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狸花大將軍」找不見了
毫無意外,鐘山王也是為了傳聞中的烈酒而來。
只不過鐘山王五六十歲的人了,卻與同樣花甲之年的楊廷玉大為不同。
一見美酒,鐘山王頓時如烈火,仿若返老還童,堪與少司寇一比……他被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但同時也大讚不止,聲稱這的確當得起「天下第一美酒」!
頗對軍將之人的胃口!
鐘山王離開后,江城伯府的「度」並未減少,甚至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第二,伯府中又迎來一大群訪客。
這些人文官武將都有,全是楊廷玉或鐘山王的僚屬、親隨等。
他們結伴成群,提著禮物,紛至沓來。
這兩間,「江城伯府有美酒」的傳言,在京中廣為流傳,無論是朝中百官,還是城中庶民,但凡是好酒之人,無不希望入江城伯府中一觀。
昨,少司寇、楊廷玉、鐘山王,三尊大佬率先造訪江城伯府,算是開了個頭。
今,三尊大佬的僚屬親隨等,就已經憋不住了,紛紛提著禮物登門。
反正他們的「上官」都已經拜訪過了,他們也就不再懼怕「剋星」的帽子。
一下子來這麼多客人,熙熙攘攘,頗有種踏破門檻的樣子。
祝修遠十分高興,嘴巴一整天都咧著。
難得,真的難得啊,自江城伯府「掛牌」以來,還是首次如此鬧的!
興奮的祝修遠,親自待客,奔前顧后……
這些人乃是為了府中的美酒而來,賓主落座寒暄后,他們一致請求一觀那種美酒。
祝修遠好客,大手一揮,滿足他們的要求。
數十壺原酒被端了過來,還配備了數十隻酒杯。
客人們神清激動,紛紛湊近了去看,看著看著,就喝上了,喝著喝著,就灌上了……祝修遠攔都攔不住。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數十位客人中,有一大半都躺上了江城伯府廂房的鋪,又吐,又酣睡,雷打不動。
只有極少部分人,被他們家中的下人抬走……
當天下午,伯府中發生的這一幕,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入京城這潭深水中。
這幾乎坐實了那條傳言,江城伯府中,真有美酒!
又過了一,伯府中再次迎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令祝修遠頗感討厭。
因為他是江都王!
自那在花滿樓中,兩人打賭,江都王輸了后,他就安生了幾,這幾天都沒來擾祝修遠。
卻是沒有想到,這貨竟然又來了。
江都王,應該是被「江城伯府有美酒」的傳言吸引來的,但江都王此人,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臉皮賊厚,城府極深,誰知道他來此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祝修遠沒有親自迎出府門,而是穩坐前廳,大刺刺的,等著江都王自己進來。
「哈哈哈,江城伯,我們又見面了,哈哈哈哈……」
江都王大踏步而來,爽朗大笑,他人還沒有進前廳,聲音就先一步傳了進來。
祝修遠稍稍凝眉,這種感覺讓他不爽。
這裡是江城伯府,並不是江都王府,這貨如此張揚,怕是不妥吧,把這裡當成了他家?
太張揚!
祝修遠心中不樂,於是繼續穩坐釣魚台,動也不動,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茶,彷彿沒有聽見江都王的笑聲。
話音一落,已有一人走進前廳。
此人材高大,威猛,像座鐵塔般,他甚至比言大山都還高一個頭,他站在那裡,就好似一座山嶽。
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王爺來了,請坐,來人,上茶!」
祝修遠依舊穩坐釣魚台,只揮了揮手,就連最基本的拱手見禮都沒有,可謂無禮至極!
「哈哈……好,江城伯客氣了!」
江都王稍稍楞了下,臉色略微一變。
不過他一眼瞥到祝修遠腰間束著的那根腰帶,御賜的,金光閃閃,他的臉上又立即恢復笑容。
並依言在客位的椅子上坐下。
祝修遠雖看似無意,但他仔細觀察著江都王的神色變化。
當他臉色略微變化的時候,祝修遠心中激動,心說他這根腰帶終於又要派上用場了嗎?
