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虐殺
舒葵一看到鐵籠就傻眼了——裏麵關著隻大老鼠,毛色深灰,脖子上一圈花白,分明是白敬之。
金毅臉上始終帶著一絲微笑,不說話,觀察著舒葵的表情。
舒葵麵色煞白,先看白敬之死活,見他渾身上下幹幹淨淨的,一雙小眼睛黑豆似的頗有神采,心放下大半,擔憂便開始浮了上來。
白敬之是在哪裏被捉住的?為什麽會沒有受傷?難道,他怕嚴刑逼供,已經把一切和盤托出?
“到底是鼠輩,打洞的本事真是不錯。”金毅開口,打斷了舒葵的思緒。
舒葵決定先不出聲,以不變應萬變。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什麽時候到的你那裏,又是怎麽出去的,衛兵居然完全沒有發現。”金毅看了一眼白敬之,“這樣的能耐,要是肯到我麾下,說不定還能派上些用場。”
聞言,舒葵暗暗鬆一口氣,想白敬之還算有骨氣,沒有被收買。
金毅繼續道:“隻可惜,他認錯了主,隻能做個階下囚。”
“你把他怎麽樣了?”舒葵又緊張起來。
“我可沒有怎麽樣他,不信,讓他自己說。”金毅揮了揮手。
白敬之渾身一鬆,隨即大聲道:“舒葵姑娘,放心,我沒事。”
舒葵點點頭,想問送信的情況,又怕一旦問出來,原本也許並不知情的金毅會有所知曉。
金毅倒是很清楚她的心思,在她正猶豫不決時,道:“幸好,我知道你和留金寨的寨主有些交情,在那座山裏布置了人,否則,說不定白敬之就成功了。”
舒葵輕歎口氣,不免失望。
金毅慢慢走到鐵籠邊,俯身麵對白敬之:“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我,還是淩玖川?”
白敬之看看他,看看舒葵,麵露難色。
金毅不急,直起身,仿佛這件事再與他無關。
舒葵不能說什麽。白敬之已經冒著生命危險去幫她傳遞消息,算得仁至義盡,這次,全憑他自己的意願,畢竟,金毅給出的選擇也是關乎性命的。
這麽想著,舒葵平靜下來。
白敬之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萬分糾結,金毅也不去催促,坐在沙發上,篤定而悠閑。
終於,白敬之似乎是考慮好了:“金長老,你是兩朝元老,道行高深,朝中一半都是你的勢力,為了今天,你計劃千多年,小的實在佩服,能到你麾下,不能不說是莫大的榮幸。”
幾句話,讓舒葵的心往下一沉,但也無可奈何。
金毅仍然麵無表情,甚至,連看都沒朝白敬之看一眼。
白敬之長出一口氣,還沒說完:“淩家世代為王,魁仙國一直國泰民安,國力強盛,讓大家能安居樂業,靜心修煉。”
金毅笑起來:“你這兩邊不得罪的,在今天可行不通。”
白敬之後腿坐下,兩個前肢交疊,像是作了一揖:“當年,女媧大神大可將我們趕盡殺絕,但她沒有,而隻是將我們囚禁於此,難道,我們不該感她的恩情,不再犯當年的錯誤?”
“那麽久了,再有什麽罪過,也早就贖完了。”金毅還是這句話,“再說,女媧大神早已不問世事,管不了我們。”
“那天界呢?佛祖呢?”白敬之朝天拜了拜。
金毅不耐煩了,一手往下一壓:“我沒時間聽你的大道理,你是選我,還是淩玖川?”
