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花娘娘
那女子一步一步,款款行來,然後,然後擦肩而過,木姑娘嗅著空氣中經久不散的幽香,掉轉頭,看著她黑水紅花之下的背影,竟讀出了一種永生的孤寂與滄桑,仿若紅塵於她,已無半點貪念,她撇撇嘴,努力把頭湊到刑大公子的側臉邊上,戲謔地笑笑,“阿淵,我要好好看看,你近來是不是顏值下降了,不然那麽美的一個姑娘,怎麽都沒直視你一眼呢?”
刑大公子側頭,輕輕吻一下她的唇角,一本正經地說道:“央兒,乖,莫要亂動,她若真的多看一眼,隻怕你又該著急了。”
木姑娘還沒從這個動人心魄的吻裏回過神來,陡然聽到這一句話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麽叫她該著急了,她是這麽沒有自信的人嗎?想著她幹脆抱住他的臉重重一下吻上他淺淡的唇,然後滿意地退開,豪氣幹雲地開口,“怕什麽?誰敢跟我搶,我一定讓她,搶也搶不著。”哎呀,若她連一個老男人都捍衛不了,何談護衛天下蒼生?
她吻得很重,他卻稍嫌短暫,“央兒,但望你所願,似我如初。”說著,他掉轉頭,不再看她,隻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木姑娘乖乖地趴在他背上,卻一瞬反應過來,“阿淵,你不是說帶我去消食嗎?這是要去哪裏?”
“太和殿。”他頭也不回,隻三個字就回答了她的疑問。
木姑娘卻是更疑惑了,“太和殿?去那裏幹什麽?”
“唔,我想了想,還是等我吃飽了,我們再一起去消食吧。”說著他腳下原本如閑庭散步一般輕緩的步伐也驀地加快了一些。
然木姑娘卻是更加雲裏霧裏了,相處這麽久倒是甚少見他沾這些煙火氣的東西,怎麽又想著吃飯了?
很快,刑大公子邊用行動告訴了她,他想吃的,究竟是什麽,被吻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木姑娘在鋪天蓋地的冷香之中用僅存的一點理智來提醒自己切不可縱欲傷身,不過在刑大公子妖孽的容顏和妖孽的吻技之下沒什麽作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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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縱欲傷身
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木姑娘義正辭嚴地痛斥某公子:“阿淵,這樣下去不行,縱欲傷身呐。”
某公子抬頭,看她明媚的大眼裏滿是憂桑,倏爾笑了,“對你,倒不至於。”
某姑娘花容失色地捂住自己的唇,聲音從指間細碎地傳出來,“那你親我又是個什麽意思?”
某公子瀲灩的桃花眸裏笑意更甚:“本座執掌中天紫微宮百萬年來,管天經地緯,六界輪回,人間福禍,為蒼生福 祉,自當多犧牲一些。”
某姑娘怒目而視:“你丫表情沒這麽享受姑娘我就信了,還犧牲,敢不敢再無恥一點?”
某公子傾身而下,薄唇親啟,“好吧,如你所願,我便再無恥一些。”
被無恥的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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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地處楚皇宮的最西邊,本是用來招待各國來使而建,對於刑大公子能夠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住進來,木姑娘表示還是能理解的,誰讓人家是坊間相傳的“一簽解福禍,一扇通輪回,素衣雪顏桃花扇”的神機公子呢?各國禮遇,尊比王侯。有時候木姑娘不得不感歎一下,裝×也是一門技術活啊。
此時夕陽西下,木姑娘坐在太和殿的屋頂,看著西邊一路燒到天際的雲霞,不禁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刑大公子,“阿淵,你聽說過西方梵境的佛祖嗎?”
刑大公子點點頭,“央兒,你怎麽突然問起他了?”
木姑神秘一笑,然後湊到他耳邊,“你說,佛祖的卷發,是不是這些火燒雲給燒出來的。”
刑大公子啞然,他真不知道這丫頭的腦袋是個什麽構造,這一點也虧她想得出來,他幹脆伸出白皙的手,指節曲起敲敲她的額頭,“笨蛋,小心你的話讓佛祖聽見。”
木姑娘揉揉並不疼的額頭,然後耍賴似的依到他懷裏,撇撇嘴,“聽到我也不怕,佛祖最是大慈大悲來著。”
他順勢把她摟到懷裏,下巴輕輕擱到她發頂,嗅著那抹淺淡的幽香,薄唇親啟:“但望天若有情,於你我大慈大悲。”他的聲音很輕,似是從遠古洪荒跨越了百萬載的滄海桑田,隻餘一聲幾近消弭的歎息,四散在風中,反正木姑娘聽不太清楚就是了。
不過他卻似是忘了,佛最是無情,又何來,大慈大悲?
