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的溫柔
木姑娘這幾天很忙碌,這是紫微宮所有人的共識,起得比昴日星君還要早,睡得卻是極晚,除了練劍看書,便是一個人關在房裏,也不知是在幹什麽,對此帝座表示很不滿,這姑娘真沒有賣身的自覺。
這日木姑娘練完劍,照例坐到紫微樹上看書,這聚靈陣和八荒幻陣她還沒研習透徹,倒是要加快速度才行,不然時間可是不夠了。正看得入神之際,卻突然感覺旁邊多了一道清冷的氣息,有些熟悉。
紫微伸手拿過她手上的書,隨手翻了翻,薄唇輕啟:“央兒近來倒是刻苦,本座甚是欣慰,不過你莫不是忘了,作為一個侍女尤其是一個賣身的侍女,還是應該以服務於本座為主,你不是說要時刻在本座身邊發光發熱的麽?”
聞言,木央轉頭,一雙月牙大眼裏滿是疑惑:“可是帝座,當初你不是說無須我做這些事隻管好好修習便是?”
“唔,本座現在後悔了,不行麽?”說著,他驀地側頭,微微俯身,一陣如蘭似月的氣息悠悠撲到她的臉上,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熱度,滿意地看到對麵的木姑娘一臉的不知所措,他不急不緩地坐回去,心裏卻忍不住想,這粉嫩的團子臉看著真是想上去捏一把。
木央勉強定住心神,訕訕著開口:“可是我這幾日實在是沒時間,要不帝座再等等?”說完一雙月牙大眼無限期待地看向紫微。
“這也不是不可,不過本座很是好奇,你這幾天究竟在忙什麽?”這丫頭以前總是在他麵前晃悠,這幾天乍然不見人影,帝座表示很不習慣。
木央一臉神秘地開口:“現在還不能告訴帝座,不過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紫微倒是不知這丫頭的保密工作做得這麽好,不過隱隱地也有那麽一絲好奇了,嗯,還有期待,不過悶騷的帝座大人是不會承認滴。
月上中天之時,木央終於編好了同心結,紅色的同心結在夜明珠的光暈下散發出一種攝人心魄的美,聖潔中帶著魅惑,一百零一根紅線絲絲纏繞成她此刻紛亂的心,而這鮮豔欲滴的顏色又像是初懷心事的少女那青色的經絡裏流竄的紅,攜著時緩時烈的悸動。
同心結,紅線結,纏綿兩心同。
木央小心地把它放到枕下,現在隻等帝座誕辰就好。
第二天,木央早早起來,挖出之前埋在月曇花下的酒,揭開泥封,便有一股濃鬱而冷冽的香氣鋪麵而來,像是陽春三月浮冰碎雪的明澈,又似金秋九月丹桂飄香的熱烈,聞之便有一種飄飄然的舒適。
她趕緊又蓋上泥封,唔,酒香散了就不好了。不過卻是沒有再放回土裏了,她小心地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趕緊抱著酒壇就回到殿裏,直到進了房間關上門,她才長出一口氣,還好沒被人撞見,隻不知明天帝座可會喜歡她的禮物。
出顏上神一路行到紫微殿,忽然自空中飄來一陣冷冽的酒香,他不禁眼前一亮,莫非紫微又尋到了什麽稀罕的佳釀?看來他來得還真是時候啊。
紫微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打發時間的時候,突然聽到出顏的聲音破空而來:“紫微,你還不撤了這勞什子的鎖靈陣幹甚,莫不是讓我一步步爬上去不成。”
他略一皺眉,沉聲道:“你一步步走上來也是可以的。”雖是這樣說,但到底還是揮手之間便撤了陣的,隻不知他這時候前來所謂何事。
出顏進得殿內,徑自在他對麵坐下,很是隨意地開口:“你倒是悠閑,不過一個人下棋倒也無趣,不若我陪你走一遭。”說著,他不禁晃晃手中的折扇,無限風流。
聞言,紫微勾勾唇角:“跟你下棋?還嫌上次輸得不夠慘麽?我倒是忘了,你輸給我的那株九蔓蓮還沒送過來吧?”
