嘴嘟起，讓人心軟。
婦人蹲下身，和孩子齊平，揉揉毛茸茸的腦袋，“乖孩子，這幾日樓裏忙，不要怪娘親好不好？”一張堅硬的臉龐軟下來別有一番心動之味。
孩子眼睛亮晶晶，乖巧的點頭，“鬆兒不怪娘親，”小手撫上婦人的臉，軟軟的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娘親不要太累了，鬆兒會乖乖的。”
“真是娘的寶貝兒。”婦人盯著和那人相似的臉龐，心中複雜，聽著孩子的溫軟言語，還是心疼占了上風。母子倆抱著說了會兒貼心話，哄著孩子睡著，婦人不舍的站起來，吩咐看守的奶媽照顧好孩子，擦擦眼角的濕淚，狠狠心，轉身。
“綠柳？”手方拿開，便見一個綠衫姑娘站於一旁。
女子上前兩步，衣衫晃動，聲音清脆動聽，“梅姐姐。”
梅長沁急急試了淚，若無其事，“怎的想起到此處來了？”此處乃歸雲樓西側偏院，人跡罕至，少有人來。綠柳卻是那極少數人之一，由於同一個秘密，兩個陌生人熟悉了起來。但也僅僅是熟悉而已。“聽聞你被樓主安排去服侍夫人，可還好？”
綠柳款款上前，點頭，“新夫人是極好的，”神色間有些落寞，“可是，可是那個位置應該是姐姐的啊！”綠柳一下子不甘激動起來，“姐姐，你這些日子為樓主婚事操勞，難道你就甘心嗎？你才是給樓主生兒育女的那個人啊！而不是宋初那個破鞋……”
“住口！”梅長沁環顧四周，厲聲喝止，綠柳怔愣後也被自己說的話嚇住了，整張臉漲得緋紅，緊張又不安的看著梅長沁。
四周無人，梅長沁鬆了口氣，臉色依舊不好，“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你回吧，好生侍奉夫人，若不願，本堂主可以為你說說情。”
綠柳臉色發白，“不，不用，”說話吞吞吐吐，心有不甘，“姐姐，難道你……”
“好了，這些話我不想聽。”梅長沁做了個請的姿勢。綠柳見她神色肅穆，不敢造次，“好，是妹妹想多了。”轉身，受傷的眼睛眯了起來，整張臉都有些扭曲。
梅長沁回頭看了眼平靜而樸素的小屋，慈愛浮現，“孩子，母親隻希望你這輩子平凡簡單。”站了許久，梅長沁才踏步離開。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已經走了的綠柳從一旁的大樹邊朝屋子裏走了過去。
將近秋季的天氣有些變幻無常，接連下了兩日的雨，今天天氣也沒有放晴的征兆，宋初悶不住了，撐著傘走了出去。
“夫人，要不等雨停了再出去吧！”綠柳跟在宋初身後，注意著腳下，深怕宋初一不留神滑了腳。
“這雨啊，恐怕還要下幾天呢？”宋初無所謂，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地麵洗滌一淨，蜿蜒的溝壑裝著匯聚的水流，“雨中散步，說不定還別有一番滋味呢？”
綠柳跟在身側，小心的給宋初撐著傘，“夫人好雅興。”踏過一道水溝，“這院子的花都被雨打的落了滿地，奴婢聽說北邊院子的秋海棠開了，也不知什麽模樣？”
“海棠？”宋初隨性慣了，也不注意身下，鞋麵上已然有了點點水漬，兩相對比，倒似朵朵衰敗的寒梅。右腳抬起，地上的雨水被帶起，在近地麵挽了一個漂亮的弧度，閃著晶瑩的水光。
“是啊，隻是地勢略偏，沒什麽人氣。”綠柳歎息一聲。
“寧靜自有寧靜的好處，去看看吧！”宋初愛靜，對那偏之一隅的海棠多了份向往。
雨水擊打在油紙傘上，再從傘岩邊上滑落，串成一根根剔透的鏈子，人被裹在裏麵，好像隔絕了一個世界。
慢慢悠悠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看到了那早就被遺忘在角落的院子，花株從高高的牆角伸出來，枝葉繁茂，花朵豔麗，配著黑瓦，更顯得幾分妖豔和落寞。
“夫人，小心！”前麵一尺來高的台階，地麵鋪就一層枯葉殘枝，底層的顏色已經有些黑暗，在述說著經年累月。
宋初抬腳上去，抬頭，一扇快要倒塌的木門迎風而立，在風中搖搖擺擺，發出蒼老的吱呀聲。
綠柳輕輕推門，宋初跨腳而入，入目盡是一片緋色，深綠的葉，絢爛的紅。或許是因為正值花期，又經過了雨水的洗滌，妖嫩柔媚，蒼翠欲滴。縱觀四下，一人尚無，好像一個絕美的女子默默釋放自己的美麗妖嬈，隻等著有緣人的到來。
宋初的腳步慢了下來，綠柳在邊上說這話， “有人說這秋海棠啊又名相思草呢，怎麽說這花為草呢？”
宋初信步慢走，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雨水侵入，腳一踩上去，把多餘的水分擠向四周，腳步一抬，雨水匯聚，一來一回，不斷往複。繞過地上樹枝，宋初淺笑，“這還是有典故的，”瞧見綠柳期盼的神情，也沒賣關子，“這花啊！不僅是相思草，更是斷腸花，傳說中曾有一對相愛之人，可惜門不當戶不對，那男子是個孝順的，女子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在分手那天，男子送了一盆秋海棠，女子見之落淚，道此為斷腸花。男子說這是相思草，以表懷念，可惜啊！有緣人終歸各為一方，隻能一人斷腸一人相思。”宋初抬頭，滿院子的紅刺紅了她的眼，心頭情緒難辨，“此處海棠成林，不知有是哪個斷腸人……”
“夫人，你看！”綠柳突的打斷宋初的話，左手指著斜前方，那棟被花林遮蔽得隻能瞧見一個輪廓的木屋前，忽的多了一個人影。
宋初定睛看去，“此處怎會有孩子？”宋初驚疑道，腳步卻朝著那麵過去。近了才發現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穿著單薄的縮在門外，瑟瑟發抖，瞧著宋初的眼睛帶著幾絲戒備。
“小姑娘，你怎的在此處？”說完又讓綠柳把這孩子抱進屋，可惜那孩子僵著身子，不肯讓人靠近。
屋簷的雨水滴落，雨水在單薄的衣服上暈染開來，好似一朵朵變了顏色的海棠。
“我在等娘親。”小姑娘縮著身子，略微有些害怕，大大的眼睛瞪得老圓，害怕又期待，“姐姐有看見我娘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