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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墓喪鍾

  待得靈綃消失在黑暗虛空之際,那厚重古樸的神墓大門轟然關閉,而其上龍威大盛的深淵遊龍石刻,也寂滅一般,黯淡下來。


  對此,木姑娘不禁感慨,這般盛世華章,應該由眾人來見證,所以,關上門的傳承很不厚道造麽?


  木姑娘暗自腹誹之際,一眼瞧見姍姍來遲的昭月和倉贏二人,不解道:“阿淵,你說昭月不與靈綃爭,我還可以理解,但是倉贏一看就是野心勃勃之人,怎也這般淡然處之?”


  始祖扶幽大帝的無上傳承,對龍族之人來說,絕對是不可抵擋的誘惑,那麽倉贏,明顯是要爭霸四海的王者,又怎麽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傳承?


  對上木姑娘不解的眸光,我們不世風流的刑大公子薄唇一勾,幾近柔聲道:“倉贏,也有他自己的驕傲,這龍帝傳承於他而言,可有可無,再者,當年之事,雖是身不由己,他與龍側妃藍緲之死,也脫不開幹係,所以,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補償吧。”


  木姑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驀地便覺這位凶殘的倉贏殿下,很有君子之風。


  百年認賊做母韜光養晦,而今一夕顛覆乾坤,王者之光展露無遺,運籌帷幄,雷厲風行,這樣的人,天 生帝王,注定禦四海而主沉浮,問鼎無上霸業。


  至於一旁靜默的昭月,木姑娘隻能遺憾搖頭,雖則他血脈尊貴,有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但太過世家公子的清貴,與世無爭,這樣的人,不適合爾虞我詐的王庭,合該在閑散的水墨山河,疏看落花。


  而那一段禁忌在血脈裏的癡纏,終究,堆砌到塵埃。


  暗忖間,木姑娘想起那一隻風姿翩然的白孔雀,秀眉不覺一皺,她明眸一轉看向自家風華萬千的刑大公子,似是疑惑道:“阿淵,你對天帝六公主雲瑤,了解多少?”


  聞言,刑大公子瀲灩的桃花眼略微一斂,冷聲道:“知之甚少,不過一個自視甚高的後輩,怎麽,你對她有意見?”


  說起這位雲瑤公主,其實我們帝座的意見還太過保留,想起那一位曾經害得自家姑娘傷心,他眸色不由一深。


  這般簡單粗暴的評價,木姑娘覺得甚是中肯,她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爾後眉眼彎彎道:“不錯,自視甚高,區區一隻白孔雀。”


  話落,她稍稍一頓,繼而悶聲道:“可是,你說當年我們那位紫微帝座怎麽失手得這麽仁慈且沒有水準呢?難道說他傳言中一劍斬天深不可測的實力隻是以訛傳訛麽?”


  木姑娘表示很憂桑,憂桑之餘也不得不感慨,丫禍害遺千年是有事實依據的。


  聞言,我們風華萬千的刑大公子難得錯愕,照自家姑娘的說法,他並未第一時間糾正木姑娘對自己認知的誤區,而是一本正經地反省,難道當年真的是他失手得不夠水準?


  轉念一想,大抵是有些仁慈。


  我們普度眾生百萬載的帝座大人,這一刻,被木姑娘徹底掰彎。


  他眉目間暈染開極致的柔軟,近乎寵溺道:“嗯,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對。”


  聞言,木姑娘很不厚道地笑笑,爾後悶聲道:“就是說,如果沒有他,就沒有雲瑤公主,沒有雲瑤公主,就沒有今天清白不保的我,阿淵,我有沒有說過,雲瑤那隻白孔雀欺負我,給我下藥。”


  木姑娘覺得,麵對自家顏值實力人品絕對碾壓自己的妖孽公子,她可以無恥撒嬌,然後,狠狠告狀,當然,這與她自立自強的上神之路並不衝突。


  聞聲,刑大公子瀲灩雙眸之中的柔軟頃刻之間化作無盡的幽深,隱約帶著嗜血的寒涼,他不輕不重地捏捏木姑娘皺起的團子臉,略微啞聲道:“乖,帝座大人與那隻白孔雀的存在沒有任何因果從屬關係,不許這麽壞帝座大人的清白。”


  話落,見自家木姑娘明媚的眸間那對他答非所問的控訴,他不禁淺淺在她眉心烙下一吻,極盡寵溺道:“好吧,待到回宮,讓你欺負回去,百倍。”


  再次被自家霸道上神撩一臉,木姑娘那明媚的憂桑一霎煙消雲散,她獎勵似的在自家刑大公子懷裏軟軟地蹭了蹭,爾後甚是體貼道:“可是,會不會有麻煩,畢竟,她也是天帝陛下的六公主。”


  “無礙,不過一個公主,可有可無。”他眉梢一斂,不緊不慢道。


  聞言,木姑娘下意識想起,一樹碧枝之上,白衣公子雲淡風輕道:雲霄九重,冥獄九幽,六界之眾,瀚海之廣,屠戮磨折之禍,我為你擋,逆劫守正之責,我為你擔。


  丫萌動的少女心蕩漾之餘,後知後覺,她以後可以在九重天宮無責任大殺四方。


  此間旖旎,而十丈神墓巨門之後的世界,卻是風起雲湧,險象環生。


  幽暗無際的神墓虛空,靈綃幾乎是一步一寸地,走過這片荒蕪的埋骨之地。


  身後深淵遊龍的石刻巨門,徹底隔絕開外間的世界,此間暴虐的龍息更甚,那是幾欲毀天滅地一般的無上威壓,傳承自太古洪荒龍族始祖的絕對神威,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割裂開她神魂一般地,淩虐著她四肢百骸。


