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雲州匪患
第10章 10.雲州匪患
范飛手持黑筆批閱奏摺,適時註解自己的建議,以供慶帝批閱時參考。嚴整規範的正楷字體,極有強烈的個人風格,讓人不禁感覺眼前一亮。可提起一份邊疆大吏的奏報,忍不住仰起眉頭輕笑。突然出口的聲音讓御書房的所有目光都看了過來。
就連慶帝也很好奇,忍不住出口詢問道:「范郎發現什麼趣事。」
「陛下,您看這份奏章。雲洲方太守上奏,轄地內盜匪猖獗,貽害雲州子民。請奏兵部調兵馬一千平匪患,並重修雲州士兵甲胄,加強對駐守軍卒的力量。」
候公公是慶帝的貼身太監,深得信賴也知道很多朝政秘事。奏章似乎沒有什麼問題,放在如今數百份奏報中根本不起眼。不過作為秉筆掌印郎,既然單獨將奏章點出,顯然發現了什麼問題。
慶帝也沒有著急,反而停下手中的硃筆。猶有興趣的看著范飛,顯然在等待他的解釋。
「陛下,臣居於澹州時,常用書信與我父交流時政,雲州乃我大慶食糧重地,年收占慶國儲糧三層有餘。歷任雲州太守卸任后皆能高升,且官運不會太低。現任方太守,曾是林相親自舉薦。就在一年前還奏報,雲州風調雨順為祥瑞之年,將為大慶豐富儲糧四成有餘。陛下還讚譽方太守為幹吏,怎麼不到一年時間,就有匪患禍及雲州子民。大慶這些年並沒有天災,百姓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刀口舔血去落草為寇。」
「根據我大慶的朝制,軍政分割但皆規制於太守管轄,兵部和監察院皆有雙重巡查記錄。以兵部和監察院的能力,雲州有匪患不可能不知道,怎麼太守的奏章比兵部和監察院的還快。更重要的是平定匪患后,調動的兵馬要暫時歸屬雲州駐防軍的編製,必須等待三年後才能回歸原籍。雲州的守軍裝備由兵部統一製作配發,監察院也有質量檢查的重責,甲胄兵刃好好的,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這一來一回可是有三萬兩銀子。」
「陛下是不是很有意思,難不成兵部和工部兩位尚書。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在檢察院的監督下往家裡拿銀子。」
「是啊!的確很有意思。」慶帝對政局本就很敏感,何況范飛又說的如此明白,細細一想這道奏章裡面的問題,還真的非常有味道:「候公公,傳令監察院去雲州走一趟。我也很想看看,究竟誰不怕死想搞鬼。」
兵部和吏部是朝廷的底蘊和不可觸犯的底線,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將手伸進去,哪怕身份是儲君亦是如此。按照以往的奏本規制,可能還真沒有人發現問題,就連監察院也會被蒙蔽。要知道奏摺完全符合規制,內容也是稀鬆平常,問題出現在奏摺的程序規制。
想搞事的人很聰明,著眼於細節和制度本身,完全利用細小的漏洞獲取利益。
若不是范飛仔細研究過朝廷的官制,對慶國六部有足夠的了解,還真看不出其中的道道。
一千兵馬,三千守備軍的編製,再加上兵器甲胄和戰馬。這一來一回足以藏匿兵馬達萬餘之數,錢財與之相比反而是其次。更何況奏摺中的匪患,究竟有沒有,是不是還很難說?
