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忠告

  肩膀被人輕輕按住,動作越加急促,嗯,舒服。北蒙瞻感覺到身後動作停了,臉上放涼的帕子被揭下,試圖動動手,才發覺奇怪。忍下驚疑,看著小奴才收拾著小幾。


  等到小奴才轉過臉來,北蒙瞻徹底驚慌了。


  陌生的麵孔,不,應該說在畫像上看過,試探著開口,“安親王妃?”


  宋初一身婢女服飾裝扮,聞言不掩飾的抬起頭,露出姣好的麵容,朱唇輕啟,“北蒙王認識我?是頓珠妹妹說的麽?”宋初像是在自己家,坐在北蒙瞻下首。


  北蒙瞻緩了口氣,麵色淡然,“安親王妃果然好膽色,我這營帳蛛絲不漏,王妃可否指點一二。”


  宋初動了動手指,“既然北蒙王認識在下,那一定也認識在下的丈夫吧!”她不回反問。


  “安親王?”傳說安親王妃消失,安親王被斬殺,難道不是如此?

  宋初輕輕一笑,“北蒙王不必擔憂,初並無惡意,可惜王宮難闖,上天既然給了我們機會,北蒙王何不聽初一言。”


  北蒙瞻看著倒下的屬下,空氣的中那股安神熏香還在,已經知道著人道了。萬萬不可激怒此人,聞安親王妃雖為女子,智勇雙全。北蒙瞻思量一番,身子放鬆,“王妃請說。”


  “北蒙王應該猜到初以為何了。”宋初撥弄著手上的扳指,聲音不高不低,綿延婉轉,“太子殿下喜愛貴國頓珠公主,一直以禮相待,卻不想貴國多次忘記和宇文的承諾,讓我殿下心寒。此次,殿下特邀初前來,便是為了頓珠公主,他不希望和心愛的人成為敵人,也不知道北蒙王被奸人蒙蔽,讓自己的女兒失去幸福。”


  北蒙瞻作為一個帝王,臉上功夫到家,心裏卻滴著冷汗,東胤大皇子剛來,宇文便知曉了,口口聲聲打著宇文瑞的名號,倒真是奇了,你一個做嫂子的來傳信。迷迷糊糊、遮遮掩掩,如輕紗籠罩,真相反而模糊不清。


  外麵歡呼雀躍的聲音傳入耳朵,北蒙瞻看著悠閑自在的宋初,“安親王妃果然非同反響。”


  “北蒙王不要轉移話題,初來此隻是好心勸慰,還是北蒙王覺得安親王不能再進攻北蒙一次。”宋初口氣淡然,滿滿都是豪氣和自信。北蒙瞻拿不定主意,宇文不堪重負,可若還有那兩個皇子在,卻不是能輕易擊敗的。東胤境內謠言四起,人口不明失蹤,人心惶惶。西潘王位之爭亂成一片,北蒙瞻眼睛猛的頓住,難道,這些事都是宇文弄的?

  “不知安親王如今在何處?”北蒙瞻語氣不如剛才那般排斥,端的是幾分溫和,好像宋初不曾做過犯大忌的事兒。


  “在安城,若北蒙王不信,可以去查。”


  北蒙瞻餘光不放過宋初一點兒表情,不出任何差漏,北蒙瞻不確定了,本就懷疑的心更往想象的方向發展。


  “若北蒙王不信,你盡管看著,近期不久東胤便會有場動亂。”宋初歎口氣,“我隻是奉命帶話,北蒙王不信我宇文也仁至義盡,到時候,可不就是你損失一個頓珠公主可以換回來的。”


  宋初在北蒙王眼睜睜的目光下重新擰了帕子,已經濕透的水放在臉上,讓北蒙瞻不由打了個寒顫,晚上的寒意仿佛滲著透進皮膚。一道幽香彌漫開來,北蒙瞻屏住呼吸,漸漸的沒了知覺。


  再次醒來,入眼的是鋪著虎皮的軟榻,帳篷裏掛著牛骨製成的彎弓。頭腦一片空白,眼神移到地上的一截香,神思全部回籠,“來人,來人。”


  “王。”帳篷外麵的守衛眨眼間便出現。北蒙瞻冷靜下來擦擦額上的冷汗,“伺候的人呢,什麽時候走的。”


  “回王的話,剛走不到半刻鍾。”


  北蒙瞻鷹一般的視線在說話之人的身上逡巡,不見半分作偽,僅僅半刻鍾嗎?摸摸自己的脖子,一陣心驚,宋初說的話在腦子過了一遍,找不出真假。


  離天空都好像遠了,宋初裹著黑色披風快馬疾馳,小心的換了幾次路,才回到院子裏。阮曉提著的心終於放下,端來熱湯迎上去,接了宋初的披風,“夜晚天寒,夫人喝點兒熱湯。”


  青花瓷的盅碗小巧精致,雞湯和著老薑的香味逸出,“哪個碗來。”阮曉這才注意到邊上還有個站得直愣愣的小孩。


  “謝謝阮曉哥哥。”軟軟糯糯的聲音讓鐵血的人一下子就愧疚了。一口熱湯下肚,宋初感覺五髒六腑多了活氣,“事情很完美,他們善後去了,你擔心了一夜,休息去吧!”宋初抬眼,寬慰。記得自己讓他留守的表情,宋初依然記憶深刻。


  阮曉尷尬的的很,一張俊臉皺著。“阮曉哥哥高興點,今天我讓你抱著睡。”