這根腰帶,乃陳皇所賜,擁有見官不拜的特權。
為了裝,祝修遠每天都系著它,就盼望有哪個不開眼的東西,跑來挑他禮儀方面的刺,然後他就可以大發神威,好好的裝一回。
然而,這種人還真是少見,祝修遠長久以來的期盼,屢屢落空。
就只有上次在宮中,坑了那金陵王一把。
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人「上鉤」了。
所以,祝修遠見江都王臉色微變,以為他要發作,在禮儀方面挑他的刺……
可是又「失敗了」,江都王的臉色瞬間就恢復如常。
誒,看來這江都王不好坑啊。
祝修遠心中暗暗思忖。
「王爺登門,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哈哈,不知王爺此來,是為何事?下官還記得,數前,在那花滿樓……」
祝修遠一句寒暄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隱有逐客之意了。
不過江都王臉皮之厚,豈能輕易如他的願呢。
「江城伯請放心,那在花滿樓的打賭,本王還記得。」
江都王安穩的坐著,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像是在自己家中,安穩愜意。
祝修遠就討厭他這一點。
「只是這兩,京中盛傳,江城伯府中新釀了一種美酒,極為甘冽,市井之人評價其為『天下第一美酒』。」
「後來,少司寇大人、楊廷玉楊大人,還有鐘山王叔等,皆親至貴府,親口品嘗了那種美酒……」
「哈哈,江城伯,不瞞你說,本王也頗好美酒。鐘山王叔那句『極得軍將之人胃口』的評價,算是撓動了本王的心。」
「所以本王此次登門拜訪,不為別事,只為親自品嘗一番那種美酒……」
「好,來人,送一壺原酒來!」
祝修遠立即吩咐,迫不及待,甚至不惜打斷江都王的話頭。
他是真想讓這江都王喝了趕緊走。
這麼急的嗎?
江都王稍稍一愣,不過也沒有在意。
他好整以暇,放下茶杯,準備趁此空檔,與祝修遠談點別的事。
這才是他來此的真實目的。
可是,江都王傻眼了。
因為隨著祝修遠話音剛一落,就見一位小丫鬟端了一個托盤,盤中有一壺酒,還有一個酒杯,緩步向他走來。
來得這麼快!
這丫鬟只怕是早就等候在門外的吧。
只待祝修遠一開口吩咐,她立即就進來……
「王爺,這就是京中傳說的美酒,下官給王爺滿上……」
祝修遠起走來,從托盤中提起酒壺,往那空酒杯中倒酒。
清澈如泉的酒液,自酒壺的壺嘴中流出,呈現出一個稍稍帶點弧度的圓柱體。
這次祝修遠沒有隻倒一個杯底的量。
而是一直傾斜著酒壺,持續注入,直至整個酒杯都滿得溢了出來。
對了,祝修遠此次準備的酒杯,也不是那種小酒杯,而是成年男子拳頭那麼大的大酒杯,它的容量數倍於小酒杯。
倒酒的過程中,那股濃郁的酒氣直衝而出,爆炸般擴散,直衝腦門。
江都王立即就嗅到了這股濃郁的酒氣。
嗯……江都王神色頓時肅然,鐵塔般的體不動了,一眨不眨的盯著那股「圓柱體」,太清澈了,正緩緩注入那隻大號酒杯。
眼見杯滿,酒液也溢了出來,但祝修遠似乎沒有看見,還傾斜著酒壺,持續不斷的往裡面注入。
溢出來的酒夜,順著酒杯外壁,開闢出一條「航道」,最後流在小丫鬟端著的托盤裡,很快,就匯聚出一片「小水窪」。
江都王瞧著這一幕,眉頭稍稍動了動。
不過他並未有任何異議。
因為「茶滿欺人,酒滿敬人」,多倒酒,倒滿酒,在江都王看來,是一種敬意。
再說了,即便江都王知道了祝修遠真正的心思,他也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因為他臉皮特厚,城府極深……
「老爺,酒滿了!」
最後,還是小丫鬟驚呼一聲,「提醒」了祝修遠。
祝修遠這才停止,推說沒有看見,走神了,敷衍的道了句謙,然後親自捏起酒杯,小心翼翼的遞給江都王:「王爺,請!」
「有勞了!」
江都王稍稍點頭,單手接過,湊到近前,一看,二嗅,一臉陶醉之色。
祝修遠揮了揮手,示意小丫鬟先下去,然後盯著一臉陶醉之色的江都王,心中吶喊道:「喝呀,喝呀,一口乾掉呀,乾杯呀!」
與此同時,祝修遠單手提著酒壺,斜舉前,擺在與江都王兩眼等高的位置,還特意晃了晃。
並暗暗吶喊道:「來呀,來搶了我這大半壺的美酒,然後大口大口的猛灌!」
祝修遠鼓著一雙眼,目光灼灼,心裡吶喊不止,他真希望這江都王能夠像少司寇那般,大口猛灌……
喝死你!
