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訴情
夜色深深,雲月渺渺,一身月白長袍的公子自黑暗中緩步行來,風過處,滿袖盈香,他瀲灩的桃花眸此時一片濃到化不開的幽深,周身的空氣一瞬凝滯,而那難言的馥鬱芬芳,卻是愈演愈烈。看著躺在地上的青衣姑娘,他袖裏白皙如削的手微微一緊,幾乎是一瞬便改了閑庭散步般的悠然似一道疾射的光掠到她身邊,爾後傾身而下,寬大的衣擺鋪陳在落葉的青石板上,似是天上月華婉轉於雲間的閑散,開出一朵極致的花。
他輕輕把她抱在懷裏,手伸到她細白的額頭上探了探,舒展開的眉目驀地皺緊,原本隻是打算讓自家姑娘自己玩玩,畢竟她的路他也不好過多幹涉,隻是,有些人好像是有些過頭了啊。
看著懷裏木姑娘恬靜的睡顏,他不禁淺歎一口氣,“笨蛋,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安安靜靜地呆在我身邊?”話落,懷裏的姑娘一絲反應也無,他突地有些想笑,其實,就算她再怎麽麻煩,他也是甘之如飴的不是嗎?
木姑娘醒來的時候,天早已大亮,她微微撫了撫額頭,好似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怎麽想,卻是什麽也想不起來,就好像記憶空間出現了一個明顯的斷層,而那被抽離的,應該是極其關鍵的東西。
刑大公子自皓月山河的屏風後走出的時候,剛巧看見木姑娘躺在床上撫額的明媚憂桑,他不禁輕笑道:“央兒,我說,從什麽時候起?你竟過得比我這個公子還要閑散了,日上三竿還不見你起來?”
聞聲,木姑娘轉過頭,明媚的眸子看像他輕搖折扇風姿如雪的翩然,軟糯著開口:“阿淵,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家屬的自覺嘛?你要記住,農奴都會翻身做主了,何況我現在是你喜歡的人,不再是當初那個因為一頓飯不得不賣身給你這個神棍的姑娘了,是喜歡的人呐。”
她一再強調喜歡兩個字讓他很是受用,眼裏的笑意更深了一些,那瀲灩似早春湖色的微光幾乎傾瀉了一方天地,隻留初雪蒸發的枝頭綻放出的淺香,不烈,但比之窖藏千年的陳釀還要馥鬱,醉人。薄唇親啟,清冽的聲線裏微微浮動著心靈顫動的愉悅:“這樣啊,那倒是我說錯了。”
見他如此上道,再不似往日拿出那讓她喪權辱國青春淪喪顏麵盡失的賣身契時的毒舌腹黑,她不禁重重點頭,明媚的月牙大眼完成一抹驚豔時光的弧度:“就是啊,還好現在不晚,你能夠及時認識到自身的錯誤也是極好的,阿淵,你要知道,作為一個男人,在自家姑娘麵前做到以下幾點是很重要的,食宿你全包,打架你先上,美女不必瞅,男神要看齊。記住了麽?”
聽他如此一說,饒是修為再好如刑大公子也不禁陷入了一種沉默裏,不過那微微扯了扯的唇角還是很好地告訴木姑娘他不僅聽到了而且還很好地聽進去了。
見此,木姑娘咧了咧一口小白牙,些微不自在地開口:“咳,阿淵,也不是我對你要求過高,你要知道,這是最基本的原則,實話告訴你哦,考慮到你我種族和性格差異我已經在原版的基礎上做了很大的讓步了。”哎,找不到男人麻煩,找到了更是麻煩,一不小心搞定天宮法力無邊無上尊榮形象氣質佳男神第一的木姑娘表示很苦惱,也很憂桑,守業更比創業難,拿下男神很容易,但經營男神卻是個體力活,勞心勞力,不如就像某人說的,先定個小目標,改他一個樣?
