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今年十七歲了吧
「來人,搬梯子,待我與娘子共換新桃符!」祝修遠揮手吩咐。
兩個小廝應命而去,其實梯子早就準備好了,只待祝修遠吩咐,他們便能立即搬來。
「誒夫君,掛個小小桃符,不用梯子,我們兩個就可以了!」
董淑貞個子比較矮,足足矮了祝修遠兩個頭,她蹦跳著,躍躍試,斜手一指大門兩側的舊桃符,然後再仰頭看著祝修遠,兩隻大眼很亮。
「娘子說什麼胡話呢?這牆頗高,就連為夫伸手都夠不著……」
祝修遠嘴角帶笑,十分有耐心,在他看來,待會兒他爬上梯子去換桃符,頂多讓董淑貞在下面扶扶梯子,有一種參與感就行了。
「夫君忘了數前,在那個酒窖中,妾是如何攀上大酒缸的嗎?夫君,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祝修遠嘴角稍稍一扯。
數前在酒窖中,他曾讓董淑貞坐在他肩上,扛著她,將之升高,以便觀看碩大酒缸內部的況。
可是這裡這麼多人呢……
祝修遠稍稍轉頭四顧,見眾人都盯著他們連個,有岳父大人董誠,有董漱玉,還有府中的一眾小廝丫鬟。
對了,還有徐府街上越聚越多的百姓,他們紛紛駐足,從旁看鬧。
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讓他再次用肩扛著她……貌似沒什麼不妥!
至少祝修遠是這麼認為的。
在成為京中絕大部分文武官員心中的「剋星」后,祝修遠就疏於維護自己的形象了,反正都那樣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好,那我們就不用梯子,娘子你要小心啊,別摔下來了。」
祝修遠點了點頭,緩緩蹲下,輕輕拍了怕自己的肩膀。
「夫君放心吧,人家可是練武之人,不會摔的……」
董淑貞臉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忙原地轉,兩手捏著長裙,輕輕往上一提,再挪挪湊湊,一股坐在祝修遠肩頭。
他們兩個人,一個不在乎世俗眼光,由著自家娘子胡鬧。另一個呢,沒大沒小,也不看場合,這麼多人看著呢,就敢做如此親密之事……
先不說府中的小廝丫鬟,以及街上圍觀的路人,單單董誠,他乍然見此,就已瞬間獃滯,兩眼都快瞪出來了。
他這個小女兒……太胡鬧了!
董誠頓感臉上無光。
這府中的主母胡鬧,丟的不僅是伯府的面子,更是她娘家的臉面!
董誠臉色都綠了,嘴角抽搐,帶動頜下的山羊須都在亂抖。
他真是氣壞了,不由邁步上前,他要去抓住他這個胡鬧的小女兒,好好的教訓她一頓!
然而,董誠才剛踏出去半步,就被一個人拉住了手。
卻原來是董誠旁邊的董漱玉,她對董誠搖了搖頭。
董誠頓時反應過來,踏出去的半步,又立即撤回。
現在正值除夕,乃是一年一度的佳節,實在不宜在今教訓人。況且,這裡人太多,府中下人,還有街上的路人等,圍聚了一大堆。
若董誠在這個時候,衝上去教訓董淑貞的話,恐怕會更丟臉!
所以他暗暗深吸著氣,兩眼盯著他那小女兒,還有他那賢婿,似乎都要噴火了!
他心中也在思考,待除夕和元旦佳節過去后,他該如何好好的說教說教他們……
董誠憤怒,其餘圍觀之人,則就是愕然了。
府中小廝丫鬟,還有街上的路人,紛紛張開了嘴巴,有些呆……江城伯和江城伯夫人,這是在幹什麼?
府中的小廝丫鬟們其實還好,他們待在伯府中已久,早就弄清楚了江城伯和夫人的脾。
說得直白一點,江城伯和夫人,都不怎麼著調!
但是,他們兩個又是伯府中最有話語權的兩個人……就連伯爺的岳父大人,還有姨小姐等,都不好說什麼,更何況他們?
於是乎,他們早就習慣了!
只是每次見到伯爺和伯爺夫人做不著調的事,他們還是會感到愕然。
不過,對於街上圍聚的路人來說,這就有點……他們的下巴都差點掉落在地!
祝修遠和董淑貞,兩人處於「震中」,被各種目光持續不斷的洗禮著。
但是,他們兩個竟渾似未覺,依舊我行我素!
