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攤牌

  “母妃，初兒……”一道冷清的聲音傳來，沉浸的氣氛被打破，宋初恍若從夢中醒來。


  兩個女人的麵容在夜裏也能感覺到一陣詭異，雖然很快被掩飾，宇文乾還是發現了，卻當作說明都沒看見一般，兀自在一張空著的凳子上坐下。


  “給四皇子墊上坐墊。”雖然不是深秋，夜裏的寒意還是襲人，德妃關心道。


  身邊的侍女有眼色的動了，宇文乾看到小幾上的果酒點心，笑意增大，“母妃還真是大方呢，上次兒臣說要嚐一嚐，母妃還說沒有了。”


  兒子的溫情逗笑了德妃，兩人許久未見，這一晚不免多說了幾句。看到德妃打了個嗬欠，宇文乾貼心的帶著宋初離開了。


  一直暗中注視著宋初的宇文乾能感覺到她一整晚的心不在焉，可眼睛卻是一直盯著自己，直到回了府裏，眼睛都還沒有從自己身上移開。“怎麽了？這才覺得自己的丈夫很帥？”宇文乾打趣。


  “是啊！”宋初勉強的露出笑容，男人的麵孔好像和自己初見時已經大不一樣了，經過戰場的洗禮，整個人多了肅殺的味道， 的麵孔也增加了威嚴，隻是有時候在自己麵前卻也賴皮的很，隻是，這一切或許以後都不屬於自己了。每每想到這可能，宋初隻覺心髒像被什麽狠狠剜了一刀似的。


  “那娘子再多看看，把為夫俊美的身姿好好記在心裏。”宇文乾沒有故意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


  “好啊！”


  太不對勁了，如果平時，初兒怎麽會這麽順著自己，早就羞紅了一張臉，罵自己不要臉了。宇文乾用笑容隱藏心裏的不安，暗地裏已經想好了要怎麽做了。


  邊關，即使主帥離去，邊關將士仍然堅守自己的崗位，月升日落，戰場斑駁，擋不住心中熱血。


  各自營地沒有放鬆警惕，以防突如其來的命令。


  “眼下那宇文王朝的兩位皇子都不在，這正是我們進攻的好時機，不知道你們遲遲不給回複，這是什麽意思？”大鷹王陰著一張臉，身後左右使者跟著，單單三人，就有一夫當關的氣勢。


  西潘丁巨絲毫不怕，哼，你打的什麽主意我會不知道？上次海神發怒，自己國家本就損失慘重，加上……“大鷹王，想來你也知道，我國是海神的虔誠信奉者，上次之事我國陛下一直覺得我們聯盟進犯宇文王朝是觸犯了天意，現下正命令我退兵呢？”現在我還堅守在這裏，這就是我最大的誠意了，你態度可要放好些。


  知道自己急了，但是好時機千載難逢啊，如果再來一戰，更能好好消耗西潘的國力，到時候自己漁翁得利豈不是更好？“老夫感謝西潘使者的援助，隻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還希望使臣能好好考慮。”大鷹王語氣頗為可惜，“貴國陛下沒有治國大能，但我相信使臣卻是個有主見的。”


  “大鷹王說話可要注意些，我國陛下可是讓人隨便議論的。”語氣雖狠，臉上卻是一片喜色，“放心吧，我會讓人和我國陛下好好溝通。”


  “那就期待使臣的好消息了，隻是時機難得，還希望不要延誤戰機。到時候使臣的名聲或許更勝一籌啊！”大鷹王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帶著自己的左右使走了出來。


  “你們覺得那西潘老賊什麽時候會回話於本王？”回到自己的地盤，大鷹王解開自己的披風，大刀闊斧的坐於上方。


  “那老賊貪圖利益，注重名聲，王給了他那麽大的誘惑，想來應該不到兩日便有回音。”右護法說完不屑的看了看魔君。


  “左護法，你說說看？”大鷹王不置可否，朝魔君看了看。


  “屬下以為出兵宇文，那老賊早有成算，之所以拖，不外乎就是想看看我們的誠意罷了，不過為了麵子，我們可能還要去請一道才是上策。”


  “放屁，那老賊怎麽值得我們大鷹王三請五請。”右護法狠狠嗬斥一聲，眼裏隱隱含笑，已經預測到一會兒王生氣的模樣了。


  大鷹王抬手阻止了右護法的話，“左護法說的極是，我們就暫且等一等吧！”順便還能爭取更多從都城趕來的援兵，這一次一定要血洗前恥。


  宇文瑞接到邊關戰報，又翻看了昨日收到的書信，展顏一笑，然後急衝衝的便衝向皇宮，正從密室出來的宇文浩南換了一身衣服，才宣人進來。


  “怎麽了，不是剛剛才下了早朝？”


