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傾心之吻
一陣風過,鼻尖氤氳著的熟悉冷香讓木姑娘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丫消失不見的老男人回來了,特麽的他還敢回來?她當初在幽冥鬼獄水深火熱的時候他在哪呢?她當初在碧落之巔水更深火更熱的時候他在哪裏呢?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真以為姑娘是那麽好追的啊?想著她不禁掉轉頭,傲嬌地選擇無視某葬盡滿庭之落花傾盡天下之風流六界莫敢不從隻管睥睨蒼生的刑大公子。
見她氣呼呼鼓囊囊的小臉,公子不禁笑了,“我說,你這是在鬧脾氣?”說著閑散地敲敲折扇,月白的袖擺處那若隱若現的紫薇花隨之拂過那紋路清晰的掌心,玉骨冰肌,也不知誰白過誰。
他倒是一派的雲淡風輕,木姑娘側身,看著那薄唇微勾起淺淺的弧度,連那雙瀲灩的桃花眸裏,都是淺淺的戲謔,隻覺得怎麽看怎麽刺眼,丫還敢給她這麽淡定,是不是想把事情搞大?再一想到自己受的各種委屈,她簡直覺得不能忍,幾乎是沒給刑大公子反應的機會就,咳咳,彪悍無比地撲了上去。
她細嫩的小手幾乎是毫不留情麵的勒住他白皙的頸,明媚的月牙大眼惡狠狠地望進他比之萬丈虛空還要沉寂的黑眸裏,一字一句說道:“敢不敢再囂張一點?你哪裏看見姐過得不錯了?我鬧脾氣?我就鬧脾氣又怎麽了?你有意見?再說是誰莫名其妙就給我消失來著?現在還想裝著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啊?”言罷,木姑娘不禁在心裏為自己點了一個大大的讚,很好,不僅很好地發泄了自己的怒火,還把這廝矜持而委婉地教訓了一頓,更是把自己的地位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負她!
她就像一片綿軟的雲,趴在自己身上明明沒用多大的氣力,可是他偏偏就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支撐,不能動,也不想動,那熟悉到刻骨的香氣自她靠近便一下濃鬱,比之這幾日分外磨人的想念,還要粘稠,明明該是心悸時加快的心跳,也隨之放緩。看著她月牙大眼裏的憤恨不似作假,他不禁伸出骨節分明的玉手,敲敲她細膩如骨瓷的額頭,“幾日不見,這該長的地方沒長,膽子倒是大了不小。”說著,他故作戲謔的視線往下,看向那掩映在青色華裳之下起伏的那道誘人的弧線,雖不甚明顯,但他不得不可恥地承認,他家姑娘還是讓他很有想法的。
順著她視線一路往下,看向那自繡花的衣領之中隱隱露出的一抹雪白,木姑娘原本欺霜塞雪的小臉一陣爆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幾乎是瞬間就炸毛,手下力道都重了三分,“丫眼睛看哪裏呢?還敢耍流氓?你信不信我今天掐死你?”她不想再保持自己的風度了,也不想再維護所謂的跨種族的良好友誼了,管他是妖是鬼,先滅了再說,就當是為民除害好了,佛不殺生,就讓她,來做維護人間正義的劊子手好了。
劊子手木姑娘很快就結束她的劊子手生涯,因為刑大公子根本就沒給她機會,他把那把桃花扇隨手擱置一旁,然後伸出手甚是隨意地撫上木姑娘的小腰,不輕不重地捏一把,隨之笑了,“唔,央兒,我大概說錯了,你不僅膽兒肥了,這腰,也是肥了許多。”說完,他還似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木姑娘隻覺得一陣過電般的酥麻自腰間蔓延至心際,雙手幾乎瞬間就失去了力氣,透過那層疊的衣擺,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掌心那涼薄的溫度,卻灼得她心裏一陣發慌。然而發慌的木姑娘很快就又不慌了,什麽叫肥了許多,她到底哪裏肥了?輕薄她的時候敢不敢說點好聽的,一句話,晴天直接變晴天霹靂,木姑娘表示憂桑之餘也是挺服的。不過,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原則的人,一個有原則的人對於別人惡意的人生攻擊應該怎麽辦?當然是拚死捍衛人生尊嚴了,手上沒有什麽趁手的兵器的木姑娘幾乎是下意識地拿出了她的小鐮刀,一把抵到刑大公子撩人的頸側,“耍流氓還耍上癮了是不是?沒人教過你姑娘家的腰不能隨便捏的嗎?你這是極不道德的行為。”漆黑的彎月鐮刀襯著他如玉的頸,竟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木姑娘忍住咽口水的衝動,在心裏默默腹誹,丫一個老男人長得這麽勾人,還敢說自己不是狐狸精,誰信?
