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秦最白皙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死灰一般,頹然地坐在地板上,鮮紅的葡萄酒已經蔓延到他的身下,可他毫無知覺。
他的上半身赤裸著,腰間搭著一條藍色的浴巾,墨黑的短頭發上濕淋淋的,正在緩緩地滴著晶瑩的水珠,水珠滑過他線條優美的胸肌,然後滴入了雪白的地毯,和那鮮紅的酒液融合在一起。
“利茲……利茲……”他的雙掌蓋在臉上,嘴裏痛苦地呢喃著那個女孩的名字,那個他第一次認為是自己妻子的名字。
這些沉痛的記憶,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因為它們已經刻如骨血,融入到他的生命裏。
那些悔恨和苦澀,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慢慢地挑撥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他恨祝絲語,他也恨自己,沒有照顧好利茲,而利茲卻因為自己的原因,早早的就離開了這個人世。
利茲死後,祝絲語依然喜歡出現在他的世界。
長久的悲傷讓家人阻止這個女孩的探望,隨著他們慢慢長大,家人也沒法天天在他的身邊隔絕外界的一切。
再說事情過了那麽久,家裏的人或許早就把利茲那個可愛的姑娘,放在了記憶的某個角落,再也不會拿出來看一遍。
上初中的時候,每天都會有一個小學生的師妹來學校找他;他厭惡她,憎恨她,躲避她都沒有用。
他學鋼琴,她就要來翻琴譜;他學騎馬,她就要跑來馬場戲洗馬;他參加夏令營,她搬來吃喝用的;他一切能去的地方,她都要出現在那個世界,十多年……
今年大學他提前做完了論文,趕在開學之前他卻畢業了。
本以為逃到海洋那邊的錦城,總算過了兩天清淨的日子。
沒想到開學的時候,居然遇到和祝絲語一抹一眼的梅玫薇。
“我這都做了什麽?把對一個女孩的厭惡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真是荒誕。”
他哈哈地大笑起來,眼角的淚水慢慢地灼傷他的皮膚。
秦最的手臂無力地搭在了沙發兩側,通紅的雙眼都是一片漆黑迷茫。
忽然,他的雙眼圓睜,淩厲的鳳目像是注意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細節——兩個女孩兒怎麽會一模一樣?
他不會認錯,因為祝絲語跟了他十幾年,每天都在眼前晃悠的人,怎麽可能認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秦最白皙的臉龐鐵青的嚇人,十根手指都深深地插進了身下的地毯裏。
午夜的鍾聲在遠處的鍾樓裏來回空響,一聲一聲地,像命運的飄蕩的腳步。
宛鎮的小山村,隨著一聲歡呼,巨大的炮仗爆竹,轟鳴的衝向天空,在無邊的夜幕中散開成一片焰火的海洋。
“新年快樂!”大家滿臉的笑容,互相祝賀。
梅玫薇雙手都握著五彩的鋁罐,呼呼啦啦一陣掃射,May和南瑉的臉上都噴上了黏黏糊糊的膏狀體。
“小薇薇,你太浪費了,番茄醬能這麽用?”南瑉一邊唏噓著,一邊用舌頭舔著嘴巴周圍的紅色物體。
May看著南瑉聳聳雙肩,好像還特別享受的樣子,陶醉地說道:“OH,上帝,我的是……哇!辣椒醬!”
吼罷,他像一陣風般就衝向了浴室,邊跑邊嚎:“救命啊!好燙好辣!”
南瑉幸災樂禍地捧腹大笑,見May像一溜煙兒一般跑了,連忙也大叫著追去:“喂……喂,不要和我爭衛生間,我要洗澡。”
血鐮雙手搖得跟芭蕉扇一般,一個勁兒地做投降狀:“NO……溫柔的女士,你不適合做這麽血腥的事情。”
梅玫薇俏皮地一哼,笑道:“好,看到青花先生的衣服這麽白,我就不忍心下毒爪了,可以放過你,不過……”
她單手一攤,眼睛意味深長地眨著:“賄賂我吧,紅包小了可不行。”
血鐮求救地看向濮陽洲:“領主,我這個月的獎金都不要了,都給阿薇吧!”
濮陽洲臉色依然蒼白,不過精神很好:“好,不過我在想,得用多大的紅包,才能一次性裝得下。”
梅枚薇市儈地偏著頭,很感興趣地問道:“有多少?太多了,我用麻袋去裝。”
濮陽洲敲一下她的小腦袋瓜,笑道:“麻袋你也搬不動,我替你保管了。”
“憑什麽?”梅玫薇撅著嘴,凶巴巴地問道:“我們很熟嗎?隻有我的親人長輩,才有權利幫我保存著壓歲錢。”
濮陽洲揪著龍眉問道:“是嗎?那是誰第一次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壓歲錢都交工了?”
