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秦最的隱痛
十三年前的那個聖誕節,一大清早,利茲就跑去了秦最的家裏。
“撒克遜哥哥,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小女孩兒雖然有脆骨病,可是走路的時候還是有些急迫。
秦最一身黑色的紳士風格小西裝,修長的脖子上係著紅色的蝴蝶領結,後麵還有長長的燕尾。
“利茲,別跑!”
他看到小丫頭跑過來,手心緊張地都冒出汗了,連忙跑過去迎上她。
小丫頭的雙手胖乎乎的,軟軟滑滑像是很可口的果凍,上麵捧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哥哥,你快看,我親手準備的禮物。”她的深褐的眼睛亮閃閃的,裏麵都是等待讚賞的期盼。
秦最捧起她的額頭,用骨節修長的手指撫摸上她的頭發,然後分開波浪一般的劉海,輕輕地送上一個輕柔的吻。
“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我的小利茲。”他輕柔地說道。
利茲可愛的臉頰向上飛起,滿滿地都是喜悅和滿足。
不遠處,一身白色蛋糕裙的祝絲語,躲在蘑菇形狀的長青樹後,十根手指把一盒奶油蛋糕捏得粉碎,那些香濃滑膩的奶油圖案,變成了一個小醜的臉蛋,正蔑視地嘲諷著她的愚蠢。
“哼!我再也不會理你了!”她心裏罵著,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正當她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地上,無助哭泣的時候,利茲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姐姐,你怎麽啦?”
祝絲語眨巴著心酸的眼鏡,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孩很礙眼,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把雪亮尖細的鋼針,一根一根都深深刺入她的心髒。
利茲絲毫沒有發現她的嫉恨,忽然轉頭喚道;“哥哥,你快過來看,絲語姐姐摔倒了。”
秦最正一手托著那個紫色的盒子,另一隻手剛摸上裏麵用廢舊報紙做的工藝品——男女娃娃,仔細一看兩個紙人的麵容,赫然就是他和利茲;下麵還有一個落款:獻給我最愛的哥哥,撒克遜王子!
聽到利茲的驚呼,他連忙抬頭,見她沒事,也就安心下來,這才一路小跑地過去。
“利茲,你太棒了!這真的是你做的嗎?”
利茲的臉上露出羞澀的紅暈,她埋著頭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做,媽媽不許我用太多的時間,所以我隻能做成這樣了。”
秦最笑著說道:“我很喜歡,就是我們兩個。”
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了祝絲語,關心地問道:“絲語妹妹,你怎麽了?”
祝絲語潔白的裙子上都是顏色鮮豔的奶油,膝蓋上也染上了青草的綠汁,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水,看起來就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看著秦最幹淨爽朗的笑容,已經幻想著這個笑容是因為自己才有的,見到對方伸出的小手。
祝絲語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世界上最寵愛的公主,也擦著眼淚,拉著那雙手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想做蛋糕給你們吃的,可是我摔壞了。”她囁嚅著說道。
利茲拿出白色的小手絹,給她擦拭著身上的汙垢,柔柔地說道:“沒事的,絲語姐姐,你們都去我家吧,我媽媽烘烤了最大的奶油蛋糕。”
秦最夜笑著說道:“對啊,我們一起去吧,德魯卡夫人做的蛋糕,手藝很棒!我和利茲從小都愛吃。”
祝絲語心中不高興,想到可以和秦最在一起,還是笑著說道:“好吧,我和你們一起去!”
三個孩子,手拉著手,秦最在中間,一起走去了利茲家的別墅。
德魯卡夫婦的別墅就在不遠的地方,屋子裏燈火通明,屋簷下麵用泡沫和彩燈做了活靈活現的聖誕老人,還有一頭憨態可掬的馴鹿。
屋簷下麵有五層階梯,每一層上麵都用彩色的油漆畫著童話中的各種人物。
秦最一拍腦門,懊惱地說道:“看我,忘記了帶禮物,都已經準備好了放在家裏。”
利茲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要化身為聖誕老人,今晚把禮物放進我床頭的襪子裏呢?”
祝絲語納悶地問道:“你怎麽知道世界上沒有真的聖誕老人?”
