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明光不夜
這是木姑娘第二次見到這一頂雪玉軟轎,一色繁複的花紋鏤刻其上,四周是層疊著的紗簾,在微涼的晨風裏揚起,宛若流雲般的悠然,真正的天地紅塵唯其不爭的超脫。
不過最惹人注目的,大抵還是那一隻青鸞神鳥,僅次於鳳凰一脈的羽中王族,那華麗的青羽即便是在這微沉的天幕之下也不減一分光華。
見此,木姑娘明媚的眸子稍稍轉向紅衣獵獵的城主大人,眉眼彎彎地開口:“城主,我們是要坐著這個軟轎去魔界麽?”話說她也終於要體驗一回土豪極盡奢華的座駕了麽?想想就覺得很拉風。
似是能夠感受她話裏那難掩的興奮,青弦也不禁挑了挑眉,略微淺笑著開口:“是啊,有沒有很喜歡?”
聞言,木姑娘喜不自禁地點點頭,當然了,不過如果能送給她,她會更加喜歡。
她的心思他如何看不出來,似是淺歎一氣,他頗為無奈地開口:“阿花,你看我家阿鸞的眼神可不可以稍稍矜持一些,會嚇到她的。”
見此,疑似圖謀不軌的木姑娘那明媚的眸子略微一抽,她極緩地調轉視線,看向他那一雙妖冶的鳳眸,煞有介事地開口:“城主,是不是我這般看著你,你便不會被嚇到?”丫的她不就是多看了一眼他家青鸞麽?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上古神獸,以後她家刑大公子會給她找來天上地下僅此一隻的重明鳥好麽?那可是太古光神之子,比之鳳凰還要尊貴的存在。
聽出她話裏的鬱悶,青弦卻是倏地一笑,傾盡天地的妖嬈,他邪肆地勾了勾唇角,爾後似是漫不經心地開口:“這個,本主還需克服一二。”言罷,他不再看木姑娘那鬱卒的小臉,緩緩走向那一頂雪色的軟轎,一步一步,都帶著世家公子煙雨風流的閑散,卻更多一分矜貴。
未免被落下,木姑娘也顧不得那麽多,趕緊跟在他身後走進那一方雪色至純的世界。
她見過碧落之巔的雪,涼薄而清透,帶著塵世喧囂之外的孤冷,能真正浸染到骨子裏的寒涼。可是這由雪玉鏤刻而成的軟轎,雖是一樣的雪色,卻並無半點的涼薄,反而透著些微的暖,絲絲纏繞在那若有若無的淺香裏,氤氳過後,嗅滿一路繁花。
其內倒也寬闊,一幕淺綠的珠簾隔開裏間一襲軟榻,外麵便是兩方雪色的錦墊,中間一精致的小幾,其上還是一爐沉香嫋嫋,初時一看有些眼熟,木姑娘細目瞧瞧,一眼認出這便是上次未央殿裏險些引發血案的暗銀小爐。
見此,她明媚的眸子狠狠一縮,繼而看向對麵一襲紅衣獵獵的城主大人,頗為艱澀地開口:“這個,不是鬼葉香吧?”丫的她已經吃過一次虧,這次必須要謹慎,一個聰明的姑娘絕不能兩次栽倒在同一個男人麵前,且這個男人還是個對她頗有想法的。
哪裏能猜不出她的那些個心思,青弦妖冶的鳳眸稍稍一轉,繼而似笑非笑地開口:“我可不想又有一個無賴的姑娘來占著我的臥榻,再者,你忘了本主之前說過,這鬼葉香,我百日才燃一次。”
不過那雙攝人心魄的鳳眸裏,更多的是一種調笑,還是調戲,用木姑娘的話翻譯過來,大概便是你丫的覺得對付你有必要如此這明明就是對我絕世顏值的一種懷疑對我族聖花鬼葉的一種糟踐好麽?
拋開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木姑娘明媚的月牙大眼狠狠一眨,爾後故作一本正經地開口:“你想多了,我隻是擔心等會你睡著了,我們走錯方向。”
“怎麽,你還對我家阿鸞沒有信心?”說著,他偏頭略微思索一番,爾後煞有介事地開口:“不過,你若是不放心,去外間看著也是可以的。”
聞言,木姑娘艱難地扯扯唇角,爾後有些咬牙切齒地開口:“有城主在此,我怎麽可能不放心。”丫的在萬丈雲霄之上欺負她一個如此柔弱的姑娘是不是太不道德了一些?
木姑娘萬分鬱卒之餘,不禁給他一個木式專屬殺傷不足萌感有餘的大白眼,爾後拉過一側的雪色紗簾,看向外間那遼闊的天際。
流雲繾綣,似是觸手可及,在料峭的風裏,微涼過寥廓的一路流光。
此時,沒了繁花鋪道的張揚,也沒有了山水樓閣的閑適,卻於這一方寂靜的天地裏,更多一分自在。
指尖那一抹雪色的紗簾就似是從漫天煙霞深處裁出,飄渺出塵,木姑娘不自覺地緊了緊手心,感受著那過分的柔軟,她明媚的眸子稍稍一斂,爾後恍惚著開口:“青弦,魔界很遠麽?”