“住口!”梅玫薇抬頭望了下屋裏的老人,擠眉弄眼地威脅:“要是讓姥姥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血鐮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給濮陽洲,悄悄地挑起一個大拇指。
濮陽洲用寬大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腦袋,感慨地說道:“新的一年,我們阿薇又長大了!”
梅玫薇裂開嘴樂嗬嗬地笑著,也學著他的老成樣兒,踮起腳尖摸向他的頭,欣慰地說道;“新的一年,我們家豬又長膘了。”
血鐮糾正道:“阿薇,領主最近瘦了不少。”
“沒事兒。”梅玫薇昂起下巴,驕傲地說道:“全部包在姐姐我的身上,一定給他養得胖胖的。”
濮陽洲把她柔滑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嘴角牽起,一起望向空中絢麗的煙火。
“你願意接受了我嗎?”他問。
梅玫薇的眼中都是亮晶晶的火光,聞言歪著頭反問道:“你說呢?”
“我還是希望聽你說出來。”他黑色的眼眸中隱藏著期盼。
梅玫薇的臉有些心虛地望向血鐮,心裏就像是誰在用鼓槌拚命地敲打,咚咚地不規則跳躍。
“醫生已經早就認可你了,現在需要答案的是我。”濮陽洲低沉磁性的聲音,小小地在她耳邊響起。
梅玫薇在心裏不斷的問自己,“我可以嗎……我可以嗎?”
這個男孩兒,在尋找了這麽多年,就為等待這一刻,等待一句話的答案。
濮陽洲繼續說道:“本來很久以前我就應該問這句話的,可是我不想逼你太急,這幾個月的時間,你應該想清楚了,分析清楚了,也判斷清楚了。
如果你還是要猶豫,我是不會再給時間,我不想錯過那麽多機會。
盯在你身上的眼睛太多了,我給你時間,就是給他們機會;所以,我等不了那麽久。你說你不了解我,現在我就站在你的麵前,你想要問什麽,我都會毫無保留地回答你。
記住,隻限今晚!”
梅玫薇被他這麽多話弄的暈暈的,完全都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好,想了老半天。
她骨碌碌地眼珠子一轉,才慢悠悠地豎起一根手指,狡黠地說道:“我的問題隻有一個!”
濮陽洲的嘴角尖抿成了一條細長的線條,認真地翹首以待。
“你的生日是多少?”
梅玫薇確實想了很多的問題,關於父母,好像這些都是他的隱痛;關於SC組織,這個是他的公事不想插手;關於朋友,轉來轉去好像就這幾個損友;關於身高三圍,問了的話大概會被他們認為自己好色……
所以梅大小姐經過慎重地過濾,這才想出了這個隻關於他自身的問題。
濮陽洲輕笑了下,在她的耳邊低語道;“1——2——2——1!”
梅玫薇拍手道:“好!很好記,以後我所有的密碼,就是它了。”
血鐮淡藍色的眼睛裏都是溫暖的笑意,聞言揶揄道:“你以後的東西失竊了,完全不關我的事兒。”
“沒事兒,我相信你,青花先生是我見過最好的正人君子。”梅玫薇聰明地給血鐮一頂高帽。
本來放了這麽多煙火,空氣中都應該是刺鼻的火藥味兒。
“好香啊!”梅玫薇伸長著鼻翼,深深地嗅著:“這怎麽會有水果的香味兒?太神奇了。”
濮陽洲笑著問道:“喜歡嗎?”
“太正點了!哈哈……我好像又聞到了所有桃子成熟的清香。”
“那你可要好好感謝May,為了領主的這個要求,他的腦子想得都快長草了。”血鐮連忙給自己的弟弟增加好感度。
梅玫薇臉上的梨渦一直就沒有隱沒過,幸福的漣漪一直蕩漾在她的臉上。
幸好,有這一堆朋友在身邊;幸好,有阿洲在身邊。
她踮起腳尖,如蜻蜓點水般在濮陽洲的臉頰上,害羞地一吻。
“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
濮陽洲失落地問道:“就隻有謝謝?”
梅玫薇揮起小拳頭,剛要打在他的胸口,卻輕輕地落在他的肩膀。
“我喜歡你!”她的聲音輕柔地像一片羽毛劃過水麵,可是字裏行間都是堅定和欣喜。
濮陽洲回贈一句:“我愛你!”
這一句話好像翻過了千山萬水,經曆過歲月的打磨,變成像曆史一般沉重和真實。
“我也會愛你!”梅玫薇回握著他的大手,在她十七歲的年紀,第一次把一個心,完整地交給了一個男人手裏。
不去想前麵有什麽等待著自己,反正此刻,她堅定了自己的心,隻想保持著如今的美好。
“我給你們見證!”血鐮扶著金色的鏡框,清淡的臉上都是疏朗的微笑。
梅玫薇歡呼雀躍:“好!如果我被欺負了,青花先生能做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