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二次餘波
“複我宇文盛世,複我宇文盛世……”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一聲接著一聲,好像浪潮湧來,在山穀間回蕩不絕。
宋初立於一邊,仰起頭,看著高台上意氣風發的人,不愧是帶兵打仗、振奮士氣的好手,真是……
“錢先生果然厲害。”藍衣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宋初身邊,宋初斜眼看他一眼,藍衣頓覺尷尬,好像自己的所想都被人看透,這什麽夫妻,簡直要不要人活啊。
宇文乾表現的太好了,好的讓人差點兒忘了這裏還埋著誰,忘了天邊的那一位。剛才不出來,也不知誰帶頭齊齊跪在宇文乾麵前,就差把救命之恩換成山呼萬歲了。這亂世,南邊兒不時來個農民起義來沒鎮壓下,這裏可不要又出個內亂。
就在藍衣和拓跋熙複雜的目光中,宇文乾說了那一番話,感激的對象瞬間變成了宇文朝廷。
宇文乾從一堆高高的亂石下來,掃到一邊的拓跋熙。拓跋熙低下腦袋,略微尷尬,剛剛他做了什麽自己清楚。
不論是士兵還是百姓,聽了一席話,好像是打了雞血,幾口肉一吃,嚷著就要重新上“戰場”,激烈的氣氛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已經工作了那麽久。
夜裏,上玄月掛在天邊,隱隱的光亮被下上的亮度比下來,害羞的躲進雲裏。山間,石頭碰撞的輕微響聲,汗水滴下來的水聲,小聲的交談聲,匯成了一曲淡淡的音符。
宇文浩南不在,早朝自然不需要,宇文瑞已經習慣了早起,讓侍女伺候洗漱完畢,鷹隊首領捧著一隻信鴿。
“五皇子,拓跋熙傳來的消息。”
宇文瑞接過,展開,掃了兩眼,便把紙條給撕了,揮揮手讓人出去。“等著。”提起筆,寫下幾個字,折成一條,“給他傳過去。”
“是。”鷹隊首領一手捧著信鴿,一手恭敬接過。
宇文瑞收回目光,悠悠端起一杯茶,水汽氤氳,模糊了麵孔。
四哥,希望你如我信任你一般信任我。
梅山,每日乒乒乓乓的聲音不停,山峰從中間分成兩半,一邊草木匆匆,一邊坍塌破碎,好像兩個世界。
“初兒,你那裏怎麽樣了?”宇文乾站在遠處,看著不斷揮舞雙手的士兵,語氣飄忽。
“他們和龍邵禎或許真的有關係。”宋初順著男人的視線看去,神色平緩。
宇文乾動了動身子,眼神轉到宋初臉上,“真的?”
“嗯,陛下遇刺的事情應該就是他們做的,”宋初嘴角勾起一抹笑,“不過,他們好像是要陷害五皇子。”
宇文乾一愣,眉眼瞬間彎了起來。
“最近有一股勢力一直在造謠。”宇文乾一直擔心著梅山動向,宋初多說了一句,“不過他們掀不起什麽波浪。”
“哪裏的人?”
“東胤,不過我覺得還有幕後之人。”
兩人隨口聊了幾句,除了兩手緊緊相握,頗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覺。
“錢先生,錢先生,有……有動靜了……”遠處一人高聲呼喚,兩人對視一眼,宋初沒有易容,帶上鬥笠,“我避一下。”
宇文乾點頭,兩步迎上去,一邊道,“什麽動靜?”
“好像聽到有人在呼救,就是東邊的山頭。”那被拓跋熙叫過來的侍衛指著某處,赫然就是拓跋熙曾經猜測過的地點,“走。”宇文乾摸摸臉,沒有一點兒縫隙。
“錢先生……”如摩西分海一般聚集在一起的護衛中間分出條路來,不顧路上侍衛們的招呼,徑自走到拓跋熙的位置,“怎麽了?”
拓跋熙眉頭皺得死緊,見到宇文乾,臉色沉重,“錢先生,您聽?”
周圍的聲音一直很安靜,宇文乾蹲被侍衛挖了大半的口子處,模糊不清的聲音在地底下傳來。
“有什麽問題?”或許這裏就是那位的所在地,為何沒人行動呢?
拓跋熙苦笑,“這裏石層破碎,人太多怕造成二次破壞,若一個人下去,擔心……”
身手要靈活,又要有技巧,更要有勇氣,誰都不敢承擔弑殺帝王的罪名。
宇文乾了然,掃視一圈,“我來吧!”
