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聆聽官家教導
第80章 聆聽官家教導
陽春三月不一定非得到三月,二月末已是百花盡開,綠柳萌芽。
開封皇城東南角的艮岳,更是處處春光乍現,步步風景旋旎。
如果說圓明園是諸多能工巧匠集千年園林經驗,建造出的一座集大成的藝術瑰寶,那麼艮岳便是園林藝術中自然禪意美學一派的起源。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皆取自然。
我們不建造園林,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道法自然,道君皇帝是這麼理解的。
趙福金之所以在這裡召見司馬朴,純粹是想春遊了。
「你這次出使金國,朕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儘力拖延他們發兵的時間,必要的時候,行一些小人之事,甚至罵一罵太上皇違背盟約,也不是不可以。」
司馬朴惶恐:「臣不敢,此舉不忠啊。」
趙福金笑著擺擺手,邊走邊說:「你們這些士大夫啊,就是讀書讀的太死,整日里捧著那些經書,以古賢的標準要求自己,要求別人,朕覺得不妥。」
司馬朴不認同趙福金的話,卻也只敢搬出太祖的事迹來辯駁:「古賢著書立說,自是有用,太祖讀經,參透了『子為政,焉用殺』的道理,於是我大宋百年,政事清和……」
「少正卯怎麼死的?」
司馬朴一愣:「那……那人散播歪理邪說……」
「既是歪理邪說,辯就是了,辯不過,就殺掉?」
司馬朴無語,孔夫子殺少正卯一事,洗不白的,雖說少正卯的書冊都被孔夫子燒了,無有傳世。但是後世推斷,少正卯之所以讓孔夫子如此不容,應是直接反對了封建皇權的正統性,甚至有可能喊出了「上帝死了」這樣的口號,並由此著書立說,全面而深刻地否定了皇權天授。
若讓這樣的人活著,覺醒年代會提前上千年,封建皇權岌岌可危,而依附皇權,講究階級的儒學,也便沒了根基。
不殺?留著給自己挖坑嗎?
趙福金笑道:「朕不是說孔夫子不對,朕的意思是,聖人做事,也不拘於小節,所行之事得符合當下的情況。就拿這艮岳來說,太上皇當年建艮岳時,朝中可有異議?」
司馬朴搖頭:「我大宋皇室子嗣不旺,當年建這艮岳,是為興旺皇室子嗣,朝中自然無有異議。」
趙福金停下腳步,看向四周,嘆聲道:「若是金軍攻入開封,我大宋亡了,你猜後人在歸因時,會不會拿這艮岳說事,比如說道君皇帝揮霍無度,竭國財,興園林?」
司馬朴畢竟是史學世家出身,這些事後復盤是怎麼復盤的,他並不陌生:「應是會的吧?」
「肯定會!」趙福金繼續說道:「所以伱怎麼做事沒關係,事成了,你就是功蓋千秋,事敗了,你就是禍國殃民。這道理,卿可懂?」
「成王敗寇,臣懂!不必依禮依賢,只要哄的金人高興,給官家爭取到了時間,這便是對我大宋有功!」
趙福金滿意地點點頭:「這道理懂了就好,朕再問你,金國現在的實權三人,你可了解?」
司馬朴搖頭:「請官家教誨。」 趙福金指了指遠處的亭子:「坐下說!」
亭子建在一處巨石之上,四面視野開闊,俯視皇宮。
「完顏宗望,此人面噁心善,興兵可,滅宋他到是沒想過。完顏宗翰呢,此人生性殘暴,喜殺戮,好顏面,滅不滅宋都行,只要能搶到銀錢女人,此人就很開心。至於金國皇帝完顏晟,此人心思深沉,善於見風使舵,滅不滅宋,取決於他能撈到多少好處,若是滅宋,他能因此聲望大漲,他勢必要滅。若是滅宋后,功勞全被宗望和宗翰拿了,他決計不滅。」
司馬朴端坐在趙福金對面,把趙福金說的每一個字都琢磨了一番:「官家的意思是,讓臣拉攏宗望,再給宗翰足夠的利益,只要這二人談妥,金國皇帝即便想發兵滅宋,也不可能?」
趙福金笑道:「這是一種辦法,除了拉攏此二人,還可以讓兩人心生嫌隙,當然了,也可以讓完顏晟覺得,就算滅了宋,他自己非但拿不到功勞,宗望和宗翰還可能因此功高蓋主,總之呢,等你到了金國,視情況而定。」
君臣二人正說話間,就看見李邦彥氣喘吁吁地爬了上來:「官家……官家吶,您可是讓臣好找啊。」
自從趙福金知道李邦彥給道君皇帝獻上的那些個見不得人的玩意,好幾天都沒單獨召見過李邦彥了,每次看見李邦彥,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只覺得這傢伙太猥瑣了!
「何事?」趙福金面色一冷,看向李邦彥。
李邦彥喘了幾口粗氣,擠出一個笑容:「相州……相州知州……上了個札子。」
李邦彥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札子,想要遞給趙福金。
趙福金哪裡肯接,總覺得從李邦彥手裡接過東西,太髒了。
趙福金嫌棄地瞥了瞥嘴:「札子就不看了,何事直接說。」
李邦彥這才收回札子,緩了一陣:「相州知州遇到了一個絕婚之訴,一時不知該如何判,這才上了札子,讓官家親定。」
趙福金一聽,差點氣笑了。
堂堂一州之主,連個離婚的案子都判不了,還要直達天聽,哪有如此愚蠢之人!
「絕婚?讓朕來定?那以後大宋諸事都讓朕來定算了,還要你們這些人何用,咱們大宋沒有律法嗎?」
李邦彥看到趙福金動怒,連連擺手:「臣……臣也覺得荒唐,但是……但是札子中說,本來依律當判離,但是康王他不許啊。」
「康王?趙構不是隨韓世忠去太原了嗎?怎麼跑到相州去了!」
李邦彥撇撇嘴,這事可跟自己沒關係。
趙福金眉頭一皺,思忖了片刻:「什麼樣的絕婚之訴?」
李邦彥這才把劉氏的訴狀說給了趙福金,等趙福金聽到「岳飛」二字,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岳飛?」
李邦彥一愣,趕緊低下頭又把汪伯的札子翻看了一遍,確認無誤,訕笑著又把摺子往前一遞:「是……岳飛啊。」
趙福金這會也顧不上自己的心理潔癖,一把扯過李邦彥手裡的札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無語訕笑,卻在心裡嘀咕道:「趙構啊趙構,咱能不能離岳飛遠一點啊,你倆八字不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