刑大公子心下好笑,幹脆側坐在她床邊上,臉一瞬逼近她略微有些心虛的雙眸,薄唇輕啟:“哦?那原版,是個怎樣的?”他竟不知,原來他家姑娘對他還存了這麽多的心思。
木姑娘見她如此好學的模樣,幹脆也賊兮兮地湊近了一些,紅唇在他耳側呼出一陣溫熱的氣息,帶著少女獨有的幽香,讓他的身軀微不可查地僵了僵,卻又不動聲色地緩和下來,“其實我說的這個也算是原版啦,不過就是後麵省略了一些而已,喏,你聽好,我隻說一遍哦。我發脾氣要忍得,我若消費要舍得,晚睡晚起要等得,縱欲過度要不得。”
聞言,刑大公子頗為無奈地撫額,沉聲開口:“你確定這勞什子的原則不是你為了自己而量身定做的麽,央兒?”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木姑娘表示不高興了,她不禁挺了挺明顯發育不良的小胸脯,義正辭嚴地開口:“這可是坊間相傳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追女八大守則,阿淵,我很憂桑,你怎麽能懷疑如此純真善良可愛的我呢?”言罷,似是為了加強效果,她還做出了西子捧心狀的無限憂桑。
“這樣啊,那麽,我現在可不可以退貨?”他手中那把白玉雪顏桃花扇輕輕抵住白皙的下顎,似是真的在考慮可行性,眸裏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聽他說罷,木姑娘一瞬暴起,丫的竟然有臉說退貨,敢不敢再無恥一點,她剛剛還在想著守業更比創業難的事情,這會就給她來一個情感危機還是咋的,想著她便不管不顧地起身準備給這個不識好歹的老男人一點顏色瞧瞧,結果因為太急一個不慎沒注意那廝近在咫尺的臉然後,然後她的唇就那樣湊巧卻也不巧地擦過他淺淺勾起的唇角,都是淺淡如櫻的顏色,但一經碰撞,便是染上了一抹連忘川河畔彼岸花也濃鬱不過的緋紅,某個色厲內荏的姑娘,幾乎是一路紅到頸側,她一瞬反應過來,趕緊躺回到床上,用錦被死死捂住雙眸一下。
見此,刑大公子低啞地笑笑:“央兒,其實,你真的不笨。”說著,他不禁伸出如玉的手撫了撫唇角,“除了最後一條,其他的,準奏,寵你又如何,隻要你喜歡,這天上的萬千星辰,我也能改變成你想要的模樣。”
聞言,木姑娘的雙眸一瞬瞪到不能再大,然而一瞬那晃眼的光變暗淡了,她糯糯著開口:“那你剛剛幹嘛說要退貨?”因為捂在被子裏,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明明知道並沒有多麽的委屈,可是他偏就 見不得她難過的樣子,便是裝的,也不行。所以他幾乎是立馬就軟了語氣,近乎極致的溫柔,“笨蛋,你難道不知道我剛剛隻是在逗你麽?什麽退貨不退貨,別說我不甘願,便是有人來搶,傾盡這六界山河我也是不會答應。”說著,他不禁好笑地伸手拉下她死命拽在手裏的錦被,“怎麽,在我麵前還不好意思麽?又不是第一次了。”
“誰說我不好意思了,這分明就是剛剛捂出來的好麽?”說著她不禁伸手摸摸自己還在隱隱發燙的臉頰,唔,跟一個妖孽處對象實在是太考驗心智了。
“那就是我看錯了,是捂出來的不錯。”他心下好笑,卻是不敢再逗她了,不然等會炸毛了還得他來慢慢順,吃苦的終究是自己。
見他難得地讓步,木姑娘不禁有些得寸進尺,她撇撇嘴,明媚的月牙大眼一瞬落進他幽深的眸裏:“當然是你看錯了,不過阿淵,我要提醒你哦,如果你以後再嚇我,我也是可以退貨的。”哼,她也是可以選擇退貨的好麽,看到時候嚇不死他,木姑娘不禁傲嬌地想。
聞言,他眸裏一滯,爾後淺歎一口氣:“既如此,那還是我先來吧。”
木姑娘:……
至於先來是先來哪個,木姑娘表示臉皮太薄就不過多介紹了,隻是在她被那抹愈演愈烈的紅所淹沒的時候,依稀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耳邊珍而重之地說:“央兒,你要知道,除了你,這世間再無一人,能牽我相思,伴我長明,而你此後,嬉笑怒罵,煙火年華,直至浩瀚的末日之終,也隻能由我執子之手,若說怕,我亦然。”
直至很久很久以後,木姑娘自覺用逃出生天來形容也不為過,她內心無限憂桑地看著明黃繡祥雲的帳頂,隻恨不能給自己一刀來得痛快,丫的,她終於知道那廝為何要說除開最後一條了,完全是為了給他以極端手段誘拐無知少女的可恥行徑提供一個廣闊的發揮空間好嗎?
見木姑娘一臉悲憤欲絕,刑大公子不禁好笑地幫她理了理淩亂在額前的碎發:“我說,難道是我剛才沒有盡力,所以你不開心?”
聞言,木姑娘虎軀一震,幾乎是立馬開口:“不,你想多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隻是在想,為何總是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阿淵,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有沒有什麽異常?”盡力?丫還想怎麽盡力?
“異常?讓我想想。”說著,他用折扇敲了敲掌心,然後恍然:“你指的是大半夜不睡然後跑來我房裏抱著我不撒手不說還占了我大半張床不走的事麽?除開這個,我想不出有什麽異常的了。”
聽他說罷,木姑娘虎軀再次一震,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不可能,我昨天很早就睡下了,一定是你記錯了。”然而看著周圍雖然不算陌生但明顯與她房間有差距的擺設,卻是有些心虛,難道她昨天夜遊過來的麽?她的師父啊,給她一刀來個痛快吧,為什麽總到柳暗花明的時候偏偏要來個晴天霹靂呢?她是雷神的繼女還是繼女啊?
刑大公子倏然一笑:“嗯,那我姑且就盲從一次吧。”
木姑娘:到底什麽情況敢不敢給個明確的說法?這樣不清不楚欲說還休的曖昧真的好麽?然而她最後也沒有等到什麽明確的說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