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乎隻在乎的(2)
梅玫薇醒了,濮陽洲圓滿了。
“來喝口粥。”
梅玫薇搖搖頭,慘白的臉上都是木然的表情。
濮陽洲也不惱,慢條斯理地放下保溫桶,又拿起水果盤。
梅玫薇拉住他的衣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珠裏都是水霧蒙蒙的,她沒有興趣地搖搖頭。
濮陽洲順勢坐在床邊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替她疏離著頭發,“那你想想要吃什麽,我馬上去給你做。還有啊,我可是第一次做飯給人吃,你就當當小白鼠吧,多提提意見,以後就可以享受貓咪的待遇,而且是一條小饞貓。”
梅玫薇指了指喉嚨,那裏就像針紮似的痛,她艱難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濮陽洲的下巴頂在她的頭頂上,溫和地說道;“你不要把自己搞得跟烏龜似的,很多沉重的東西我都可以幫你背。你看你都成什麽樣子了?就算是為了姥姥和我,你也應該保重。”
曾經有一個男孩,也說過同樣的話,就算為了我和你的親人,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可惜那個男孩已經再也見不到了。
“幫……我查一個人!”她的嗓音好像是在撕扯著破布,難聽得要命。
濮陽洲抱著她的手緊了一下,“你剛剛醒來,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吧。”
“東密是我家人一般的朋友,我懷疑他是被人害死的。那個視頻太詭異了。”梅玫薇的鼻頭一算,眼圈又開始紅了。
濮陽洲暗歎一聲她的敏感太強烈了,於是說道:“她叫祝絲語,有些事情本來我還是要瞞著你的。可是經過了你父親的那件事情,我已經害怕了。當初濮陽坤要害梅市長,我確實是知道的,隻是我覺得這個和我沒有關係,所以才讓這件事兒發生了。”
梅玫薇的渾身都繃緊,這是他要和自己坦白了。這麽久那件事兒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她的心底,現在他這樣低聲下去,她反而覺得輕鬆了很多,於是也不說話,就那樣靠在他的懷裏靜靜地聽著。
“直到找到了你,狐尾狼才把你的背景材料給我。想想我們兩個的父親有著那樣的深仇大恨,我簡直就膽寒。可是我又舍不得放開你,就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後還是被你知道了。
我真的很抱歉。
從小我就是他眼中的野孩子,我和母親住在最髒亂的貧民區,直到我六歲的時候都沒有見到過父親。後來他和家族內鬥失敗,他的夫人和孩子都死了,從監獄裏出來以後才來找到我,那個時候我的母親已經被他的仇家,也就是他的弟弟給殺了。第一次遇到你,我也正在被他們追殺,為的就是斬草除根,幸虧我命大遇到了你才逃過一劫。”
濮陽洲說道這裏的時候,梅玫薇忽然覺得寒冷到了極點。這是怎樣的一個童年生活啊,沒有得到了一星半點兒的父愛,卻要為了身上流著他的血遭到清洗,而且還失去了最愛的母親。濮陽洲所受的從來都不是她能理解的那種痛苦。
濮陽洲把她的身子推起來,凝視著她的眼眸,認真的說道;“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我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可是我就是不能放掉你,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
“我……”梅玫薇隻能看到模糊的視線中,濮陽洲冷峻絕美的臉部輪廓被淚珠反射出好大好大。
濮陽洲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她的眼角一試,笑著說道;“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可是並不代表我不告訴你。因為我發現很多事情就算不讓你知道,你也被卷進來了。這麽多次遇到的危險,多多少少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你仔細聽著!我,你未來的丈夫,其實就是SC組織的領主。”
梅玫薇並不知道SC是個什麽組織,她隻聽到丈夫兩個字,笑著揶揄道:“我答應你了嗎?那麽想做我的丈夫?”
濮陽洲依然很嚴肅:“薇,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如果你不同意,隻能是我死才能阻止這一切發生。”
梅玫薇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眼角掛著淚水,臉頰卻在笑,經過濮陽洲這樣嚴肅的氛圍,臉色卻嚇得慘白。
“你幹什麽說那麽毒的話!”她急道。
濮陽洲把她捂著自己嘴的手連忙握在掌心,無奈地說道;“沒辦法,反正你當我是膏藥也好,長期飯票也好,反正你這輩子隻能和我膩在一起了,你願意嗎?”
梅玫薇點點頭;“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濮陽洲知道了她的心意,頓時心中歡喜。他的話雖然說得決絕,可是梅玫薇要真的不愛他,勉強在他身邊,估計他也不會忍心看到她傷心。
人,總是矛盾的。
梅玫薇忽然捶了一下他的前胸,驟然問道:“我在問那個女孩兒,你扯其他事情做什麽?真是狡猾,趁機把自己的福利都給談妥了。”
濮陽洲笑道:“當然,身為世界最大生意的頭目,我可是談判高手。把對方的剩餘價值都榨取光是我的本能。”
“我知道你們的生意一定不是什麽正常人能做的,但看‘青花先生’和那個May,隨便放一個出去都是頂天立地的一方人物,怎麽會在你的手下做事兒?所以,以後你隻管把錢都交給我管理,其他的事兒我不關心啦。那個書上說的,男人有錢就變壞。家裏的財政大權一定得交給我。”
濮陽洲哭笑不得:“這個沒問題,我不是早已經把銀行卡都交給你了嗎?那裏麵可是我的大部分家當。”
梅玫薇一想到已經壓箱底的那個小卡片,頓時感覺有種被人算計的不滿。
“大部分?還有私房錢嗎?”