  宋初好笑的看著耍寶的人,盯著阮曉,靈動的眼睛好像在說,看吧,說話是要負責的。


  不就是那天說天氣冷,還不如抱著錢小寶睡暖和嗎?捏捏錢有緣胖乎乎的小臉,哭笑不得。


  “師娘,你看,我今天製的迷香是不是很好用。”錢有緣喝完湯,捧著小碗亮晶晶的看著宋初。


  錢有緣身子被養好了,一身細細的排骨變成了五花肉,穿著泛白的小衣服,帶著一個金項圈,配上圓圓的臉蛋,和善財童子差不多。


  “是,不錯。”宋初摸摸小孩的嫩手,笑了。


  羊角梳、古玩套件、布匹首飾,擺成一串,金寶齋不愧對這個名字,隻要賺錢什麽都賣。


  “哎,姑娘,你眼光真好,這可是咱們掌櫃的前幾日費盡千辛萬苦才弄來的宇文正宗絲綢,這可是好東西,在宇文也隻有達官顯貴、大戶豪門可以穿呢。您選的這款淡紫色,正好配您。”夥計舌生蓮花,哄得秀發美人笑得越發美豔,當時眼睛都要看直了,可瞧見邊上的風流公子,眼神不敢亂動,湊上去,“公子也買個東西贈給佳人,您瞧,這可是北蒙犀的角製成的金釵,經過師傅打磨,潤滑細膩,這上麵鑲嵌的金,請了宇文最好的雕花師傅繡的鴛鴦……”


  骨質的質感泛出瑩瑩光澤,白色中縈繞著灰色,如流光溢彩,頂端活靈活現的金色鴛鴦脖頸纏繞,纏綿悱惻。


  宋芊芊餘光掃過,臉紅心跳,本就豔麗的臉龐更是絕色無雙。可惜想象中的禮物沒有到手,宋芊芊買了幾匹布失落的瞧了一眼那犀骨鴛鴦釵。


  東擎淵視而不見,眼睛看著前方,忽的不知掃到什麽影子,對宋芊芊說,“芊芊,你先回去,我還有點兒事兒。”說著讓伺候的人送夫人回家。自己急急朝原地返回,宋芊芊看到這一幕,笑了,難道是要給自己驚喜?


  “錢夫人?”前麵的女子發髻高挽,著一根素色紫金釵,中間鑲嵌一顆瑩白的珍珠,白衫中點點紅梅襯得風姿恬靜雅致,風一吹,衣闕裙擺似亂中翻飛的蝴蝶,單看背影就能猜到女子如何神采。


  宋初聽到久違的稱呼,在人群中回過頭來,一席白紗覆麵,讓雙眼更加突兀,顧盼生輝,流光溢彩。


  見到男子,宋初臉色和軟,眉眼帶笑,“公子?”


  東擎淵一身紫衣十分顯眼,風流味道越加濃烈,眼神在宋初身後一掃,侍女依舊,“怎麽不見錢先生?”


  “說來話長。”


  北雍城內大漠和繁華結合,酒樓茶肆規模不大,宇文流傳過來的習俗早就習以為常,富貴者以宇文習俗為上等,少了點豪放,多了些斯文。


  仙客居在一眾建築中十分顯眼,檀木為窗、金絲為梁,雕花精致,木香沁人。明顯的宇文風格讓兩人都十分懷念。


  正直日中時分,大堂之內人滿為患,尋了個秋菊的雅間,屋子裏燃氣沉香,誘人沉醉。上等的木料製成的桌子可以,漆紅色的桌麵平滑整齊,旁邊掛著風中之菊,繁盛茂密,不愧秋菊之名。


  “這酒肆倒是別致。”宋初美目流轉,心曠神怡。


  “可不是,這北蒙和其他三國倒是天壤之別。”叫了招牌菜,倒上茶。東擎淵雙手潔白,骨節分明,握著碧綠的茶盞白綠交替,甚美。


  “北蒙喜肉食,這茶大多是助消化的粗茶,夫人可還習慣?”看著宋初呷了一口,東擎淵笑道。


  “別有風味。”宋初麵巾放下一麵,垂落到胸前,露出那張雅致的麵容。


  窗戶上雕著繁複的花紋,推開,街道上的人事皆在眼底,東擎淵流連一圈,“讓出先生和夫人不告而別,讓我兄弟倆好找,吾弟金寶竹都哭了好幾回,都哭了好幾回了。”好像替自家孩子找回場子的家長,淡笑中帶著點兒責備的語氣讓宋初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宋初是何許人也,早就練得精鋼不壞之身,聞言淡然一笑,“我和先生自由慣了,聽說宇文秋季的菊花開得繁盛,也去湊個熱鬧。”


  外麵的小二開始上菜了,一一報了菜名。待人走後,東擎淵重複了一遍,“怎的不見錢先生?”


  “他呀,我也不知,今年來北蒙的路上走散了。”宋初偏著頭,語氣中帶著絲賭氣。


  東擎淵好奇心生起,錢先生是做了什麽居然讓寡淡的夫人都生起氣來,見宋初表情不甚好,繞過了話題,“來,夫人嚐嚐北蒙的菜,同樣是宇文菜係,可味道別致。”


  宇文菜係繁多,北蒙學的雜,一道菜吃出了幾個味,東擎淵幾口便放下筷子,宋初見了,笑道,“若不習慣,不介意倒是可以來我這兒。”


  “如此甚好。”明明顏色比不上自己的妻子,偏偏和這人一起感覺十分舒坦,東擎淵終於露出了個頑皮的微笑,“哎,幸好遇上夫人了,不然真是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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