祝修遠是真不在乎,想他在朝堂上面,曾受過多少異樣的眼光啊,可比現在的厲害多了,即便如此,他都不怕的。
再說,祝修遠現在,頭頂那隻「災星」的帽子越戴越緊,好似鐵汁澆鑄似的……他有點無所謂了,怕什麼,隨自己的心意來就是了。
而董淑貞,她心裡真是太高興了,滿眼都是夫君,再也看不進其他人。所以……她是根本就沒注意到圍觀之人愕然的目光。
「坐好了嗎娘子?」
祝修遠蹲著體,稍稍側著脖子,脖子間的皮膚,摩擦著董淑貞長裙的衣料,是絲綢材質的,摩擦在脖子間,有些滑,也有些癢。
董淑貞坐在他肩膀上,兩隻小腳晃在他心口的位置,祝修遠兩手將之握住,給她一個固定的支撐點,以防她不穩從而摔倒。
「坐穩了!」
董淑貞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她兩手還抱著祝修遠的腦袋,以此借力,維持平衡。
「好咧!為夫站起來了……」
說著,祝修遠慢慢站起來,將肩上的董淑貞一點一點舉高。
董淑貞材雖小,但也沉,不過祝修遠還能頂得住,他緩緩站起來的過程中,肩上的董淑貞還在驚叫,併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見此,圍觀眾人紛紛石化,兩顆眼珠子瞪得溜圓……
而董誠的臉色,已由發綠,轉為鐵青,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在抽動。
不過董誠沒有動,只靜靜的看著,從表面上看,董誠還算淡定,不過他邊的董漱玉,卻發現,自家爹爹的手腳都在輕微顫抖……
董漱玉不由搖頭苦笑。
苦笑之餘,她不由想起數前,董誠對她的吩咐:直接讓她好生的教導董淑貞,要將之教導成一個合格的伯爵夫人!
現在,董漱玉見此,只得再次苦笑搖頭。
難啊!
最關鍵一點,祝修遠竟也跟著她胡鬧,這就更難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祝修遠肩上扛著董淑貞,緩慢的,一步一步走向大門是的左側,那塊舊桃符的下面。
與此同時,方才受命去搬梯子的小廝,已經回來了,扛著一架木梯。但他們見此景,心知這梯子應該用不上了,不過也沒有再搬回去。
另外,祝修遠和董淑貞旁,也來了一幫打下手的小廝,他們準備接下主母摘下來的舊桃符,再將新桃符遞上去……
「夫君,站穩哦,妾要開始摘舊桃符了!」
「好!」
董淑貞抱著他腦袋的手鬆開,上半稍稍前傾,兩手搭在府門側邊的牆壁上,一陣摸索,將懸挂了一整年的舊桃符取下,並往下遞。
早已等候在此的小廝們,忙立即接住了。
另外一個小廝,則將新的桃符送上。
董淑貞取了新桃符,小臉兒認真,坐在祝修遠肩上,兩手一陣作,將新桃符掛了上去。
「小姐好棒!小姐好棒!掛好了!掛好了!」夏舞和秋雯這兩丫頭在旁邊拍手叫好。
「夫人好棒……」
「老爺好棒……」
……
夏舞和秋雯這一開頭,圍觀的小廝丫鬟等,也紛紛附和。
頓時,江城伯府大門口,一陣喧嘩,倒是比對面都鬧了。
「夫君累了吧,要不妾先下來,休息一會兒,再去掛右邊的?」
「也好!」
於是,董淑貞稍稍微調坐姿,嗖的一聲,輕輕躍下,穩穩落地。
落地后的董淑貞,立即轉過來,面朝著祝修遠,滿臉喜色。
並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雪白的手帕子,給祝修遠擦汗,動作十分溫柔。
實際上,祝修遠額頭上根本沒有汗。
但他看著一臉認真之色的娘子,還有那溫柔的動作,他心中不免觸動,忘了阻止。
他定定的看著董淑貞那張嘟嘟的臉蛋兒,嘴角的弧度逐漸變大。
「姑爺小姐,茶來了……掛桃符累著了吧,先喝口茶解解乏……」
忽然,秋雯和夏舞跑來,一人端了一杯茶水。
休息一會兒,喝了口茶,祝修遠和董淑貞再去換右邊的桃符,還是方才的方式……
兩塊桃符換完,祝修遠和董淑貞算是完成了任務。
兩人一起往董誠這邊走來,準備會和眾人,一起回府。
「岳父大人,我們換好了!」祝修遠拱了拱手。
「嗯……」
董誠稍稍點頭,然後視線一轉,落在董淑貞上,他臉色立即就是一黑,兩眼一瞪,同時手都在輕顫。
老實說,董誠很想狠狠的教訓他這個小女兒一頓。
只是現在不能夠了。
董淑貞從小,都是被嚇怕長大的,她一見爹爹這幅模樣,對她又是瞪眼,又是臉黑的,董淑貞立即便意識到,她恐怕又做了什麼錯事,引得爹爹不高興了。
於是乎,董淑貞腳步一動,閃躲入祝修遠后。
躲完后,她還探出半顆腦袋,偷瞄向董誠,好像是在與他躲貓貓。