邢大公子側頭,看著那一把通體幽黑的彎月鐮刀,瀲灩的桃花眸微微一眯,而後伸出那矜貴的玉手,輕輕一撥,木姑娘便是兩手一空重重跌落到他身上,毫無防備的木姑娘不待細細感受鼻尖那陡然濃鬱許多的冷香,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木姑娘悲催地發現自己被壓了,特麽的這是不是代表她永無翻身之日了?
她明媚的月牙大眼此時略顯慌亂,東瞄一眼西瞄一眼就是不敢往他臉上看,此時木姑娘心裏一陣天人交戰,如果這是在考驗她的定力,那麽她隻能說,她一定會把持不住的啊,對手可是一個千年禍害啊。
見此,刑大公子好心地伸手扳過她的臉,幽深的眸裏泛起一抹濃重的黑,無端的有些滲人,他薄唇親啟,聲音些微低啞,細聽,竟是帶了一股毀天滅地的怒氣,“沒想到,他對你倒是大方。”言罷,他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木姑娘粉嫩的小臉,讓那一抹淺淡的紅,越調越深,直教鋪天蓋地地蔓延過的漫天煙霞,也失卻顏色。
饒是木姑娘平日裏再粗線條,她也隱約感覺到他似是生氣了,可是生氣的不該是她嗎?為什麽現在倒像是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想著她不禁微微仰起臉,瞪大一雙月牙大眼,一字一頓說道:“比你大方就是。”為了加重效果,她還特意翻了一個自以為殺傷力十足的白眼,不過沒什麽效果就是了。
“哦?比我大方?我平日裏很虧待你嗎?”看來,這丫頭對他意見倒是挺大的,想著,他眸裏笑意卻是更深了一些。
此時他的笑,在木姑娘看來,卻是有些刺眼的,她想,是不是他對自己還不夠在乎,所以自相逢,他竟是沒有問過一句,自己過得好不好。終究,還是她看得重了一些,驀地就有些想看看,在他心裏自己到底有些怎樣的一個位置,還是說,根本就隻是一個消遣而已,想著,她幾乎是有些賭氣地開口,“虧不虧待,你自己心裏清楚,反正,比你對我好的人多得去了。”想想也是,好像在他麵前,自己從沒處過上風,他也從來沒對自己遷就過,甚至表露哪怕一絲的心意,比起來,硯殺,楚修,甚至那個玄衣公子都對自己好太多了不是?木姑娘誠實地想。
似是歎了一口氣,他伸出玉白的手,輕輕探到她的額頭,“也罷,還是我自己來吧。”
感受著額頭上傳來的涼薄似初雪般的溫度,木姑娘有些發愣,他來?他來什麽?心裏不禁更加疑惑,然不過一瞬,木姑娘卻是突然一僵,看著他眸裏一瞬泛起的一股深沉的殺意,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凍住了,她的師父啊,這廝不會一言不合就殺人滅口吧?聽說異族大都比較衝動,她剛剛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她明媚的月牙大眼骨碌碌轉了一轉,卻還是沒想到自己哪裏惹到他了,再抬頭時,隻見那瀲灩的桃花眸裏再沒有她所熟悉的波動,隻餘一片望不盡的墨色,比之無盡虛空,更加沉寂,更帶著百丈紅塵鋪過的蒼涼,一眼,便是輪回。
她心裏一緊,卻還是故作鎮靜地看著他,一雙月牙大眼明媚如初,“喏,我說,阿淵,你若再不起來,我等會兒可要把持不住了啊,你也知道,我定力一向不怎麽好。”說這話時,許是他的怒氣太甚,她語氣裏也是帶了一股子撒嬌的味道,軟軟糯糯的。