但是,祝修遠失望了。
這江都王謹慎得多,他並未大口猛灌,也並未動手搶奪他手中的酒壺。
只見他湊近了鼻子,仔細嗅了嗅,然後又仔細瞧了瞧杯中的酒液,閉目仔細體味了片刻,最後才將酒杯湊近嘴皮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就抿了一小口!
祝修遠暗暗咬牙,這江都王,有夠謹慎的啊!
竟一點也不驕不躁,耐得住子……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祝修遠心中非常失望,轉放下酒壺,回到座位上坐下,緩緩的喝著茶,也不搭話,有意無意的瞄一眼正慢慢品酒的江都王。
前廳中一時安靜了下來,兩人都不說話,一人專心品酒,一人無聊喝茶,落針可聞。
眼見江都王即將細細的品完那一杯原酒,祝修遠放下茶杯,輕輕的,然後側頭,往廳中某帷幔之後瞅去。
那帷幔之後,藏有一個小丫鬟。
祝修遠看著她,稍稍點了點頭。
那小丫鬟猛的吸口氣,忽然跑出來,大叫道:「老爺,不好了,老爺不好了……夫人她……她的『狸花大將軍』找不見了,夫人都急得快哭了……」
「什麼!」
祝修遠大叫一聲,猛然站起。
然後隨口對一臉詫異的江都王拱手說:「王爺請自便,下官府中發生了大事,要立即去處理,怠慢了……」
話畢,不待江都王回應,祝修遠嗖的一聲已經跑出前廳,消失不見。
「誒,江城伯……」
江都王長而起,一手捏著酒杯,一手向前伸出。
可是祝修遠已經走遠,是聽不見他的話了。
「狸花大將軍?」
江都王凝眉,這是何物?
為何祝修遠一聽說此物找不見了,就急得慌亂而去?
……
小半個時辰之後,祝修遠的房間中,他聽下人前來稟報,說那江都王出府離開后,他才鬆了口氣。
這瘟神,終於走了!
……
第二。
一大清早。
飯後,董誠還是去府衙上值,董漱玉還是去酒樓忙碌。
祝修遠則趕去釀酒作坊,繼續試驗勾調之法。
忙到上午十點鐘左右,府中的下人又找到祝修遠。
「說吧,這次又是誰來了?」祝修遠斜了眼這喘氣不止的下人,隨口問道。
「老爺,這次來的不是客人,是宮裡來的張公公。」
「張公公!」
這倒是出乎祝修遠的預料。
張公公來找他,必然是傳達陳皇的口諭。
陳皇的口諭,一般都是找他入宮赴宴的。
自他開始釀酒以來,陳皇就沒有再召他入過宮,他也有好些天未曾見過陳皇了。
其中原因,祝修遠心知肚明。
其實從根本上來說,這都是因他而起,準確一點,是因他的人工溫泉而起的。
現如今,還有十數便是除夕元旦了,已是隆冬臘月,天氣寒冷。
但是,在那人工溫泉中卻是不同。
祝修遠親自設計的人工溫泉,可保室內四季如,根本不會覺得寒冷。
即便什麼都不穿,也不會覺得冷……
所以祝修遠邪惡的猜測,這幾來,陳皇與尤貴妃兩個,在那人工溫泉中,恐怕是玩嗨了!
以至於這幾天都沒有召祝修遠入宮赴宴了。
心裡想著這些問題,祝修遠親至府門口,見了那張公公。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就不怎麼客氣,張公公直接宣讀了陳皇口諭,命祝修遠即刻入宮,對了,還要帶上那「天下第一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