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隻是突然想吻你
身邊包裹的都是他的味道，熟悉的，溫柔的，令吳恙可以迅速安靜下來的氣味，這些味道像漫天雲朵一樣朝她包圍過來。
許久，吳恙終於伸出手同樣緊緊環住他，眼淚掉落在他的胸膛上，暈濕一大片。
“寧衍，我……我……”
他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擦去：“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所以才會在賭氣衝出門再重新回來，果然看到她匍匐在那裏，哭成了淚人。
有的時候，太敏感的人總容易受傷，她像隻倔強的小貓，隻會讓別人看到她高傲堅強的一麵，夜裏卻總是一個人孤獨的舔著傷口。
可現在他闖入了她的世界，他不會再讓她獨自一人麵對傷害。
她伏在他懷裏哭泣許久，終於哭得累了，便被他拉到桌邊坐下，她鼻子上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她嘟著嘴：“我餓了，現在要吃你特意為我做的飯了。”
寧衍笑著勾了勾她的鼻子，滿是寵溺地說道：“已經涼了，我帶你出去吃吧。”
“才不要！”她倔強的搖了搖頭：“你特意為我做的，我一定要嚐一嚐。”
寧衍隻得無可奈可的去廚房給她盛了一碗飯，又拿了筷子走了出來。
“如果不好吃，我們就出去吃。”
他把筷子遞給她，又去給她倒了杯水。
桌子上的菜已經涼了，吳恙還是舉起筷子，夾了一塊大大的糖醋排骨，寧衍期待的看著她：“怎麽樣？”
吳恙皺了皺眉：“難吃。”
寧衍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恙恙你也太直接了吧，我以為你還會裝裝樣子騙我說好吃呢，電視裏不都這麽演嗎？”
她扒拉著碗裏的排骨，又放到嘴邊啃了一口：“對不起，實在太難吃了，我裝不出來。”
寧衍疑惑的看著她大快朵頤：“不好吃？那你怎麽還吃得這麽香？”
她嘴裏塞滿了，胡亂應付著：“因為……畢竟是你做的，怎麽著我……也要捧場嘛！”
他搶過她手裏的筷子，夾了一塊碗裏的糖醋排骨放到嘴邊。
“別吃，真的很難吃的！”她伸出手來要搶他的筷子。
他笑著拍了拍她的頭：“我才不信，你放心，就算好吃我也不會和你搶的。”
他咬了一口排骨，夾了一筷子的西紅柿炒雞蛋，又用勺子舀了一口湯。
排骨發硬，西紅柿酸到掉牙，魚湯更是腥得難以下咽。
他將眉頭擰成川字：“真的好難吃，快別吃了。”
“才不要！”吳恙奪回筷子，又夾了一塊排骨放到碗裏：“味道是難吃了點，可隻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吃！”
原本是平常不過的情話，從她嘴裏說出，卻顯得分外讓人歡喜，他扳過她的身子，兩個人四目相對。
吳恙手裏舉著排骨，嘴角還留著一絲醬汁，她愣愣的看著他：“嗯？怎麽了”
“沒怎麽，隻是突然很想吻你。”
他閉上眼睛低頭朝她吻去，兩個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組成最美妙的樂章。吳恙手裏的排骨，咯噔一聲掉在地板上，它咕嚕咕嚕，歡快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愛其實很平凡也很渺小，它可以是一杯清水，也可以是一頓普通的家常便飯，而寧衍，已經越來越渴望這份平凡而又渺小的愛。
吳安在宋君家待了好幾天才回來，這些日子裏，他既沒有去醫院看過趙霜霜，也沒有和吳恙打過電話。
隻有宋君每天會和吳恙打個電話，或者發個信息匯報一下吳安的近況。
這次趙霜霜跳樓的事件，對吳安的打擊無疑是雪上加霜，她知道心理上的問題不能催，所以即便不管她內心有多焦灼不安，她都不曾和宋君透露半句。
外麵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一定是宋君的車子，吳恙慌忙走到門邊，將他們二人迎了進來。
她手忙腳亂的洗水果泡茶，儼然一副家裏來了貴客的模樣。
“你們想吃什麽菜？我叫司機去超市買了回來，做給你們吃。”
“水果切成一塊塊的可以嗎？”
吳安站起來，按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姐，你別瞎忙了，我們吃過飯過來的。”
“啊？”她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又立馬回過神來：“那多吃些水果吧，這個哈密瓜，是我讓公司去新疆出差的秘書帶回來的，可甜了。”
吳安接過她手中的水果，將她按在凳子上：“姐，你別這樣，我有話和你說。”
宋君站起身來：“小恙姐，我侓師事務所還有事，就先不聊了，水果和大餐，下次我再過來享用啊！”