如今看來有人想在慶帝的面前,光明正大的搞事情。
午膳后范飛請辭離開,還未等離開御書房,就得到太子和二皇子的赴宴邀請。好在范飛預判這種局面,拿出慶帝給予的特旨,恭敬有禮的婉拒了好意。如今他剛剛進入廟堂,身居如此要職。宴會邀請少不了,可沒想到速度如此之快。
站在御書房的台階上,范飛懷抱雙臂眺望遠方:「京都的風越刮越大,看來不少人要受些風寒之痛。」
隨意用了些飯食,范飛這才找到絕影。
皇宮練武場內,絕影與宮典切磋武功。宮典之前被絕影擊傷,後面喜歡書畫的習慣,又被慶帝訓斥威懾,正是心中揣揣不安的時刻。如今絕影找上門來切磋,正好讓他肆無忌憚的發泄一番,原本緊張的關係反而緩和很多。
皆是喜歡兵刃的狂人,頗有棋逢對手的感覺。宮典或許境界不如絕影,豐富的武道經驗卻如河曲明珠。絕影那日之所以能戰而勝之,靠的僅僅只是刀術和雄渾的真氣。
「那丫頭很不錯,若不是身份低微,其實與你很相配!」也不知道何時,慶帝來到練武場站在范飛的身邊。一身隨意的白色長袍,看上去不像帝王之尊。若不是那霸道絕倫的氣魄,恐怕很多人都會認為這是平民百姓:「范閑有了婚約,你這做長兄的,難道就真的一點也不著急。」
此刻兩人周身並無外人,范飛自然不會綳著臉,言語平靜的對身邊的慶帝道:「父親,飛兒認為權利和功業更吸引人。婚約和妻妾反而是調劑品,宣洩王者孤寂冷漠方式之一。」
「飛兒若有喜歡的,朕會為你賜婚。」
范飛神色淡然的道:「父親的承諾,可要銘記在心。若真有喜歡的姑娘,您可不能忘了今時今日的承諾。」
「哈哈——」
爽朗的大笑聲響起,慶帝和范飛相視一笑。揮手讓宮典和絕影繼續切磋,慶帝帶著范飛又回到御書房繼續批閱奏章。可還沒等開始動筆,候公公就來稟報。大街上太子麾下的郭寶坤,因為紅樓夢話本,與范府的范閑兄妹發生肢體衝突。
就連二皇子麾下的靖王世子也出面調節,眾人相約王府詩會再次聚首。
慶帝看著范飛笑而不語。
范飛被盯著感覺渾身難受,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筆,將書寫的提議夾在奏摺之中:「小閑最喜歡惹事生非,可陛下也應該看的出來,這是太子和二皇子在挑事。內庫財權動了所有人的利益,詩會上必會有一番熱鬧。」
慶帝呵呵一笑,開口追問道:「長兄如父,你就一點也不擔心范閑。」
「正好磨磨他的性子,省的讓范府雞飛狗跳。再說他也未必會吃虧,郭寶坤色厲內茬只是跳樑小丑,只配成為歷練的磨刀石」
起身接過候公公遞來的蜜水,范飛抬頭對慶帝說道:「陛下,我反而對那賀宗緯更感興趣一些。」
候公公聞言也看了過來,更別提原本就想看熱鬧的慶帝:「說說看!」
「陛下,賀宗緯,我大概知道一些。拋開趨炎附勢的性格不說,才學和能力還是有的。可這樣的人求學無路,報效國家無門。雄心壯志日日受挫后,如今變得如此市儈,難道這不是我們慶國的損失和悲哀嗎?」
「見微知著,慶國的國策對寒門士子還是有些漏洞和苛刻。由此可見慶國雖然強大,自身並不是沒有問題。歷年的春闈和秋試,朝廷要做的嚴苛些,平衡世家門閥和寒門士子的數量,這才是慶國長治久安的方略。」
慶帝修長的五指賦有節奏的敲擊桌案,足足一刻鐘后道:「你的建議,朕聽到了,也聽懂了。儘快找戶部,吏部和林相協商,寫份詳細的解決奏章。也許真的該動動吏部和太學院,王府詩會你和候公公走一走,也替朕瞧一瞧我慶國的文學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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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不只托范飛尋找雞腿姑娘,自己也在努力尋找。聽到王府詩會不禁欣然答應,這就是最好的機會。回范府時他離開馬車,帶著滕梓荊走了趟監察院。算真正認識何為嚴苛,何為次序,何為行動力的恐怖巨獸。
等范飛帶著絕影離開皇宮回到范府,早已迫不及待的范閑立時就找上門。
「緣分就是如此巧妙,你說的雞腿姑娘,正是與你定下婚約的林家郡主。我也是今日在皇宮問過宮典統領才真正確認。那日郡主與慶帝陛下祭祀慶廟,沒想到你與郡主居然意外碰面。」
聽到這讓人「心驚肉跳」的消息,范閑就差一蹦三尺高。喃喃自喜間忘了行禮,更忘了告別就急匆匆的離去。絕影看二爺小步蹦躂的背影,情不自凈的泛起嘴角道:「主子,看來不止范府,恐怕林相府也會熱鬧起來。」
「無所謂,京都吹起了風,可這風還不夠熱鬧喧囂。小閑胡攪蠻纏后,說不定反而是好事。」
恰好滕梓荊帶家眷前來,滕夫人的性子溫柔婉約。為人更是知情識趣,難得的賢妻良母。對這樣的女子,范飛少不得禮讓尊重:「滕夫人,滕兄與我弟弟性情相和,如今算他麾下門客。讓你入住范府不是威脅,而是保護你和你的孩子。你也不要多想,這也是讓滕兄沒有後顧之憂。本官相信沒有誰,可以在慶國虎衛的保護下威脅你和你的孩子。」
「范郎大人放心,賤妾明白。」
「滕夫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本官和小閑不喜外人,你時常幫我們收拾收拾院子。至於孩子就先跟賬房先生學字,長大后給我做個書童。這樣的安排,滕夫人感覺可妥當。」
京都現在誰不知道,范飛官運亨通又深受陛下信任。若非在朝政上沒有功績,年齡又太過稚嫩,恐怕早就成為一方重臣。讓孩子成為書童,說難聽點是奴僕。滕梓荊和夫人豈能不明白,這是在培養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