拓跋熙一喜,又是一憂,想到收到的五皇子回信,“一切聽錢先生的”。他抿了抿嘴,“那您小心。”
宇文乾回頭看了一眼對麵的山坡,一個人影豎立,宇文乾回頭,彎下腰,深一步淺一步的踏了進去。
宋初瞧見宇文乾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空中,緊著腳步走來過,心裏種有股不好的預感,“叫閣裏的人都注意點兒。”銀桃飛快的跑開,德全候在一邊,眼裏寫滿擔憂,“夫人,您放心,主子會沒事兒的。”
這話可真熟悉,宋初笑了笑,不說話,視線卻一直盯著宇文乾消失的那處沒有挪動。
好像天和地換了方向,大地顫動,日月變幻,掀起一道道碎石圍成的流動牆。腳失去了支力點,懸在半空,又重重掉下。轟的一聲巨響,黃沙飛揚,濃濃煙塵彌漫了雙眼。
德全緊緊護住宋初,宋初一隻手抬起來擋住麵部,頭上的鬥笠不知道掉到何處,周圍呼喊聲,撞擊聲絡繹不絕,偏偏辨別不出,“快去看看,乾怎麽樣了?”那人可在地下啊!
一場劇變來得快去的也快,巨響過後,一切恢複平靜,德全護著宋初到了外圍的平地,“夫人您不要過去。”想著周圍還有風雲閣的人,便朝宇文乾奔去。
宋初拍拍驚魂未定的胸口,還好,還好。忽的瞳孔瞬間放大,宋初猛地站起來,朝前麵短兵相接的地方跑去。幾十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趁著巨響後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大開殺戒。
風雲閣眾人齊齊上陣,勉強定住了對方強勁的攻擊,“你們是什麽人。”阮曉隔過對方一擊,憤恨問。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難道是上一次那批人?
“擋路者死。”
略帶低沉而狠戾的聲音,宋初卻是聽過了無數遍,再稍微溫和一點兒,再稍微耐心一點兒,一個名字浮現在宋初腦海,原來真的是他。
不可置信的目光瞬間對上那頭領的視線,兩人都是一驚,阮曉趁其不備,刺向男人心髒位置,稍慢一拍,轉身的瞬間胳膊再次受傷。
血液的味道使人一下子澎湃起來,兵戈碰撞,濺起陣陣火花。
一聲鳴響衝入上空,綻放出無數花火。為首者見其進攻越發用勁,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又殺了幾人,掃見外圍戰馬飛騰,援兵越來越多,咬緊下顎,“撤。”
說完這字,朝宋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閃電般速度衝刺,眨眼間,哪裏還有宋初的影子。
藍衣和拓跋熙舒了口氣,總算走了,又是清點殘兵,清理戰場,又是擔心宇文浩南和宇文乾的下落,還要追查那潑人馬,真真好不忙活。
第一個發現宋初不見的還是銀桃,她傳完消息就再次發生地動,擔憂過後又是雜亂戰場,隻能相隔不遠死死盯著。
“小姐,小姐……”銀桃手張成喇叭狀,眉宇間盡是焦急。看到德全,湊上去先是兩拳,“都把小姐交給你了,你跑哪兒去了?現在小姐不見了,都怪你,都怪你。”
德全嚇了一跳,“怎麽會?剛剛還在這兒啊!”
“不是說了小姐身邊不能離人嗎?你怎麽搞的。”銀桃又哭又鬧。
“我……我……”德全有苦難言,那麵情況緊急,又以為周邊有風雲閣的人,怎麽會呢?
“再找找。”
“找什麽找,我親眼看到那個首領把小姐弄走的。”
大地一片綠色,綠油油的小草格外茂盛,馬踏陣陣,很快又舒展開來,不愧生命力旺盛。
“咳咳……”黑衣人慢慢散開,走到最後,至於一匹馬在夕陽中狂奔,一個穩穩坐於馬背,一人打橫放在前頭。一路上肚子顫動的厲害,發出不舒服的呻吟。
馬兒漸漸停下速度,悠閑得在散步。男人跳下馬,又把另一人小心抱下來。
下馬後,宋初拒絕對方的觸碰,後退兩步,眼帶戒備。
蒙著麵一身黑衣的男人有些煩躁,原地踱了幾步,像是下了什麽決心,把臉上的黑布一扯,一張熟悉的麵孔暴露在空氣中。宋初受驚般的不敢上前,嘴巴微微張著,“你,承毅,是你?”不知道對方是否發現了自己的晃眼,宋初不敢輕舉妄動。
“小琪,你怎麽在那兒,你知不知道我……”話說一把,煩躁的閉上嘴巴,腳一直踱個不停,好像能稍微減緩這種挫敗感。
看來沒有發現,宋初心裏鬆口氣,語氣委屈,“我,我……”側過臉不敢看龍承毅,眼眶微微泛紅。
龍承毅更急了,居然一把抓住了宋初的手,“你說啊!”
宋初嚇了一跳,手上掙紮不開,“我……”
“咕咕……”
宋初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一把甩開龍承毅拉著自己的手,側過身子,可是肚子啊,麻煩你爭爭氣,不要老叫了好不好。
一聲輕笑,氣氛好像和諧起來,“走吧,我們吃飯去。”龍承毅掃了宋初一眼,瞧,離開沒有幾天,就瘦的跟什麽似的。
現在肯定走不得,心下雖然擔心宇文乾的情況,也隻得隱下去。一路上,兩人沉默半天。
還是原來的小屋,農家的院子倒是別致,還沒走近,煙囪就冒著煙,飯菜的香味也傳出來。宋初略微好奇的看了龍承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