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姝想到了小廝說的話,問:“那芸娘懷著孩子?”
“這我不知道,但是既然連屍首都沒了,那孩子也活不了。”老婆婆看著廟宇中央的母夜叉道:“想來沒有屍首,是鬼母娘娘將孩子和芸娘一並收去了。”
“那名與芸娘有染的男子,真的不知道去哪了嗎?”毓姝問道。
“對,沒人見過這個男子,隻是有人撞見了一個背影,芸娘也沒有否認,鎮上的人不好說什麽,畢竟也沒有臉麵,誰想到芸娘卻……”
老婆婆沒繼續說下去,嘴裏心裏都是歎息:“該說的老婦人都說了,老婦人隻想九兒有個正經的生活,請恩人履行承諾,帶她走吧。“
九兒似乎是終於憋不住了,一股腦的流淚:“九兒不走,九兒陪著奶奶,別趕九兒走。”
“快走吧!奶奶不能困著你一輩子,你該出去了。”老婆婆將九兒的手甩開,也是老淚縱橫:“請恩人帶她走吧,老婦人感恩戴德!”
九兒依然緊緊的握住老婆婆的手,毓姝有些看不下去了,雖然她平日驕縱,但是這種親情離別她卻沒有切切實實的感覺過,不知不覺眼裏也出現了不忍。
少庸將九兒握住老婆婆的手反握住,道:“走罷。”
眼淚在九兒的眼眶中打轉,看著老婆婆日漸蒼老的麵孔,九兒慢慢的鬆開了;少庸握著九兒的手朝求子廟門口走去,老婆婆仍坐在草席子上,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笑容。
毓姝跟在少庸的身後,九兒在少庸的身邊,終於到了街巷九兒再也忍不住的甩開少庸的手,向求子廟跑去。
草席仍在,可是老婆婆卻不見了,剩下的隻有半碗稀粥。毓姝看這個情形,不可思議的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九兒跑過去,摸著老婆婆剛做過的草席,是冰涼的。
少庸也走了過去,骨指分明的手撥開草席,裏麵還有一個沒有動過的包子:“剛才的老婆婆已經去世了很長一段時間。”
毓姝驚訝道:“不可能,鬼魂…怎麽會看到呢?”
少庸淡淡道:“那小廝是前幾日來的,沒有討到食物,老婆婆已經餓死了,隻是老婆婆自己不知道;之所以沒有離開這個求子廟,是因為她把自己困在這裏,老婆婆的願望是九兒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鎮子,所以當九兒離開了,老婆婆自然也就消失了。”
“那她會不知道嗎?”毓姝看九兒滿臉的淚水有些不忍心。“知道也不知道,隻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最終在母夜叉像的後麵發現了老婆婆的屍體,已經僵硬了;少庸朝廟口的大槐樹看去,又收回了目光。
毓姝看九兒挖了一個淺坑,將老婆婆埋了去;毓姝對著身前的少庸問道:“我們為什麽會看見老婆婆的鬼魂?”
“皇族子孫身上都掛著一個玉龍佩,能辟邪能通鬼。”
九兒喃喃道,土已經填好了,隻是沒有墓碑。
毓姝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玉龍佩:“你怎麽知道?”
“是奶奶小時候講給我的,因為我經常看見鬼魂,很害怕,所以奶奶給我講這個故事,因為奶奶沒有玉佩,就跟我說平安符也是一樣的,就繡了一個平安袋給我。”
少庸走到九兒麵前,看著九兒的一雙眼睛:“你的眼睛很特別。”
“沒有什麽特別,我就是芸娘的女兒。”九兒看了一眼少庸,還是低下了頭:“奶奶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和鎮上的人一樣,害怕鬼怪。”
“芸娘不是死了嗎?”毓姝口快道,很快就反應過了,抱歉的捂住了嘴。
“娘懷了我,過了半年多吊死的,就在這棵大槐樹上,還燒了求子廟,可是求子廟裏所有東西都隻是燒焦了,鬼母娘娘分毫未損;娘也沒有被燒焦,但是確確實實的死了,然後…我就出生了。”
少庸將九兒拉起來,對著毓姝道:“走罷。”
毓姝遲鈍的應了一聲,坐在少庸後麵,九兒和少庸並肩而走,毓姝在身後看著心裏略微不是滋味。
從什麽時候開始,毓姝不再敢在他身邊與他並肩而走;是他五歲的時候,少皇孫登基為帝,三方元老中隻有應閣老明確站在他這一邊,東陵祭司和另外兩位元老都是保持中立,更有臨王和左將軍包藏禍心,意圖取而代之;明明隻比她大一歲,但是已經不能再開心的笑了。
毓姝從前很喜歡去宮裏找他去玩,和他一起摘花嬉鬧,可是自從他登基之後就連神情都變了;沒有人,包括她再也不敢與他並肩而立,攜手同前。
九兒的臉色微微發紅,少庸長得柔美比女子都好看上三分,一雙淡漠的眸子像是能看透一切;隻要是在他身邊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能給你帶來整個世界,讓你不受傷害;九兒知道,這樣的美她無法占有。
毓姝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將九兒拉住,從少庸身邊隔離問道:“你能看到鬼?鬼是什麽樣的?”
九兒被毓姝注視著,回答道:“鬼一般都不在大街上徘徊,我見到的也很少…”況且有了玉龍佩,他們都可以看到不是嗎?九兒心中肺腑著,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眼前這個貌若天仙的女子要問她這個,但還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毓姝點了點頭,順手挽住了少庸的胳膊,很輕,不敢用力,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叫什麽吧?我叫毓姝,他是我的少庸哥哥。”毓姝加重了語氣,九兒不傻,看的明白,想到之前的非分之想,立刻羞愧的低下了頭。
少庸將毓姝的手放了下去:“不要鬧了,帶她去客棧換個衣服。”
毓姝癟了癟嘴:“知道了,少庸哥哥。”
九兒看毓姝去了成衣店,買了一件與她身量相符的白色山茶裙和一件淡綠色的月季花裙,毓姝同時也看中了一件描花的淡紅色抹胸裙,買給了她自己;給少庸挑了一件玄色披風。
毓姝本來看好的是一件淡粉色山茶裙,隻是老婆婆才去世,九兒說什麽也隻要白色,等守孝一年後再穿那套月季花裙;毓姝拗不過隻能照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