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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逆陰陽鏡

  明光不夜麽?聽名字也是極美,隻是木姑娘不得不承認,她這次真的是孤陋寡聞了。


  她明媚的眸子狠狠一彎,爾後掀開那雪色的紗簾,一眼看去,在無盡的夜幕之下,萬千星辰繪成一幅輝宏的畫卷,中間拱衛一輪彎月,於那極致的柔和之中,更多一分優雅。


  她不自覺地把手伸向夜空,透過指尖的間隙,依稀可以見到那一顆顆透亮如珠的星辰,仿若再近一寸,便是觸手可及。


  此時清淺的月華之下,一隻青鸞在夜幕中翩然起舞,襯著無盡虛空,那華麗的青羽更顯妖嬈,見此,木姑娘那明媚的眸子一霎彎到極致,裏麵細碎的光幾乎要遮蔽了月華的清輝,她倏地回頭,看向身後紅衣獵獵的城主大人,淺聲說道:“城主,你家阿鸞力氣大麽?”


  “試試不就知道了。”他似是忍俊不禁地笑笑,爾後一下攬過木姑娘的腰際,輕旋著落到青鸞的背上。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這個意思?”雖說都是在雲霄之上,但雪玉轎裏和青鸞背上卻完全是不一樣的,比如現在,她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夜風拂過時的寒涼,還有千萬星辰灑下的柔軟,些微跳躍在浮動的夜裏。


  她想,那些漫步雲端的悠然,終究不及這一刻,路過雲月星辰的肆意。


  聞言,他鳳眸稍稍一斂,繼而似是慵懶地斜倚在青鸞背上,些微漫不經心地開口:“大抵,是本主和你心有靈犀吧。”


  見此,木姑娘那隱在層疊雪裳之下的小身板驀地一僵,她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爾後似是無謂地開口:“怎麽會,我現在根本就沒有心,哪裏來得靈犀?”丫的這種極具暗示性的勾搭她可不可以裝作沒有聽見?感覺她的悲慘不在於苦苦尋覓那飄渺的先天五靈,那隻是在摧殘她的肉體,而這種憑著某人的威脅時刻與優質勾搭抗爭到底的心痛,才是在真正戕害她的靈魂。


  聞聲,他驀地傾身,在木姑娘猝不及防的視線裏一下逼近,那妖冶的鳳眸深斂過後,隻餘一片令人心悸的幽光。他深深看她一眼,爾後緩緩退回,輕歎一氣,略微恍惚著開口:“僅僅隻是現在麽?”如此,那為何這麽久了,他還是感受不到,她的心哪怕有一刻,是在為著自己而跳動。


  此時,他竟是有些希望,她從來都是沒有心的,因為,那樣他便不算是從未得到過,沒有妄念,便也沒有癡纏。


  聽出他話裏的寂寥,木姑娘隻覺心口一緊,她驀地笑了笑,爾後甚是乖巧地開口:“嗯,以後還會再長回來的。”言罷,她再不敢看那一襲紅衣獵獵的公子,散漫著趴到青鸞背上,明媚的月牙大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那沉浮在夜幕之中的萬千繁星,有些自言自語道:“聽說北極北方紫微大帝乃是萬星之主,天地共生,你說他那麽大一把年紀了,還要掌管這天經地緯山河社稷的,不累麽?”


  木姑娘深深覺得,還是自家師父會找差使,整天就是對著一方卦象裝神弄鬼,那絕無僅有的裝逼範真的是連她也自歎不如,明明是一個很小的問題他卻偏偏要故作高深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其實隻有她心裏清楚,那是因為作死如老頭子也有腹稿用完的時候。


  聞言,青弦那妖冶的鳳眸驀地幽深,他淺薄的唇邪肆一勾,爾後撩了撩那旖旎成花的赤色衣擺,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他怎麽會累,大概閑到除了勾搭人家小姑娘便沒有正經事了。”說來,雖然這個說法可能帶有略微的人身攻擊的性質,但卻是一個事實,我們傲嬌的城主大人表示,一個男人,要懂得把抹黑情敵這個事業滲透到不經意之間,至於節操,他表示魔從來都不需要。


  聽他說罷,木姑娘一瞬來了興趣,她明媚的眸子眨了眨,爾後頗為神秘地開口:“城主,如此說來,你跟我們天宮的紫微大帝很熟麽?”


  “這個麽,你想知道?”說著,他略微偏頭,很是高深地一笑,繼而開口:“北方北極紫微大帝,乃是太古洪荒之初的殺神殿殿主,相信你也知道。傳說他輪回不渡,一世孤絕,顏傾六界卻是無情無欲。”


  聽到這裏,木姑娘眸裏卻是疑惑更深,她輕聲開口:“既是無情無欲,那為何又會去勾搭人家姑娘,再者,我在神界也未曾聽過,有關於紫微帝座的花邊呐。”按說這種應該是天宮最高級八卦吧,如果有她不可能沒聽說過啊,畢竟,有了攬月這個行走的姻緣簿她基本在花邊界就是開掛的好麽。


  “大概是,他也有些寂寞了吧。”其實他自己何嚐沒有想過,為何偏偏是那人,讓他連放手,都這般無力。


  寂寞麽?那可是先天太極界尊神,和師父一樣殺伐過太古洪荒的尊主級人物,雖說對於某個神神叨叨的老頭說過不下萬次的他碾壓魔族的光輝曆史她連標點符號都不信,但人家紫微帝座畢竟是殺名遠揚,跨越陰陽,紅塵看淡,應該不至於會出現寂寞這麽人性化的情緒吧?