濮陽洲立馬投降交代:“還有的都是流動資產,是沒法立即變成現金的,不過我已經叫狐尾狼把我的收入全部都打入你手上的卡中了。”
梅玫薇這才得意地瞟了他一眼,一副有錢萬事足的守財奴模樣。
這時,門外響起了夜鬥的聲音。
“長老,祝董事長來見。”
長老?梅玫薇有些玄幻了。
“你還有多少身份啊?”
濮陽洲豎起一根手指,神秘地眨眨眼:“夫人,這個問題以後我會慢慢交代。現在來這個人,一定要有思想準備。”
“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兒嗎?”
濮陽洲點點頭,“我一直在你身邊,別怕,有我。”
梅玫薇腦袋大概不夠用,不明白見他的客人會有什麽害怕的。當她見到來人的時候,心中的警鈴一下就大作。
因為這個人和她的父親梅澤太像了。
祝明海在見到她的一刹那,早已經把找濮陽洲的初衷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這可是他的親骨肉啊!
濮陽洲拍拍她的肩膀,然後起身走到了窗台邊坐下。
梅玫薇納悶問道:“你是誰?”
祝明海的眼中蓄滿了淚水,他一下幾個踏步跑過去,等到了病床邊上又頓住腳。
“女兒……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大男人忽然跪倒自己的床邊嚎啕大哭,一下子把梅玫薇給搞懵了。
“這位叔叔你認錯人了吧,我的爸爸去年已經……”她說不下去了,因為父親的死始終在她的心中是一道暗影。
祝明海連忙搖著頭,痛哭道:“你怪我是應該的,你不認我也是應該的。當年的事情都怪我都怪我啊,這才讓你和我們分開。”
原來當年梅澤身為梅氏長子,雖然母親早已經過世,父親還是要把家族企業交給他打理。他知道弟弟祝明海對這個位置一直都很在意,於是他就改了自己的專業方向,開始從政,在父親麵前聲稱沒有興趣做生意。
梅元臨也不強求梅澤,畢竟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可是祝明海一直都隨難產而死的母親姓,他覺得自己和梅氏的人有一定的鴻溝,於是就千方百計證明自己的能力,讓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才是梅氏的頂梁柱。
當年遇到改革開放,所有的企業都在向國外發展。梅氏遇到了一個契機,那就是澳大利亞要建立一個飛機場,這個項目在錦城公開招標。祝明海為了贏取這個機會,就動用人脈和手段弄到了濮陽氏的標底,於是以後奪得了這個項目。
剛好這個項目也是濮陽坤第一次做家主麵臨的第一次重大決策,這個失敗讓他在家族人的麵前丟盡了麵子。後來發現了標底被泄露的秘密。濮陽坤大怒,他恨祝明海的陰險,更恨家裏那個內賊——他的弟弟濮陽朗。
後來濮陽朗借此對他發難,公司的很多老資格董事也開始站在了濮陽朗的那邊。畢竟誰能帶給他們最大的利益,誰才更有資格坐上家主的位置。
濮陽朗後來和他明爭暗鬥,最後的軍師居然都是祝明海,是他一直給濮陽朗出主意怎麽樣讓自己一敗塗地。
濮陽氏一直都有自己的暗力量,濮陽坤一怒之下,決定做掉祝明海。
正月初二的那天,在他的授意下,一群人帶著槍支彈藥去了梅氏的老宅。正巧那天芳雨嫦要和祝明海吵了架回娘家了。祝明海被老父親訓斥,於是也屁顛顛去了丈母娘家哄芳雨嫦回來。
一夥人在風高夜黑的晚上,明目張膽的出現在梅宅。其實他們隻開了兩槍,一槍給了梅澤的父親梅元臨,當場死亡了,一槍給了和祝明海長得很相似的梅澤。
當時戚蘭馨正好從臥室出來,眼見一管黑乎乎的槍口老遠的對著丈夫,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明明大著肚子卻飛速地撞上去,直接擋在了梅澤的身前。
子彈,穿過了戚蘭馨的肚子,直接把胎兒給打死了。戚蘭馨也摘除了子宮,從此再也不能孕育生命。
所有的刺殺者見了這樣的場麵迅速撤離,因為戚蘭馨在出嫁前,一直都被濮陽坤追求。結果戚蘭馨並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嫁給了梅澤。
戚蘭馨才不會傻到跑去做他的二奶,那個時候濮陽坤已經有了太太,隻是在外麵有很多情人。
男人都有劣根性,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好的,所以他一直都對戚蘭馨耿耿於懷,千叮嚀不要傷到了她。
結果子彈不長眼,偏偏就洞穿了她的身體,當時那群殺手都傻眼了。畢竟他們在濮陽氏暗地裏培植了多少年,居然打錯了人?