刑大公子卻是一動不動,隻靜靜地看著她,木姑娘在這極具壓迫性的注視下隻覺得呼吸都越來越沉重,想著要不幹脆推開算了,正待伸手,有人卻比她更快。
他一寸一寸,慢慢俯下身,在距她紅唇不及一寸的地方停住,緩緩開口,“怎麽辦?我竟有些嫉妒了。”說完,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他傾下身,驀地吻上那想念已久的美好,那軟糯的唇雖然如流雲般綿柔,可他卻仿若嚐出了一種窖藏千年的烈酒的霸道,一絲一線,順著流竄在脈絡裏的赤色,把他一顆心,纏繞得嚴嚴實實,讓他不禁就此沉淪。
木姑娘隻覺得一切都如此不真實,仿若一切都偏離了她設想的軌跡,隻能在那濃鬱到凍結的冷香裏隨著他一起沉淪,其實算起來還是他吃虧,木姑娘不禁無恥地想。
仿若跨越了遠古洪荒至今的距離,可他依然覺得,太過短暫,還不夠長到,讓他化解心裏的鬱結,但內心的凶猛的躁動卻又告訴自己,適可而止。想想他不禁輕歎一口氣,比之往日要豔上三分的薄唇緩緩移至她耳邊,聲音低啞道,“想來這次你終於扳回一局,定力不夠的,不是你,而是我。”說完,似是覺得不甘心,他又湊至她頸側狠狠地咬了一口,“你說,不過幾日沒看著你,你就給我招了這麽多桃花回來,該拿你怎麽辦,嗯?”
幾乎在他咬上來的瞬間木姑娘就倒吸一口涼氣,丫其實不是狐狸是狗吧?明明剛剛還好好的,竟然敢給她玩先禮後兵的美人計,敢不敢給她一點防備的時間?說好的溫柔呢?她正待反咬回去,忽覺麵上一陣迫人的寒氣,他薄唇親啟,一字一字敲在她心上,“其實,那些人,我倒不是太忌憚,不外乎解決了就是,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把自己的一顆心給拿出來。”說著,他頓了頓,望著她略顯驚慌的月牙大眼,繼而開口,“這顆心我都沒焐熱,你怎可給了別人,記住,以後你再少什麽,不管是否自願,我都會從對方身上千倍萬倍地討回來。”說完,他眸裏最深處泛起一抹濃重的殺意,怎麽可能不在意,隻不過,他倒是真沒想到,有人,敢覬覦他的東西,還不隻一個,是不是這千萬年來,他太過仁慈了些?
許是第一次見他眸裏的狠厲,木姑娘有些心顫,她乖巧地點點頭,“那你以後再不能把我一個人丟下,不然我肯定會被欺負的。”
“笨蛋,痛不痛?”他答非所問,可她卻在一瞬間懂了,淺笑著搖搖頭,“還好啦,不痛,以後還會長回來的。”
“可是我會痛,怎麽辦?”說著,他不禁伸出手,緊緊摟住她的小腰,嗅著她身上那熟悉的淺淡的香氣,心裏,隱隱的疼,或許這次錯的是他,是他不該說走就走,完全沒考慮到她的處境,還好,一切都還停留在他可以回來的地方。
感受著腰間傳來的力道,木姑娘隻覺得心跳一陣加速,什麽時候這廝改走溫情路線了?唔,她表示有些不適應,不過難得有人投懷送抱,她自然是樂得享受了。不得不說,某人完全沒搞清楚狀況,以至於在後來的後來裏,她才驀然發現,丫被占便宜的一直都是她。
當你萬年孤寂,看六界眾生苦海浮沉,便是戲。若你終有一人,攜一世相思聚散離合,便是情。他,因著那一場猝不及防的邂逅,由仙墮凡,卻忘了,由來,情深緣淺,情,何嚐不是戲,你是看客,也是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