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下)
自此貶至江南,因得罪之人太多,不得召回。
狀元是真狀元,清廉亦是清廉,應是郎君錯生於世,應是亂世不及明凈。
江冉嵐不知如何評價面前這般高潔之人,亦或是一個傻子。
然而傻子並未有自知之明,依舊作著畫,兩耳不聞窗外事。
畫中不只有景,還有一位望著傻子發獃的絕時姑娘。
四季更替,輪迴不斷。
縱使一切皆在變遷,姑娘毅然決然,她望著畫師作畫。畫師與她亦成至交。
愛至深處,便是難以分辨的情感。
不知是郎君傻,還是姑娘傻。
直至一日,姑娘急匆匆跑來。
她對畫師說:「你可心悅我,可願娶我?」
畫師愣了,隨後從容回答:「不曾,不願。」
嚴冬的雪不停地淋著姑娘的心,風雪彷彿能將她吞沒。
不知在原地麻木了多久,姑娘在一瘸一拐地回去。
她以為與畫師如此交情,他不會這般。
她以為表達的已夠明顯,他不會無視。
她以為,他愛她……
不知過了過了多久,畫師看著自己珍藏起來的每一副畫——
上面不是景色,是姑娘,是那位日日伴著他的姑娘。
畫師以為自己六根清凈,無情無義。卻從未料到姑娘這個例外。
總有些人分不清自己的感情,當時光耗盡時,一切都已黃昏。
他在自己臉上感到一絲清涼——那是不知何時不由自主掉落的淚。
——
三天後,畫師終是決定面對。
他想去找姑娘,把她找回來。
他到街上便遇到了姑娘,她挽著一名男子的手。
一切如此美好,那是一對新婚夫婦。
男子看到畫師,連忙走過來。他輕輕攬住姑娘的手,對畫師說:「聽聞閣下畫技高超,不知今日可有殊榮請閣下為我與我娘子作畫一副。」
「娘子」二字像是一把刀,在畫師心口劃出一道道難以癒合的傷。
他回答:「榮幸之至……」說完,他看了姑娘一眼。
姑娘很平淡,沒有什麼反應。
畫師苦笑:「您的夫人,很美。」
男子也笑道:「是啊,我對她一見傾心,只是一直懦弱,如今話說清了,也就……素問畫師平日只畫景,今日為我們夫婦二人破律,是我之榮幸。」
畫師又是一笑,而這次,似乎釋然不少:「不敢,我也畫人,只是稀少。」
——
提筆作畫,一切如往常一般行雲流水。
畫中男子高挑,身旁依偎著一位姑娘。
畫前,是一位畫師,抿嘴苦笑
惜,惜彼此之緣,惜今生之愛。
有結果的往往都是電影,無疾而終的才是人生。人永遠都不知道哪次說了再見后,就真的再也不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