董誠的臉色再次一黑,他嘴角抽搐,帶動鬍鬚都在亂抖,並差點就發飆,都說出一個「你」字來了。
慶幸,關鍵時刻,他旁邊的董漱玉再次拉了他一把。
董誠立即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只瞪了董淑貞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一眼,可把董淑貞嚇壞了,她徹底躲入祝修遠后,並拉著他的手,回府的途中,她也始終躲在祝修遠后,始終處於董誠的視線盲區……
祝修遠見此,不好說什麼,只得苦笑連連。
掛了桃符,接下來一個活動就是「祭祖」。
這個活動,祝修遠和董誠分開了。
祝修遠在主宅祭祝家的祖,董誠在他的院子中祭董家的祖,各祭各的。
主宅,倉促間布置出來的一座靈堂中。
祝修遠點燃兩隻祭奠用的蠟燭,插在一個香爐內,再點燃三支香,也插入其中。
香爐的案台上,左右各有一堆祭品,各種食與水果等。
香爐之後,則是一塊靈牌,上書「祝壽」的字樣。
「祝壽」,便是祝修遠的便宜老爹。
祝修遠點燃了香燭,後退兩步,在案前的蒲團上跪下,磕頭又作揖,禮儀很足。
他旁邊的蒲團上,董淑貞竟赫然在那。
她見祝修遠磕頭作揖,她也磕頭作揖,有樣學樣。
但是,她那小臉兒上隱隱的壓抑著一股興奮,兩隻大眼咕嚕嚕亂轉,看什麼都稀奇。
按理說,除夕祭祖,女眷是不能在場的,這是長久以來的規矩。
但是,這些規矩,在祝修遠這裡,完全形同虛設。
什麼規矩,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
所以,當董淑貞說她從來就沒有祭過祖,不知道祭祖是什麼樣子之後,祝修遠就親自帶著她進來了。
這靈堂中,就只有祝修遠與董淑貞兩個人,可謂人丁稀薄。
祝修遠磕頭作揖完畢,徑直站起來,盯著那靈牌,上面「祝壽」兩個字,他看得出了神。
他這位便宜老爹,他根本就沒有與之見過一面。
遙想他剛穿越過來的那天,他那便宜老爹祝壽都已經下葬三天了!
對他的印象,就只有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這靈牌,還有上面的字,祝修遠看著很是陌生!
這靈堂中,太空曠了,太安靜了,還有這種布置與氛圍,容易讓人悲傷。
祝修遠想著祝壽的記憶片段,想著想著,不由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誒……
突如其來的穿越,他不及做任何準備,在那個世界中,難免留下諸多遺憾。
心裡想著這些問題,祝修遠心頓時變得不美麗,表現在外,就是眉頭緊皺,臉色發青。
董淑貞一下子就覺察到了祝修遠神清的變化,她睜大了兩眼,側頭獃獃的望著夫君,她心想,恐怕夫君因思念先人,所以心不好了……
於是乎,董淑貞小臉兒上隱隱壓抑的激動完全消失,也不四處亂看了,並逐漸靠近祝修遠,最後,她抱住了祝修遠的手。
「夫君,今是除夕,一年之中最難得的節,夫君就不要不高興了吧。」
董淑貞兩手抱著他的手,將腦袋靠了上來,神清甚是親昵,小鳥依人。
祝修遠從沉思中回神,側頭看著她,嘴角忽然上揚,並輕輕撫了一下她頭頂的髮髻,絲滑順暢,光可鑒人。
董淑貞今著重打扮過了,只見其髮絲烏黑,一張小臉兒卻是雪白,一黑一白,對比鮮明……這真是一個難得的絕美佳人!
「嗯……娘子,今年一過,你就該十七歲了吧?」祝修遠忽然問道。
「對呀,待明,妾就十七歲了呢!夫君也長了一歲,變成十九歲了!」董淑貞笑道。
「夫君為啥忽然問這個?」董淑貞又問,她仰著一張小臉兒,帶著一種天真的笑容。
「呃……」
祝修遠撫摸她髮髻的手頓時一僵,停在那裡,臉色稍稍不自然。
「沒什麼,為夫……就是感嘆逝者如斯夫,時光匆匆,自我們成親以來,都過了這麼久了……」
「哦……」
董淑貞茫然點頭,她兩隻大眼亂轉,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走吧,我們祭祖祭完了,去花廳中等著岳父大人他們。」
祝修遠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併當先從蒲團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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