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麽?”毓姝倒了杯酒遞給少庸,倒是好奇起來。廚子搖了搖頭:“兩位是外鄉的,有所不知,這廟原本是個求子的地方,隻是後來不知怎麽回事,鬧出了命案,還是一屍兩命,我們鎮子小從來沒有衙門光顧過,連賦稅都免了;所以大家都避嫌,不再去了;據說是鬧鬼。”
毓姝對這件事還是好奇的,朝中有東陵大祭司,常年的風調雨順全靠祭司,她也是信鬼神之說的:“既然你們都避嫌,又有鬧鬼一說,怎麽那姑娘和婆子去那裏住著不見有事呢?”
“您說的是九兒吧?我們鎮上的人少都認識,可不要輕易提那姑娘,我們鎮子裏的人都忌諱,雖然平常鎮上的人救助這倆婆孫,可是也都是暗著補助的,都不敢明麵上,也就我們老板好心。”
“你們為什麽避諱那個叫九兒的姑娘?”毓姝不解,把剛放在嘴邊的梅子酒放了下去。
廚子一臉驚恐,道:“我們鎮上的人都彼此認得,就在十幾年前那鬼母廟裏突然傳來一聲啼哭,就是那九兒,可見不到她的父母啊,後來鎮上就有幾個人害怕到處傳,最後我們再看到九兒的時候已經是她兩、三歲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個老婆子。”
“那為什麽說是婆孫?不是說當時看不見父母嗎?”
“所以說奇怪,原本不是婆孫,那老婆子應該是外鄉人,隻是弄的人心惶惶的,所以才對外稱是婆孫。”
少庸看那梅子酒,放下了幾兩銀子,便起身走了。
毓姝連忙跑到少庸身後,問道:“少庸哥哥為什麽走了?”
少庸不語,朝著李子酒鋪後麵的一街破廟去;廟宇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廟口的匾額上還能模糊的看出三個字:求子廟;門檻中間已經塌陷下去,庭院裏早已經雜草叢生,隻有一棵大槐樹的枝幹長進了廟裏,廟頂頂出了一個大窟窿,終年漏水;九兒自拿了銀子後隻買了點稀粥和包子,已經吃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廟堂中央一個三頭六臂的母夜叉手中托舉這嬰兒,白日裏都覺得詭異。
老婆婆看有人來了,下意識的拿起剩下的一半包子塞進嘴裏,引起一陣咳嗽。
九兒看來人是那公子,拍了拍老婆婆的後背:“奶奶,是好人,是給九兒銀子的好人。”
老婆婆將東西咽了下去,向毓姝和少庸磕了個頭,滿目的滄桑此刻都化為感激:“好心人,老婦人謝過了。”
“不必。”少庸將老婆婆扶起來,坐在一旁的草席上,九兒才想阻止已經晚了。
毓姝很詫異少庸的舉動,但是也扭捏的坐了下去。
九兒心生慚愧之意,又覺得羞惱,隻因眼前的兩個人太過於華貴了,坐在草席上都怕弄髒了兩人的衣物。
毓姝看老婆婆麵色,道:“明明給了銀子,怎麽不給你奶奶醫治?”
九兒不敢抬頭,怯怯道:“去了醫館,但是大夫說不知道病症沒辦法開藥…”
毓姝想起來那廚子說的話,鎮子上的人大多都不敢去見這兩人,也難怪不敢踏進這求子廟。
“兩位來,是想問些什麽?”老婆婆將稀粥放到一旁,毫不驚訝兩人的行為。
“這廟因何墮落至此。”
毓姝看向少庸,不解起來,明明這個問題在酒鋪廚子已經解答了,難道少庸哥哥認為廚子在誆騙他們?
老婆婆了然:“兩位大恩於老婦人,老婦人不敢隱瞞,隻是老婦人已然是要作古的人兒,還望兩位恩人能收留九兒,老婦人死而無憾。”
少庸朝九兒看去,九兒略顯緊張急促,一雙手緊緊的攥住老婆婆的衣角,想要說什麽又不敢說什麽。
“好。”
毓姝不可思議的看著九兒,又看少庸一臉淡漠,硬生生憋了這口氣,她知道少庸哥哥做的一切決定,她都不可以違拗。
老婆婆聽到這話也鬆了一口氣,道:“不知兩位想聽那一段的故事。”
“從一切的開始說起。”
老婆婆握住九兒拽住她衣角的手,緩緩道來:“是福瑞新君登基的第三年,那時候少皇孫才五歲,自新君登基後皇陵三州幹旱連年,是半滴雨水都沒有;當時我還是個皇宮裏的奶娘,專門伺候少皇孫和少皇孫的母妃淑妃;淑妃最是得寵,新君從來也不去別的宮中,說來也是奇怪,就在新君登基的三年又四個月,也就是新君自縊的那晚,我正抱著少皇孫在寢殿待著,就看見淑妃娘娘跑去了盛德宮,我一時好奇,盛德宮遣散了所有值守的太監宮女,我便把在門縫裏頭看,我看見淑妃變化成了一條大蟒蛇。”
“你胡說!”毓姝喊起來,驚覺失言又壓低了聲音:“怎麽會。”
“我也是這麽想的,怎麽會;之後我因為太害怕了,就匆匆的偷了淑妃宮中出宮的令牌,逃出了宮,我有一個兒子和兒媳,在這裏,便過來找,可是怎麽找也找不到;身上帶的盤纏不多,就在求子廟邊上的一間舊屋子裏住了兩年,稍稍給人家做點繡工日子也清閑,直到有天晚上聽見有孩子在哭,我過去看的時候是個剛出生的女嬰,也就是九兒;女嬰身邊有一錠金子,我看著可憐,就撫養起來,前一年還好,靠著這點錢勉強過了一年多,外麵的人常暗裏救濟但都不敢明麵上搭話;後來才知道,這廟裏死過人,但過了這麽多年沒有事情,也就算了。”
毓姝疑惑道:“可是我聽鎮子上人說都沒見過您啊。”
老婆婆笑起來:“他們知道什麽,那年也不過十歲孩童,當然沒見過我;這鎮子上的人壽命都短,兒孫又多,現在找和老婆子我一個歲數的恐怕困難嘍。”
“那您知道這裏死的是誰嗎?”
毓姝好奇起來,鎮上沒什麽老人,經曆過福瑞新君三年的大抵都去世了。
“大概是我剛來這裏的那年,我見一個姑娘,長得甚是清秀,模樣也好,都叫她芸娘;我沒跟他說過幾次話,但是她心好,時不常的送來點體己;隻是沒過幾個月,就傳出與外鄉男子有染,還懷了孩子,芸娘是無父無母的,那男人也找不到了,被發現之後便火燒了求子廟,連屍首都化為飛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