出顏倒沒不好意思,他不禁打趣道:“你又不喜歡,還記掛這幹嘛?再說你的月曇花不比我這九蔓蓮好上百倍?”
“我不喜歡自有人喜歡,你莫忘了便是。”紫微想想,那丫頭好似很喜歡這些個花花草草的,給她也不錯。
“好好,我明天就差人送來成不?現在說正事,怎麽樣,要不再賭一局?你輸了便把那壇酒送我,我輸了便再賠上一瓶百花露,如何?”
紫微側頭,放下一子,“哦?你還想再賭一局?”說著卻是一臉為難著開口:“可是上次已是讓了你一雙手,莫非這次還要讓你一雙眼,唔,這也不是不可。”
出顏:“……”你不侮辱我一下就不舒服嗎?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下棋了?
紫微看他一臉苦相,便不再繼續了,他薄唇輕啟:“你剛剛說我若輸了便拿出一壇酒來,不知是哪一壇?”
出顏雙眼立馬迸出一道光來,“就是我剛剛聞到的那陣酒香,現在想來,該是帶著一股月曇花的香氣。”
聞言,紫微瀲灩的桃花眸倏地一斂,他沉聲道:“若說月曇花酒,我現下倒真是沒有,你莫不是聞錯了?”
“怎會,莫非是你不願便以此推脫?”對於他的話出顏卻是半點不信。
見此,紫微眸裏笑意更深,他略微勾唇:“我若想拒絕,根本不會敷衍與你,你當我真的很閑嗎?”不過心裏想的卻是,莫非又是那丫頭偷了月曇花來釀酒,嗯,倒是有可能。
此時偏殿裏的木央不禁打了個寒顫,果然是這千年寒冰太涼了些嗎?想著望向浴桶裏,隻見此時不斷冒出寒氣的冰層之下,正靜靜地放著一壇酒,似是醞釀著一種深情,又在發酵著一股驚喜。
出顏呆愣片刻,果然是六界毒舌第一人,眾人都被他那一身的裝腔作勢所迷惑了,什麽風骨,全是風騷。他幹脆有些無賴地開口:“反正今日這一局我跟你賭定了。”
紫微頓了一頓,似是思索片刻,繼而很快舒展了眉目:“你若嫌你宮裏東西多,我也就不推辭了,這便開始吧。”言罷,袖擺輕揮,棋盤隨即一空,他隨手解下發帶便綁住雙眼,薄唇輕啟:“老規矩,你執黑子。”
木央走到正殿的時候,正見紫微與一男子下棋,男子一身白底繡百花的長袍,身姿修長,一手拿折扇一手執棋子,眉頭緊蹙,卻自有一種風流的韻味,再看帝座,斜倚著上身,一臉閑適,雖然遮著雙眼,但木央知道,他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刻必是帶著戲謔的笑意,似是漫不經心,卻有一絲淡淡的嚴謹。
出顏正絞盡腦汁地想著下一步棋該如何走的時候,聽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微一側頭,隻見一淺綠紗裙的女子款款行來,一雙明媚的月牙大眼裏光華流轉,如墨染的發隻是隨意用一根同色的發帶攏在身後,渾身都透著一股子水的靈動,他不禁開口,卻是對著紫微的方向:“這可是紫微殿裏的侍女,怎麽我以前都沒見過?倒是個水靈靈的丫頭。”說著,不禁多看了兩眼。
聞言,木央隻覺得心裏有一把火蹭蹭蹭地往上冒,雖說她是頂著侍女的身份沒錯,可這一個兩個的見她就是童子侍女是什麽意思,難道她真的長得如此低端生就一張被人看扁的臉?想著不禁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雖說她長得沒有傾國傾城也算是大氣天成集豪放和婉約為一體的活潑又可愛水靈靈小仙女一枚吧。這男子忒沒眼光,她有些齜牙咧嘴地開口:“我不是紫微殿裏的,我是帝座的。”是不是侍女你就自己去想吧,說著,她徑自走到紫微身後站定。
見此,出顏一挑眉,疑惑著開口:“你說你是紫微的,什麽意思?”