  這一刻,痛到撕心裂肺,仿若早已沒有知覺,她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走向遠處暗金色的結界。


  她知道,那裏,沉睡著龍族始祖,扶幽大帝,隕落在太古洪荒之初的,四海神祇。


  眼見不過數裏之遙,她走得,比之三百年的輪回血路,還要艱難。


  業火深淵,焚心烙血,黃泉末路,抽筋剝骨。


  此間暗無天際,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隻知道終於走到那浩瀚的暗金色結界之前,她身後的血路,已經鋪作寂滅虛空,猩紅得觸目驚心。


  抬眸間,看著暗金色結界之內,漂浮在半空的神秘龍棺,靈綃那泛著幽藍暗光的血眸,倏地笑開,刹那風華,蝕骨妖嬈。


  始祖龍棺,長十丈,寬三丈,通體由萬年龍鐵木鑿刻而成,大氣莊重,其上鬼斧神工地浮刻著龍帝始祖光輝的帝業,一條神聖的太古巨龍,幾乎盤旋過整個龍棺,從威嚴的龍目,到淩厲的龍爪,至每一片幽冷的龍鱗,分寸之間,都精雕細琢,卻並不影響其翻雲覆雨淩駕四海的無上神威。


  即便百萬載滄桑巨變,而這沉寂在萬丈深海之淵的龍帝神棺,卻是尊榮不減,讓人,望而生畏。


  對著神秘的龍棺,靈綃躬身一揖,爾後堅定地,踏入那暗金色的結界之中。


  然外間看著一目了然的結界,內裏卻是迷霧重重。


  靈綃行走間,入眼皆是縹緲雲霧,不見龍棺一分,她眸色一斂,小心地關注著四周的異動。


  卻倏然間,自四方迷霧之中傳來一陣似是歎息的輕喚:綃兒。


  靈綃全身倏地一陣,她能清楚地分辨,那是未銘的聲音,可是,未銘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她心知此間有異,不由再是謹慎三分,暗忖間,未銘的聲音又一次想起,似是跨過山河萬千,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模糊到詭異:綃兒,冷麽?

  這一句話她聽未銘說起過無數次,以前隻覺無奈中帶著莫名的溫暖,現在一聽,卻是讓人心裏一怵,隻覺仿若深處九幽冥獄的寒涼,連呼吸都發緊。


  她一再告訴自己這是幻象,未銘他還好好地等在建水皇城,她不能喪失神誌,那樣隻會功虧一簣。


  幾乎是進入忘我的境界,順著心靈的指引,靈綃終於走到神秘的龍棺之前。


  抬眸間,厚重的龍棺之上,那盤旋其上神聖巨龍似是淩駕雲霄,發出一聲高亢的長吟,穿過百萬載的曆史洪流,踏命輪而來。


  她隻覺心上那一根弦也應聲一顫,隱隱有一口心血自唇間溢出。


  龍族始祖,扶幽大帝,禦四海,主沉浮,龍威浩瀚,淩厲非凡。


  隻一道留存至今的龍息,就讓人聞之膽寒。


  倏然間,一顆暗金色的龍珠自神棺之內緩緩升起,光華明滅之際,一道威嚴至極的聲音響徹四方:龍族後人靈綃,吾乃扶幽大帝,今日神墓開啟,汝能至此,必是天道所授,吾之傳承,由汝繼承,但望汝能統領龍族,震四海,揚九州,興我龍族萬世基業。


  此間話落,靈綃在一道無形的威壓之下緩緩跪地,暗金色的龍珠之下,她眸色徹底變作一片幽藍, 從光潔的額間,至頸側往下,肌膚緩緩浮起一片一片幽藍的鱗甲,泛著森寒的光,下三寸一片更暗的逆鱗,透著一股詭異的狠厲。


  洗筋淬骨,重塑神魂,成就無上真龍之體,要經受的磨難,遠非言語所能表達,但靈綃即便痛到撕心裂肺,也未發一言,幾近麻木。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腳踝處也布滿幽藍的龍鱗,正待進入最後的洗禮,然變故突發。


  自沉寂的神墓結界之外,驀地傳來一陣鍾聲,似是穿過萬丈深海之淵,踏水而來。


  浩渺的鍾聲,帶著天塌地陷的沉重,似是日月無光,神泣之聲,寂滅在末路之終。


  靈綃隻覺心口一角分崩離析一般的,墮入到無盡的暗夜之中,一口心血再也不受控製地噴灑而出,幾乎染紅了身前三尺長空。


  傳承被迫終止,她幾乎是無知無覺地被一道暗金色的神光傳送到神墓之外。


  落地之際,她恍惚間,聽見一人道:“怪哉,而今新帝即位不過十載,怎東陵又傳喪鍾之聲?”


  人界帝王薨逝,有喪鍾九重,傳王土萬裏,昭舉國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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