  單看她那明媚的眸子,便就知道她的想法了,他似是淺歎一氣,爾後頗為無奈的開口:“不論神,人,還是魔,隻要在這蒼茫六界,便逃不過情之一字,而他,不是不寂寞,隻是終於遇到讓他不想再寂寞的人罷了。”


  那一刻,他話裏的寂寥讓滿夜的繁星都黯淡了,連周遭寒涼的空氣,都些微凝滯。木姑娘努力讓自己忽略心裏那莫名的刺痛,爾後明媚的眸子狠狠一彎,似笑非笑地開口:“青弦,不要灰心,你以後總會遇到一個很好的姑娘,讓你也不再寂寞的。”


  聞言,他卻是極盡蒼涼的一笑,那妖冶的鳳眸看著無盡虛空裏那濃稠的墨色,一霎悠遠。他想,她說得一點不對,明明那個姑娘一點也不好,一個囂張的笨蛋,大概,他要永遠地寂寞下去了。


  對於又一次失敗的調節氣氛,木姑娘很是無奈,她訕訕笑笑,爾後側身,再次趴下,感受著下顎那過分的柔軟,她不禁懶懶地眯了眯眸子,一下又一下地輕撩著,那不及飄散的流雲。


  此時遠在萬裏之遙的沐府北院,一襲月白錦袍的刑大公子靜立在空曠的月下,那攏至身後的袖擺處,半開半合的紫薇花氤氳著一抹細碎的幽香,雖是人世再平凡不過的一隅,可那縱是月華清淺也不及其雅致一分的氣度,卻還是在那綻盡紅塵的顏華深處,浸染了一種天地九重難掩的絕世風華。


  卻忽地,自沉寂的夜裏走來一位輕衣緩帶的公子,眉目清明,薄唇微勾,至刑大公子身後站定,他甚是謙恭地屈身一禮,爾後沉聲開口:“尊帝座法旨,搖光攜不逆陰陽鏡前來拜見。”


  聞聲,刑大公子那瀲灩生花的桃花眸斂了斂,緩緩轉身,看向身後的搖光星使,清冽的聲線在這沉寂的夜裏,驀地染上了一抹柔和,他淺聲開口:“如何,這次長生那廝沒有為難你吧?”


  “倒是不曾,長生大帝一聽是帝座要求,哪裏還會推辭?”話落,他卻是驀地想起昨日去長生大帝宮裏說明來意的時候,幾乎是被脾氣火爆的長生大帝一腳踹出大門,至於其後長生大帝說了多少詆毀自家帝座的話,抱歉他太惶恐,隻隱約記住了一句:紫微你丫的要勾搭人家姑娘憑什麽還要打我家不逆陰陽鏡的主意,你拿走了我以後還如何再去窺探仙家隱私?


  見此,刑大公子頗為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爾後伸出那瑩白的手,自搖光那微顫著的掌心拿過那麵不逆陰陽鏡,沉聲開口:“宮裏,一切可好?”


  “稟帝座,宮內一切都好,隻是對帝座甚是想念,不知帝座這墮凡期,何日結束?”這話倒是真的,沒了紫微大帝的紫微宮,那還叫紫微宮麽?當然,其實搖光更想問的是,那個囂張的曾經在紫薇殿裏橫行無忌的木姑娘,現在好麽?她知不知道,有一個人,在九重雲霄之上,也終於發覺,長夜難明。


  他想,寡言如天樞,大抵永不會說出口,那不及忘卻的念想。


  不逆陰陽鏡,傳說中南極南方長生大帝的本命法器,輪回不逆,一鏡陰陽,可堪六界凡塵,過往今來。


  不過是一麵暗銀的鏡子,手柄上刻著繁複的鏤花,古樸而莊重,與木姑娘腰間那麵妝鏡倒也是差不多,想著,他似是頗為無奈地笑了笑,爾後沉聲開口:“此次天有異象,本座命盤也略為飄忽,大抵還需些時日。”


  聞言,搖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自家帝座瀲灩的桃花眼裏那稍顯蕩漾的笑意,機智如他也不再多言,隻匆匆一禮便化作一道流光一閃而逝。


  抬眸看了看月華當空那沉寂的天幕,刑大公子瀲灩的桃花眸驀地舒展開來,天地一瞬失色,他長袖輕拂,瑩白的掌心緩緩撫過那暈黃的鏡麵,隻見光華過後,原本還稍顯黯淡的鏡麵驀地浮現了一處畫麵,雪色的轎簾,翩然的青鸞,皓月彎彎下,有一襲紅衣獵獵的公子斜倚,慵懶風流,在他身旁,是一個毫無形象趴著撩雲的姑娘,一襲雪色的長裙四散成花,與那旖旎的紅衣略微糾纏,竟是隱隱透著一種纏綿悱惻的味道,如若相思刻骨。


  不過一霎之間,那瀲灩的桃花眸便風姿盡斂,似水柔情也悉數被無盡的幽深所吞噬,在那一襲月白的錦袍之後,隱約傳來空氣顫栗的聲音,睥睨六界的殺伐之氣,幾乎傾覆了這一方天地,寸寸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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