等看夠夕陽回到殿裏,夜色也漸漸地深了,木姑娘正待再去找些吃的,卻見一麵貌清秀的內侍匆匆而來,麵朝刑大公子深深一揖:“神機公子有禮,恰逢千年寶劍赤霄出世,我皇龍心大悅,今晚在乾宮設宴文武百官,特邀公子賞光。”
見木姑娘一雙明媚的月牙大眼裏陡盛的光,刑大公子把到嘴邊回絕的話又咽下,隨意地擺擺手,“那就,卻之不恭了。”
內侍受寵若驚,應聲退下。木姑娘連忙跳到他麵前一把抱住他清瘦的腰,“阿淵,你真是太好啦,獎勵你一個大大的擁抱。”說實話她早就覺得無聊了,剛好有晚宴可去,不僅可以吃好喝好,關鍵是還有傳說中的赤霄劍可以一飽眼福,簡直是誰不去誰傻啊。
刑大公子好笑地低頭,用額頭輕輕抵住她的,看著她月牙大眼裏還不及消散的笑意,戲謔著開口,“央兒,你確定這是獎勵?”說著,還狀似無意地掃過她緊緊環在他腰間的手。
木姑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再一回想他口中的話,瞬間炸毛,丫一臉被占便宜的表情是什麽意思,難道她還會借著這一個由頭來行不軌之實嗎?若她想分分鍾就可以花樣輕薄他還無須借口信不信?想著她就覺得為了自己的氣節此時應該尊重生命遠離妖孽,正待退開,刑大公子卻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如此,我也禮尚往來獎勵你一下。”
直到跟著他一步步走到殿外,木姑娘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她訕訕開口:“阿淵,你剛說的獎勵是什麽?”
刑大公子借著月色看向兩人交握在一起的雙手,無聲笑笑,似是在說,這不就是獎勵麽?
木姑娘一瞬風中淩亂,敢不敢再敷衍一點,什麽時候牽個手都這麽多講究了?基於身體接觸的麵積敢不敢擴大一點?
她一臉的鬱卒太過明顯,皺巴巴的包子臉看起來太過萌感,他幹脆低下頭,吻了吻她的眼睛,“其他的,看你表現。”說完,不再看木姑娘呆愣的小臉,向乾宮緩步而去。
姐不要了行不行?表現,她還要看他表現呢,木姑娘很想就此一拍兩散,不過想到還得靠這廝帶她去那什麽勞什子的晚宴,她也就忍下了,氣節什麽的,在蒼生大義麵前,先放一邊吧,她表示自己犧牲犧牲也就習慣了。
此時的乾宮一片燈火通明,木姑娘隨著刑大公子踏進殿內的時候,原本喧囂的氣氛一瞬冷凝,眾人隻一瞬不瞬地,看著殿門方向的白衣公子。他依舊是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纖塵不染,墨色的發僅用同色的發帶輕輕綰著,順著身後濃重的夜色流瀉下來,染了一地的華麗,那袖口的紫薇花半開半合,在燭光明滅之中氤氳出一股難言的冷香,一雙瀲灩的桃花眸此時多了三分清冷,淺淡的薄唇微勾,本該是有些邪肆,在他身上,卻隻有一種九重謫仙不染紅塵的閑散。他似是自時間的洪流中緩緩而來,於輪回磨滅中洗淨一身浮華,隻餘山河永寂,他自逍遙,但不懼,人世滄桑。邊上的青衣姑娘的容貌,卻似是隱藏在一片雲霧之中,有些看不真切,但從她身處公子身側卻依然傾盡天下風流的身姿來看,想來定是不差的。
直到很久以後,木姑娘知道某公子喪盡天良地在自己的身上下了障眼法時,擼起袖子就去找他理論,問他為何要把她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六界拜倒萬佛臣服的美貌掩藏起來,某公子輕搖折扇,笑得雲淡風輕:“你的美,隻要我一人知曉就夠了。”她下意識反駁:“那你自己為何如此暴露於朗朗乾坤?”某公子折扇一收,一本正經:“唔,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不是最愛這蒼生大義嗎?想來我的美你也是願意分享的吧?”木姑娘當即吐血三升,分享?分享你大爺!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坐在繡花錦緞的墊子上麵,看著桌上的一應美酒佳肴,木姑娘不禁感慨,還是凡人會享受生活啊。她拿起桌上的酒品了品,雖無自己釀的好,但也算得上是上品了,木姑娘中肯地評價,正想著說好的宮宴為何作為主角的楚皇還不到場時,便聽一聲中氣之足的唱和自外間傳來:“吾皇駕到!”
木姑娘隨著百官整齊劃一的動作起身,卻未行禮,隻看著殿外那相攜而來的一男兩女。
走在最前方的穿一身厚重華服頭戴九龍拱珠白玉冠的男子,看起來不過四十上下,雙眸銳利,不怒而威,與楚修的眉目倒是有三分相似,左邊是一位墨綠色宮裝的女子,看著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精致的鳳冠下一張溫雅端莊的臉,算不上驚豔,但站在楚皇身邊,倒是不減半分氣勢,自有一種天生的貴氣。至於右邊的女子,木姑娘表示並不陌生,因為那赫然就是她不久前才見過的白衣女子,她依舊是那一身白衣繡仙鶴的長裙,手上執一把黑水紅花的紙傘,木姑娘呆愣著看著她一步一步自身前走過,然後在上方王座旁落座,隻覺得怎麽看怎麽詭異,若說白日遮陽,那在這燈火通明的殿裏還撐傘,就有些驚悚了。
她正待再看看,上方的楚皇已經開口了,“這次難得神機公子賞光,我南楚蓬蓽生輝,恰逢赤霄出世,倒要麻煩公子替我好好品鑒一番了。”
刑大公子虛一抬手,薄唇微勾,“楚皇陛下過譽,早前聽聞這赤霄乃是帝王之劍,今日得見,也是吾之大幸。”
木姑娘的注意力卻顯然不在兩人這邊,她腦子裏現在滿滿的都是剛剛聽到的那句“花娘娘”,說的莫非就是上座的那位?若是她,倒也可以理解,人比花嬌不外如是。
南史載:花家無心,傾天之顏,年十四入宮,楚宮百花羞煞,一瞬凋殘,楚皇敕封“花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