這件事兒的後果就是濮陽坤丟失了家主的位置,因為他坐牢了。可惜後台比較大,他不但抱住了性命,而且在幾年後因為表現良好連連減刑,這讓還沒有做熱的濮陽朗慌了。所以趕在他出獄之前,對本來是私生子的濮陽洲都趕盡殺絕。
而梅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換,老家主死了。梅澤和祝明海徹底地斷絕了兄弟關係。
他表示一分錢也不要,隻要把老宅給他留下。
祝明海因為做下的事情害死了老父親,也害得嫂子沒了孩子,哥哥沒有後人,於是他也就帶著梅氏的所有資產去了澳大利亞。
後來芳雨嫦生下了雙胞胎,祝明海不顧妻子的哭泣,直接把其中的姐姐給送回了錦城梅宅,並表示從此和這個孩子一刀兩斷。
因為,他隻把梅玫薇當成了贖罪的物品,這也是他對祝絲語溺愛到了極點的原因。
梅玫薇聽完了這個涕淚橫流的大叔坐在對麵的牆根下,絮絮叨叨地講完了所有的故事,頓時也被雷得裏焦外嫩。
她輕輕地說道:“既然當初你們把我送走了,那麽我就是梅澤的女兒,這一輩子都是。你今天來是找他的,我也累了,你們出去談吧。”
“不!”祝明海痛苦地大叫,他一下衝過去,可是他哪裏是濮陽洲的對手,還沒等到他近身上前,已經被他攔住。
“你要救你妹妹,她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我求求你救救她……”
梅枚薇茫然地轉過頭,問道:“你沒聽清楚我的話嗎?梅澤就我一個閨女,我沒有什麽妹妹……”
“祝總,請你保持風度不要再苦苦糾纏,不然我不客氣了。”濮陽洲狠狠地說道。
“你是誰?”祝明海警惕地後退一步。
還沒等濮陽洲出口,梅枚薇提前宣布:“他是我的丈夫。”
“不,你還不到十八歲,怎麽會有丈夫?”
濮陽洲淡淡地說道:“她的一輩子早就注定,這個不需要你的同意。”
祝明海一下揪住濮陽洲的衣領:“你不要欺騙她!”
門外的夜鬥一下衝進來,直接把他拉開:“先生,請你放手。”
祝明海不得不放手,因為他的胳臂都快被夜鬥捏碎了。
濮陽洲整理一下衣領,冷笑道:“我還沒有提醒你,最美資格說這個的就是你,因為你的好女兒就是殺害任東密的凶手。”
“什麽!”梅枚薇尖叫,然後像看到一個鬼一般望向祝明海,惡狠狠地罵道:“你滾!你滾出去, 我永遠不要見到你們……”
祝明海很不想滾,可是沒有辦法,濮陽洲還沒有使眼色,夜鬥就像拖麻袋一般把他拖出去了。
兩年以後,梅枚薇很順利地考上了北京大學。可是她辦理了出國留學的手續,目的地就是俄羅斯。
錦城,還是那棟俄羅斯別墅,梅枚薇在忙著收拾兩人的行李。
書房裏,血鐮有些擔憂地問道:“領主,濮陽坤沒了,早上六點發生的腦溢血。”
濮陽洲不為所動,隻是淡淡地說道:“姥姥怎麽樣了?”
說道這裏,血鐮很是無奈地搖搖頭,淡藍色的眸子裏都是笑意:“羽蛇又研究了一種新型的蜂蜜,老人家非得要等到嚐到第一口才肯去俄羅斯。”
“這是老人家的第幾個理由了?”
血鐮聳聳肩,表示他也數不清了。
梅枚薇和濮陽洲走到南瑉的私人飛機場的時候,隻見到了唐萌,聽她說南瑉出國去找爸媽了,剛剛收到了爸媽遊艇的信號。唐萌的身體有些發福,已經未婚先孕有好消息了。
飛機艙門合上的刹那,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夫人,請你和領主裏麵走。”
梅枚薇一怔,回頭一看,高分貝地喊道:“肖強!”
肖強莞爾,脫去了玩世不恭的痞子樣兒,變得謙謙公子般溫潤。
濮陽洲徑直朝裏麵走去,肖強悄悄地說道:“我已經變成了SC的心理顧問。”
澳大利亞的一處海域,祝絲語乖巧地煮著咖啡,芳雨嫦在給她打下手,不遠處祝明海正在釣魚。
“秦最秦最!”一個高海拔的女生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問道:“叔叔阿姨,你們見到了秦最嗎?”
“是小靜啊!”芳雨嫦招呼道:“他在那邊。”
易玲靜這才見到和祝明海並排而坐的撒克遜,她現在是他的未婚妻。
祝絲語笑道:“我也要盡快找到一個好男人要自己惦念,真是羨慕死了。”她的笑容很甜美。
原來,當年梅枚薇救她的唯一要求是:給她洗掉記憶!
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是恐怖的懲罰。至於這個懲罰有多少水份,隻有當事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