以前她隻隱隱聽過,諸天魔界在一個很隱秘的世界,除了魔族中人,沒有人可以去到那裏,如今驀地便要去魔界罪惡山了,她卻有些躊躇了,總覺得此一去,會改變很多東西,而那些,卻恰恰是她所極力想保留著的。
看著她那略微恍然的側臉,青弦妖冶的鳳眸斂了斂,沉聲開口:“嗯,很遠。”遠到一個漫長黑夜,也渡不盡那一段陌路荒涼。
“那麽,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魔界是個什麽樣的?”木姑娘倏地側頭,那明媚的眸子驀然笑開,一下晃到他的眼,那樣猝不及防。
他就不該認為,她哪怕會有一刻的安寧,頗為無奈地輕歎一聲,他沉聲開口:“魔界麽,是自太古洪荒就獨立出來的一方天地,遊離在極西的無妄海之外,我們魔眾不信奉神明,隻尊崇魔之王者。”
聽到這裏,木姑娘的問題來了,她斂了斂眸,疑惑著問道:“不信奉神明?那魔界的山河萬裏由誰來主宰呢?”其實這個她是可以理解,畢竟神魔不兩立,可按照之前的說法,太古洪荒之初的四殿十二巫都踏入諸神殿堂,那麽魔界,除了魔祖青冥,又有何人具備這樣的操控天地自然的能力呢?
“這個麽,不若本主把你引薦給魔祖青冥,讓你來統率我魔界如何?”說著,他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繼而看向木姑娘那眸間略微的驚恐,頗為無奈地開口:“看把你嚇的,便是我想,也還得看人家答不答應呢。”
聞聲,木姑娘卻是一下笑得眉眼彎彎,她理直氣壯地開口:“像我這般連天帝都委以重任的姑娘, 他怎麽可能不答應?”丫的想她顏值逆天實力不俗去魔界都是屈才好麽?還嫌棄!就這般極其不科學的想法,就注定了魔界永遠也無法覆滅神族好麽?
“嗯,確實是個人才。”想想也對,數十萬載,隻有她這麽一個姑娘,敢在魔族少尊麵前如此囂張。他妖冶的鳳眸深處驀地便多了一分悵然,幾乎是恍惚著開口:“大概你要有心理準備,我魔界永墮黑暗,是沒有晝夜之分的。”
那一刻,他眸間的黯淡幾乎是漫過了刻骨相思,一片比之永寂虛空還要蒼涼的墨色,連那獵獵紅衣,也掩飾不了周身的落寞,孤寂至死。
木姑娘隻覺風回雲止間,連空氣都凝滯了,心口一陣憋悶,刺痛著那一段被刻意遺忘的過去。她艱難地扯了扯唇角,才略微試探性地開口:“沒有晝夜,是什麽意思?”
“因為魔界,是一方神界光神也照不到的地界,所以說,你們稀鬆平常的朝霞晚照,於我魔界而言是遙不可及的。更甚者,我們隻有暗溪這一位司水魔君,來造就山河萬千。”說著,他頓了一頓,繼而開口:“不是我魔界隻生長荊棘鬼葉,而是花間萬色,隻有他們,真正接納了黑暗。”
他眸間那極致的落寞幾乎是一瞬刺痛她的眼,她想,這樣一個顏傾天地山河無色的公子,合該在花間風流,一榻焚香,而不是因著那無謂的黑暗,墮盡妖嬈。
想到這裏,木姑娘明媚的眸子狠狠一彎,爾後淺笑著開口:“才不是,花開兩色,那是因為有你的存在啊,你便是魔界獨好的風光,再者,我也喜歡黑暗,你那裏,再怎麽樣也不過就是如幽冥鬼獄那般。”說著,她眨了眨眼,爾後故作高深地開口:“青弦,其實你不必解釋,我是不會嫌棄你的。”
看著她明媚如花的眸子,青弦那冷寂的心底驀地一蕩,他舒展開了眉目,清冽的聲線帶著一抹難掩的溫柔:“嗯,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個看似囂張卻比任何人都要柔軟的姑娘,可也正是這種難得的惦念,讓他孤寂在傾覆六界浮華也磨滅不了的刻骨纏綿。
話落,兩人皆是無語,靜默過後,一夜未眠的木姑娘也不覺趴在桌上睡得深沉。
看著她寧和的睡顏,青弦不自覺地輕撫過袖擺處那纏綿的鳳羽花,淺淡的唇邪肆一勾,他似是無聲說道:“要不,就把你留在魔都算了。”
木姑娘悠悠轉醒之際,夜幕已被浸染得寒涼,她明媚的眸子婉轉過處,一眼看到卻不是那近乎掛在簾外的萬千星辰,而是雪玉散發出的柔光,像極了鮫珠那般的清淺。
她倏地側眸,看向身側那一襲紅衣獵獵的城主大人,頗為艱澀地開口:“我怎麽從沒聽說過,雪玉會發光?”
“雪玉自是無光,不過,本主這不是普通的雪玉,而是雪玉中的極品——明光不夜。”言罷,他妖冶的鳳眸稍斂,深深看她一眼,繼而輕聲笑道:“怎麽,是不是比我家阿鸞還要得你心?”
聞言,木姑娘幾乎是要給跪了,話說為什麽這樣身家不俗且顏值堪誇的公子她沒有早一點遇到?奢侈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喪盡天良的炫富了好麽?她想,他不是打劫了財神,而是洗劫了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