紫微勾勾唇角:“自然是字麵的意思,怎麽,本座的人,你有意見?”
出顏趕緊搖頭,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自是沒有意見,隻是有些好奇罷了,你身邊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個丫頭?”
什麽時候?紫微一笑:“記不清了,她自己跑來的。”
木央:“……”
出顏:“……”
出顏上神用他敏銳的第六感擔保,今天的紫微肯定是生氣了,看這對象,竟似是他?按說這廝雖說是紈絝了些,毒舌了些,也無恥了些,可是卻甚少有生氣的時候,用他的話說,如此天賜的容顏不該因為生氣而破壞美感。可是今天卻是例外了,以往下棋他都是優哉遊哉的,說是要充分享受對手在自己手下如履薄冰舉步維艱分明柳暗花明卻又進退維穀時死命掙紮的快感,可是今天他不過多看了那個侍女兩眼,再低下頭來他這一方已經是狼狽至極慘不忍睹,他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難道是因為那個侍女?唔,今天他不變態了,他變色了。抬頭一看,果然見他唇角微抿,帶著絲絲冷意。
“記得明天把九蔓蓮和百花露送來。”紫微說著解下眼前的發帶,側頭看向身後,戲謔一笑,一雙明媚的桃花眼瀲灩流光,“央兒,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不是說有事要忙,莫不是想本座了?”
聞言,木央麵上一紅,嘴上卻不退讓:“帝座明察。”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當別人讓你尷尬的時候,你無須尷尬,讓他更尷尬就可以了。
出顏:“……”現在的侍女都這麽彪悍麽?他幹脆起身走到木央身前,用手中折扇一把挑起她的下巴,妖嬈一笑,“央兒,哪個央?可是宛在水中央的央?”
見他眼裏的戲謔,木央一手打掉折扇,近乎一字一句地開口:“不是,是百鬼行夜未央的央。”話說在帝座麵前一派紈絝公子調戲他家姑娘的無恥模樣,他確定自己活夠了麽?
紫微見此,眉頭更深地皺了皺,他上前一步擋住出顏的視線,再開口時聲音也沉了幾分:“你還不走,是等著本座送你不成?”
出顏上神一見他臉色略微黑了黑,便知道再不走怕是這廝不會輕易放過他了,雖說調戲小丫頭很是有趣,不過若是引得紫微出手就得不償失了,聽說他的身手跟他的脾氣一樣變態,深,不可測。一路奔到殿外,卻見玉階上隱有光華流轉,這廝也忒不是人了些,就不能等他走了再設這鎖靈陣,然此時不敢多言,隻好一步步飛也似的奔下台階,他今天完全是來找虐的,想想就不該來,還不如躺在屋裏睡美容覺來得實在。
木央見出顏上神一步步奔下玉階,不禁疑惑:“帝座,為何剛剛又設下這鎖靈陣讓出顏上神走下去?”
紫微摸摸下巴,一臉任性地開口:“本座心情不甚好。”
木央:“……”果然是帝座式的回答,任性啊!想著不禁問一句:“帝座,你明日在宮裏麽?”
紫微挑眉,“有事?央兒想本座在宮裏,本座便哪裏也不去。”
聞言,木央一雙月牙大眼波光流轉,笑意盈盈,“那就說好了,明日帝座可不要出去了,我有驚喜要送給你。”對上紫微略顯疑惑的雙眸,她接著補充道:“帝座莫不是忘了,明天是你的生辰啊。”
生辰麽,倒是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不過這次,他也有些期待了呢,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修長而白皙,帶著玉的光澤,又有月的清冷,他看著她一雙亮得刺眼的眸子,輕輕撫上那細如白瓷又粉如桃花的臉,觸手溫潤,似是舒卷的雲,綿軟又輕柔,果然手感不錯呢,順勢滑下,在她下巴上揩了兩下,“本座瞧著出顏的扇子似是不怎麽幹淨。”
木央:“……”
還未走出紫微宮的出顏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