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燒了就知道了

  趙靜姝的聲音泫然欲泣，聽者動容，如果是之前，荊平野此時一定會攬佳人入懷，溫言安慰一番，可今日，趙靜姝說長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他血液滾燙，怒氣叢生，他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麽生氣，這麽想讓趙靜姝閉嘴，這麽想把她趕出去。


  “荊大哥？”


  看荊平野遲遲不做回應，趙靜姝又上前一步，素手溫柔的搭在荊平野還在恭敬端著的大手上。


  可荊平野就像觸電一樣，又後退了一步，還磕到旁邊的桌子上，零散站在桌上的幾尊木雕咚咚咚的都到了下去。


  “拙荊雖亡，但我還活著，那諾言便不會消逝，而且拙荊是為了都城數萬百姓而亡，她從來都不是毒婦，郡主請回吧，恕荊某不能遠送。”


  荊平野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可趙靜姝卻毫無動靜。


  “這是什麽？”


  趙靜姝上前拿起桌上的一尊木雕，細細看了起來，漂亮的眉毛越看越皺，放下一個，又拿起另外一個細細端詳，還是看的不夠，又拿過所有的木雕一一對比了一番。


  嘩啦一聲，一桌子的木雕全都被趙靜姝掃倒在地。


  “荊平野，你為什麽要雕這麽多長生的雕刻？”


  趙靜姝的聲音幾乎是歇斯底裏，可他已經盡全力控製自己的聲音不瘋狂了，她一直在荊平野的麵前都是溫婉大方的，她不想破壞她美好的形象。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一次都不見她，卻默默雕了這麽多長生的木雕。


  問出這話，她又害怕聽到荊平野的回答，慌忙捂上耳朵大喊“我不想聽，我不要知道了，你不要說，不要說！”


  荊平野默默撿起一地的木雕，眼神迷惘的看著手裏的小人兒，她們真的越來越像她了，生氣時上翹的眼角，微嘟的嘴唇，可是自己為什麽要雕她們，他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每每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的時候，一刀刀，一下下雕刻這些木質的小人兒，能讓那顆顫抖的心稍微平靜一些，“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隻是答應過她要雕的像她……”


  趙靜姝放下緊捂耳朵的雙手，捂的在嚴，荊平野的回答也聽的清清楚楚，她狐疑的看了荊平野幾眼後，努力讓急促喘息的胸口慢慢平複了下去。


  還好……還好……也許一切還來得及……


  “荊大哥，既然你也不知道的話，不如我們把她們都燒了，也許就知道為什麽雕了。”趙靜姝放輕語調，走到荊平野的耳側，聲音好像春天和煦的東風，吹的人眼皮漸沉，昏昏欲睡。


  荊平野木訥的重複道“燒了？把她們都燒了就知道了？”


  “恩，荊大哥，隻要把他們都燒掉，你就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了，也就再也不會痛苦了。”趙靜姝嗬氣如蘭，一絲絲繚繞在荊平野的耳邊，眼上，唇舌，腦裏。


  “都燒掉？”荊平野轉動腦袋，三年裏視線第一次看向趙靜姝，可那視線卻渾濁的沒有一絲生氣。


  “是的，都燒掉，都燒掉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趙靜姝緩緩從荊平野手中抽出木雕。


  “不要拿走！”


  木雕剛剛離開荊平野的手，大手就緊隨而上，又拿回了木雕，眼神也恢複一片清明。


  趙靜姝暗歎一聲可惜。


  “郡主大人，下次在和荊某玩弄這種把戲的話，荊某一定奉陪到底！夜已深，郡主大人請回！”


  說完也不等趙靜姝還想說什麽，吩咐一直站在門外的少英道“少英，送郡主大人回房！”


  “郡主大人，還請跟下官回去吧，下官已經安排好了接待郡主大人的晚宴，大家都在等著您赴宴呢！”昏黃的燭火將少英的臉淹沒在陰影下，他默默的走到趙靜姝旁邊，垂手而立。


  趙靜姝深深看了荊平野一眼，微微欠身一福，走了出去。


  明暗跳動的燭火下，荊平野獨自坐在桌邊，大手細細摸索木雕上的每一處紋路，每一絲棱角，默默念叨。


  “也許，真的是時候把你們都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