  “父皇，兒臣有急事啟奏，”宇文瑞神情急切，口齒清晰，簡單的說了下西潘和東胤國的打算，“如今兩國趁兒臣和四哥不在之際，試圖結合兩國兵力突襲我軍，如若我們不能采取主動的態度，早晚會被他們威脅。”


  “怎麽，皇兒想回戰場？”宇文浩南艱難的皺了皺眉頭。


  宇文瑞搖搖頭，“父皇如今的身體……”見男人麵色不善，他低了下頭，“加上上次的刺殺案還沒有了解，兒臣實在是不放心，”瞥見帝王神色舒展開來，宇文瑞繼續道，“不過邊關一直如此也不是辦法，他們可以找盟友，我們也可以找盟友。”


  “盟友？”宇文浩南作為皇帝，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隻是臉色不怎麽好看，“你說的可是北蒙國？”


  “正是。”


  宇文浩南看著兒子的目光充滿了審視，想著前兩日收到北蒙國君的私信，眼神暗湧，“瑞兒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宇文瑞被吼的一震，情不自禁的抬起頭，就看見父親那雙眼睛，深沉黝黑，仿佛把自己的想法都看穿了。不敢再對視，急急的低下頭去，心裏波濤起伏。他怎麽就忘了，自己的一切本事可都是這人親自教導的啊！


  “父皇？”


  “說。”宇文浩南對宇文瑞難得的嚴厲。


  腦袋迅速組織著語言，“父皇，兒臣想頂替四哥和北蒙聯姻。”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的五皇兒還沒有正妻，娶了北蒙名正言順的公主，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是側妃，若她成了正妃，皇後之位怎麽可能讓一個外族女子擔任。


  “兒臣知道。”宇文瑞抬起頭，和宇文浩南如出一轍的目光在這一刻交匯，父親從兒子眼裏看到了堅持。


  “你是為了那公主，還是為了邊關。”宇文浩南艱難的張口，若是為了邊關，不一定要犧牲自己最愛的孩子啊！

  “都有。”不是為了四哥，不是為了邊關，隻是為了自己罷了。想到遠在他國那人純粹的笑容，宇文瑞彎了彎嘴角。


  “那你可知你失去了什麽？”宇文浩南厲聲道，好像在喚醒一個迷路的孩子。


  “兒臣什麽也沒有失去。”宇文瑞絲毫不讓。


  “那這個世間最尊貴的位置呢？”宇文浩南氣得直捶座下的寶座。


  宇文瑞眼裏終於有了一絲悲傷，看著宇文浩南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如若得到了這個位置，而失去了她，兒臣一輩子都會不開心，兒臣不想和父皇一樣。”得到了最尊貴的位置，至高無上的權利，卻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混賬！”這簡直就是誅心之語，宇文浩南怒吼一聲也宣泄不了被埋葬的難看，順手操起小幾邊上的杯子就是往地上一砸。


  宇文瑞現在卻沒有絲毫害怕，一切都好像明晰了一般，本來準備好的要和父親好好談談的語言全部都忘了，他同樣堅持，“父皇，兒臣絲毫不稀罕這些東西，兒臣聽說父皇為了兒臣，甚至去鍛造了傳說中的屠龍寶劍，”宇文浩南神色一頓，宇文瑞一猜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苦笑，又感動，他緩緩起身，抱住這個把全部感情都傾注在自己身上的帝王，“父皇，兒臣不值得你那麽做，不值得背負那麽多人的鮮血和性命，你收手吧！”


  曾經做的事情自己付出了多大努力才得到的東西，現下卻被人說的棄之如敝履；自己為他以後的江山和皇位花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他卻絲毫不在乎，甚至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作為一個帝王，宇文浩南的自尊從來沒有被如此的踐踏過，宇文浩南推開自己的兒子，薄唇輕啟，“滾。”短短一字，說不盡的力量和堅決。


  宇文瑞被推開一大步，怔怔的看著自己仿佛蒼老十幾歲的父親，終於不再說話，恭恭敬敬的磕頭跪安，轉身離去。


  殿外的光輝灑進來，照成了一條明亮的光明大道，他看到自己的兒子踏入這道中，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


  宇文浩南張口，似乎想要叫住誰，最後也隻叫出一個人的名字。


  宇文浩南喝了口湯藥，又開始咳嗽個不停，周通雙眼通紅，親眼見證一個帝王的崛起和落寞，怎不為他感到惋惜。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再多的藥也不可能挽回，宇文浩南放下手中的碗，“去把大皇子和大理寺卿叫來。”


  出了宮門的宇文瑞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後才一陣後怕，即使那人疼愛自己，可畢竟是帝王啊！宇文瑞長歎一聲，天空萬裏無雲，清明寧靜，自己心裏卻是一團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