白敬之放下前肢:“因為女媧大神開恩,小的一族才得以延續至今;因為陛下的不殺,小的才得了在萬籍樓那麽些日子的安閑時光。金長老的野心,小的佩服,可小的是胸無大誌之人,別的不想,隻知道不能辜負了女媧大神和陛下,因此……”
話沒說完,他突地蜷縮成一團,透不過氣來。
金毅那往下壓的手已然握成拳,用力至極,指關節都泛了白。
白敬之看起來相當痛苦,在籠子裏不斷翻滾,喉頭傳出低沉而壓抑的呻吟。
舒葵慌了,下意識地就想往金毅那裏撲,不出意料地被守在一邊的衛兵抓住,架了起來。
金毅目光陰桀地朝舒葵看了看,緊握的拳頭開始慢慢轉動。
白敬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再次蜷縮成一團,而後,猛地彈開,全身一陣陣劇烈的痙攣。
舒葵不忍心再看,閉上眼,低下頭。
金毅捏起舒葵的下巴,在她的眼皮上輕輕一抹。
舒葵睜開了眼,確切地說,是眼皮不受控製地抬起,並無法做出除了眨眼之外的任何動作,同時,她的脖子完全僵住,隻能硬挺挺地直著。
白敬之還在翻滾、慘叫,鐵籠被他撞得哐哐作響,力氣大得連提著籠子的衛兵都險些拿不住。
舒葵看到有兩行鮮血從白敬之的鼻子裏流出來,一路下去,染紅了他脖子上花白的皮毛。
“金長老,放過他吧。”舒葵哽咽了,“我去勸淩玖川,現在就去。”
金毅冷笑著:“你願意去,最好,不願意去,也由不得你。至於這位白大人,是選錯了陣營應受懲罰,正好也讓你看看,違抗我,會是怎樣的下場。”
舒葵又氣又恨又難過,手腳冰涼,瑟瑟地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金毅轉向白敬之,鬆開拳頭,手指一彈。
隨著“啪”的一聲,白敬之停止了翻滾,仰麵朝天躺著,雙眼瞪得大大的。
“白大人,白大人,你怎麽樣?”舒葵的心往下一沉。
“放心,沒這麽容易死。”金毅在沙發上,悠閑地翹起二郎腿。
果然,話音剛落,鐵籠又震動起來,白敬之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抓著,扔到這裏,扔到那裏,每撞擊一下,就落下一兩滴鮮血。
舒葵的喉嚨裏像堵著一團棉花,令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要用盡全力,籠子底部越來越多的斑斑血跡刺激著她的神經。白敬之的身體與鐵籠相撞的聲音被無限擴大,始終繚繞在耳邊,她的心跳跟著這聲音,一下一下的,每一下都讓她疼痛難當,每一下都仿佛最後的掙紮。
當白敬之又撞一下,噴出一大口鮮血,舒葵已經傻了,愣愣地瞪大眼,麵對著這一切,猶如失去了七情六欲。
這時,金毅拿出一塊圓形石頭:“憶像石,救命,你是在向留金寨的容寨主求救嗎?真是可惜,隻差一點點,白大人就能進留金寨的大門了。”
舒葵好像沒聽到,依然神情呆滯。
金毅手上用勁,將憶像石捏成粉末,湊近舒葵,炫耀似地說:“跟你說實話,其實,這位白大人還沒有走出燁城,就讓我的人盯上了,我要他們按兵不動,放了他走,等他快要到留金寨的時候,再一舉拿下,所以,他是怎麽都不可能成功的。”
霎時,舒葵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上,衝得頭發一根根直立起來。
金毅則無所謂地聳聳肩:“看著你們自以為偽裝得很好地東躲西藏,真是趣事一件。”
舒葵低吼著,恨之已極,真想把金毅身上的肉一塊塊咬下來。
金毅靠到沙發靠背上,舒口氣:“不說昊蒼宮,現在,整個燁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凡人,識時務的,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去做什麽,否則,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他要祈天劍,他不會殺你。”七竅流血的白敬之居然還能發聲。
金毅微微皺眉,眼風掃過,白敬之再次慘叫,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住……住手……”舒葵哆哆嗦嗦的,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要……我怎麽樣?”
“看著,好好地看著。”這句話說完,金毅再不發一言。
舒葵的兩個手臂被衛兵架著提起,脖子和上半身都失去了自由,下半身則是腳尖點地,也沒有好到哪去。
白敬之依然在鐵籠裏橫衝直撞,鮮血濡濕了皮毛,讓他看起來油光鋥亮。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舒葵看得麻木,也聽得麻木,她甚至開始幻想自己是一個高手,能掙脫衛兵的鉗製,將手中的利器捅進白敬之的脖子。
又過一會,白敬之不動了。
提鐵籠的衛兵看了看金毅,金毅朝他點點頭。
衛兵打開籠門,捏著白敬之的尾巴,把他拎出來,在半空中輕輕地搖晃。
說時遲,那時快,白敬之的身體一卷,結結實實地一口咬在衛兵的手指上。
衛兵沒有防備,又驚又疼,本能地拚命甩手,可白敬之像長在那裏似的,無論如何都不肯鬆口。
衛兵低低地咒罵一聲,丟下鐵籠,用力一捏,卸脫了白敬之的下頜,將他狠狠摔到地上。
白敬之本就是回光返照的最後一擊,被這一摔,終於徹底沒了動靜。
那衛兵卻還不解恨,又踩了幾腳,用手裏的長槍把白敬之釘在地上之後,才憤憤地抬頭看向金毅。
“去,讓醫官處理下傷口。”金毅揮揮手。
衛兵朝白敬之啐一口,捧著手走了。
舒葵一動都不動,看著從白敬之的傷口中流出來的血慢慢匯成一個小水窪。
“白大人?”她喚了一聲,希望白敬之能有所回應,哪怕是一絲呻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