吳恙擦了擦手上的水：“小君你別走啊，你走了我……”
他走了，她怎麽和吳安獨處。她有千言萬語想和吳安說，可她根本不知道從哪裏開口。吳安，隻怕不管自己說什麽他都不會再聽了吧。
她拘謹的摘下圍裙：“小安，嗯，你吃西瓜嗎？吃的話我就給你切。”
吳安淡淡的說道：“姐，哪來的西瓜？”
“啊？”她腦袋一片空白，害怕被他看穿她的無助，她支支吾吾的說：“哦，我說錯了，你吃哈密瓜嗎？”
“姐，對不起！”
吳安將她拉到一邊，緊緊的擁在懷裏：“姐，原諒我，原諒我之前的不懂事，”
她渾身僵硬的被吳安摟在懷裏，大腦仿佛不受控製般，白茫茫一片。
安靜了許久，她覺得臉上濕噠噠的，才發現是自己流的眼淚。
“姐，我好後悔。”吳安摟住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我分明知道，你把我看得多麽重要，我還對你說出那麽傷人的話。”
“霜霜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天她在我眼前出了事，我整個人都慌了，我自責，無助，後悔，可是我不知道怎麽發泄。所以我隻能傷害我最親近的人，如果我是隻刺蝟，我一定將我的刺全部都豎了起來，我知道，那些刺都狠狠紮到了你的心裏。”
窗戶是開著的，兩個人站在窗邊，有風輕輕的吹到臉上，溫柔地像一隻手，輕輕扶過臉龐。
吳恙將手慢慢抬起，放到吳安的背上：“小安，姐姐從來沒有怪過你。”
吳安忍不住開始抽泣：“姐，你別這樣，你罵我幾句，打我幾下好不好！”
“從小你就沒有罵過我打過我，我雖然從小就沒見過媽媽，可是你把我保護得很好，我從來沒有像別的單親孩子一樣受過委屈。可是我知道，你也是很難過的，你常常一個人拿著媽媽的照片躲在被子裏悄悄的哭。”
回憶像沙漏一樣，全部向他們湧來。
那是小小的吳安，一遍一遍的問著她：“媽媽是什麽？為什麽別人都有媽媽，我就沒有？是不是因為小安不乖，所以媽媽不喜歡我？”
同樣稚嫩的吳恙將他抱在懷裏：“胡說，我們小安最聽話了，我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溫柔美麗的女人，她也最愛小安了，可是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隻有等小安長大了，媽媽才會回來。”
吳安忍不住開始顫抖，同樣是十六歲，在他還毫不懂事，耍著性子的時候，他的姐姐已經能為爸爸做飯，整理文件，甚至還要照顧年幼的自己，她將他視若珍寶，細心嗬護著，可他，卻在她最難受的時候，給她來了致命一擊。
趙霜霜毀容，她同樣傷心欲絕，他可以朝她發泄，朝她撒氣，可她呢？她要承擔趙葭葭的指責，他的埋怨，還有自己滿心的愧疚感。
這些打擊像一座山，幾乎要把她壓垮。
吳安將埋在她肩膀上的頭抬起來，他揚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姐，都是我的錯，我很後悔對你說了那些話，我一直把責任都強加到你身上，我真是壞透了！”
“小安！”吳恙緊緊拽住他的手，怒吼道：“姐姐真的沒有怪你！姐姐怎麽舍得打你！”
吳安痛哭流涕：“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我親眼看著霜霜就在我眼前消失，我看著葭葭姐傷心欲狂的樣子，我才意識到，親人之間連著的血脈，有多深厚。”
才幾日時間，他仿若長大不少，言語間已滿是懊悔，“我才知道，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我們身上，你會有多悲痛欲絕。姐，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他再次緊緊的抱住吳恙：“我看到你和寧衍哥哥在一起，我好害怕，我害怕我又變成孤身一人。”
仿若到了此刻，他才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心中真正的顧忌，“所以我才會那樣的反對你，我都想通了，不管怎樣，隻要你能開心就好。”卻原來，不過是太害怕失去。
“我以前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站在你的身後，可這次我沒有實現我的諾言，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了！”
“小安，你怎麽會是孤身一人呢？我怎麽會讓你孤身一人呢！”
一切的陰霾都被吹散，所有的誤會都冰釋前嫌，吳恙看著窗外，陽光撒在樹葉上，像被染了色，金黃金黃的樹葉，照的人都心情都明亮起來。
吳恙用手緊緊抱住吳安：“小安，還好媽媽給我留下了你，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