利茲聳聳肩,理由當然地說道:“哥哥每年都化妝成聖誕老人,趁我睡覺的時候送我禮物,至於真正的聖誕老人,我還沒有見過。”
秦最上前,神秘地說道:“你們兩個站這裏別動,等我五分鍾時間,馬上我就能變出很多禮物,送給兩位天上來的公主。”
說罷,他一路狂奔著,回家取那個永遠也沒有送出去的禮物。
兩個女孩欣喜的看著這個優秀男孩的背影,眼裏都是喜歡和溫暖。
“利茲,離開秦最!”祝絲語的臉冷了下來。
利茲瞪著迷茫的大眼睛,雙眼皮還眨啊眨,不明白這個姐姐的臉,為什麽變得像童話書裏的巫婆一般。
“姐姐——”她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
“住口!誰是你的姐姐?”祝絲語的眼裏都是憤怒的火焰:“你這個病鬼,整天都纏著撒克遜,讓他看不到我,看不見我對她的好,是你,擋在了我們中間。”
利茲的臉忽然變得比聖誕老人的胡須還白,這個病不止是她身體上的病,還是她心靈上的病。
“不是的……絲語姐,不是這樣的……”她的眼裏彌漫著淚水,聲音也開始發抖:“我不會離開哥哥,除非這是哥哥心裏的話。”
祝絲語這下沒有主意了,她慌亂地環顧著四周,想找到一個幫手。
忽然,在牆角的地方,堆著澆花修枝的工具,有噴壺,鐵鏟,還有一把剪刀。
祝絲語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抓起那把剪刀,眼裏都是瘋狂的執著:“你給我離開撒克遜,他是我的,你必須離開他!”
利茲看到那把雪亮的刀尖,心裏還是毛毛的,不過她這樣的小孩子哪有那麽多心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她還是倔強地說道:“除非這是哥哥說的,否則你休想!”
祝絲語想到他們的笑容,想到撒克遜親吻她的額頭,給她撥開劉海的畫麵,罪惡的毒苗迅速地生長起來。
“你給我閉嘴!”她憤怒地衝上去,心裏想著:“我要剪掉那礙眼的黃色卷發,讓她變得更醜,這樣撒克遜就不會和她玩兒了。”
“你做什麽!”利茲駭然地躲著她的剪刀,雙手揮舞著擋住她的進攻。
慌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打到誰的手,利茲的手腕上留下了嫣紅的血流,血液染紅了兩人的裙子。
祝絲語哪裏看過這麽多的血,嚇得和丟了魂的瘋子一般,一把就把利茲給推開了。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她自己倒退著,蹲在了一旁的角落裏。
等秦最回來的時候,隻見五個階梯上,都是紅色的液體,像是盛開的曼沙朱華,迎接著死神的來臨。
利茲倒在那片血泊當中,金色的波浪頭發,淩亂地散落在地上,像是沒有生命的海藻,把她的小臉全部都遮住,流失了所有的生氣。
祝絲語躲在階梯的一角,滿手都是紅色的鮮血,那剪刀的尖上,還閃著鋒利的亮光。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這是她第一次殺人,驚駭之下目光也變得呆滯。
利茲是一位先天性的玻璃人,一旦有一個小傷口,都會流血不止,而且祝絲語的這一推,直接導致了她的脊椎斷裂,不治而亡。
這件事情,給三方家庭都造成了極大的震動。
德魯卡夫婦看到愛女慘死,凶手卻是一個幾歲大的女孩兒。她和自己的女兒一樣,還有美好的未來,已經斷送了一個未來,她們不忍心再毀掉另一個孩子。
自從女兒得了這個病,她們就隨時做好了女兒離開的準備,不過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夫婦倆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祝明海和芳雨裳也被自己的女兒給嚇壞了,可是身邊現在就隻有唯一的女兒了。
她還不到十四歲,不受法律的製裁。良心受到譴責的他們,提出用錢在彌補德魯卡夫婦的損失。
德魯卡夫婦搖頭拒絕了,他們賣掉了這邊的公司和別墅,帶著悲痛的回憶,返回了意大利,希望在自己的家鄉,找到寧靜的安慰。
秦最的父母憎恨上了這個惡毒的女孩兒,這樣的舉動不僅傷害了一個無辜的生命,而且還讓自己的兒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和孤僻。
他拒絕和任何人交往,徹底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好好的三個家庭,因為利茲的死去,都籠罩上了陰鬱的烏雲。
祝明海和芳雨裳也充滿了內疚,同時自己的女兒再壞,也是自己的骨肉。
他們不久以後,也搬出了這邊別墅,希望新的環境能讓大家都有一個新的開始。
秦最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慢慢地走出了這件事兒的陰影,那時候他已經十歲。
他是菲爾普斯家族唯一的孫子,也是唯一的繼承人。
他的父親在年輕的時候,選擇了喜歡的科研事業,和同樣是科研人員的母親結婚。
他的祖父,尤裏卡?菲爾普斯已經不再年輕,絕對不會再允許孫子走上父親叛逆的道路,因此用了各種辦法,讓他蘇醒,親自培養他成為堪培拉第一金融國際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