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堵尚書
第30章 堵尚書
張丞相半夜被陛下急招,卻完好無損回了府。
此事就如同一滴冷水滴進油鍋,全京城都炸了。
而後的幾天也同樣平靜,跟著丞相一起上了摺子的吏部幾個大臣同樣未被皇帝找麻煩。
這件事彷彿一個訊號。
朝中大臣們紛紛像是聞到了肉的狗,開始接連不斷上摺子請皇帝收回成命。
果不出其然,摺子呈上去,謝清韻卻誰的罪也沒有治。
只不過她也沒有回應誰。
那些摺子彷彿石沉大海了一般。
群臣的拳頭打到棉花上,一時間又摸不準了皇帝心思,便想著去找丞相詢問緣由。
沒成想遇見了錦衣衛。
說因為丞相和潤六在治理流民,為確保他們的人身安全,皇帝特意給二人各自派了一隊錦衣衛跟隨。
然而群臣心裡明鏡一樣。
說什麼保證人身安全,那做什麼剛開始治理流民的時候沒有錦衣衛跟著?
擺明了就是不讓人因為科舉的事情找丞相商量。
只是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下一次科舉在明年立春,如今是夏末,滿打滿算也不過七八個月時間。
皇帝的命令沒有撤回,明年科舉就要有女子參與了。
這怎麼行?
毫無辦法的大臣們於是挑了個日子一窩蜂湧去了禮部。
禮部尚書薛放此時正美滋滋選給未來皇夫做衣服用的料子,突然一大群人涌過來,下意識把手中布匹藏到身後。
「你、你們幹嘛?」薛放瞪眼看眼前呼呼啦啦一群人。
那群人眼睛里冒著綠光,看得他好怕。
為首的是吏部侍郎崔培源:「都什麼時候了,尚書大人還有空在這裡消遣。」
他一臉恨鐵不成鋼。
薛放正色道:「要你管。」
他最瞧不上這群吏部的人了。
都死剩那麼幾個了,就該消停點。居然還到處蹦躂,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是不是?
崔培源咬咬牙,忍住想打人的衝動:「科舉是禮部的事,如今科舉大改,尚書大人就沒什麼想說嗎?」
薛放眨眨眼。
原來是因為這個事啊。
他攤手:「原本是禮部的事,可是自先帝后,每年科舉的主考官都是你們吏部和國子監的人,我禮部掌管科舉之事,早已名存實亡。」
薛放一臉的理直氣壯。
當年先帝在位時,屬吏部風頭最盛。朝中共五個丞相,四人都出自吏部。
科舉是每年選拔人才的重點,那時幾個丞相都爭先恐後想要培養自己黨羽,他們人多勢眾,很快便從禮部手中接管了科舉的負責權。
薛放那時候雖然還不是禮部尚書,可這個仇,他全體禮部人都忘不了。
如今剛好還給吏部。
崔培源臉都要氣歪了:「尚書大人在說什麼!什麼禮部吏部,現在是我們內訌的時候嗎?」
「?」
薛放忍不住「哈」了一聲,臉上明晃晃寫著「你在開什麼玩笑」。
「崔大人,請注意措辭啊。」他警告道。
朝堂上下,誰不知道禮部和皇帝一條心。
不說別人,他薛放禮部尚書這個位置,就是謝清韻給的。
他從未曾和吏部扯上過關係,什麼就內訌了?
這不擺明了潑他髒水嗎?
崔培源一時語塞,吏部的另一個人忙跳出來接過他的話繼續。
「薛大人,縱使您是陛下的人,但這回事關科舉,哪怕為了陛下,您也該同我們齊心協力才是。」
他換了個戰術,開始諄諄善誘:「您試想一下,若科舉真的允許女子參加,咱們日後便要同女子一起做事了。」
「您的禮部也不再是如今的禮部,會遍布婦人來指手畫腳。」
「最可怕的是,那些女子拋頭露面,也並不一定就為了做事,很可能是家境不行,配不到高門大戶,於是才自己出仕,只為擇一個夫君。」
薛放乾巴巴哦了聲。
一臉「關我屁事」的表情。
「您就真的毫不在意嗎?」 薛放嗯了聲:「不在意。」
見他油鹽不進,崔培源重重嘆了口氣,怒其不爭道:「正因為有你這樣見風使舵的大臣,才養出了那般肆意妄為的皇帝!」
聽見這話,薛放不開心了,慢悠悠開口:「也不知道顧氏父子出征之時,是哪個見風使舵的殿前抬頭。」
「還被嚇到不敢上朝。」
他太知道蛇的三寸在哪裡了。
果然,聽薛放提起此事,崔培源臉色發白。
薛放眼底儘是輕蔑:「你也少在這兒裝大義,你們來找我,為了什麼,你們清楚,我也清楚。」
他又不是傻子,他早知道崔培源等人的打算。
他們來找自己根本不是為了讓自己去勸皇帝,只是來遊說自己罷官的。
薛放還知道,目前戶部工部兵部皆有被薛放遊說成功的人。
不過說得上話的尚書不多,僅韋宿一人。
戶部劉琰滿眼都在錢上,別的什麼都無所謂。
工部的洪度最近突然沉迷起念佛,完全無視崔培源。
至於刑部的淮准,那傢伙太破落了,又是武夫,每日只會泡在大牢審犯人,崔培源看不起他。
這找了一圈,罷官人數不夠,才找到了自己。
薛放皮笑肉不笑:「別說我不會加入你們,我整個禮部,都不會有人加入你們的。」
崔培源見他撕破了臉,自知再多說亦無用,乾脆也卸下了偽裝,冷嘲熱諷:「你就這麼想同女子一起共事?」
他哦了聲,恍然大悟:「說起來,您府中好像剛好有個女兒,今年二十有三了,尚未能嫁出去吧?」
「難道是盼望著女兒高中不成?」
跟著崔培源一起來的大臣們聽見這句話,哄堂大笑。
看薛放的眼中也多出幾分鄙夷。
「原來是這樣么?」
「看上去大義凜然,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嫁不出去所以只能讀書,他女兒一定很醜吧?」
諷刺之聲不絕於耳,薛放卻毫不介意。
他轉身拿起桌上幾類布匹:「讓讓。」
薛放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中不疾不徐道:「我要去給陛下送布料了。」
有哂笑聲響起,但薛放毫不在意。
女子科舉么,有什麼大不了。
薛放可永遠忘不了他當年中了探花後面聖那天。
那時先皇還在,面聖那日,先皇后也偕同前來。
先皇同他們談國事時,先皇后便在一旁聽著,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沒有絲毫不耐煩。
他那時少年探花,正是心高氣傲。
怎見得女子參政。
於是全程板著臉。
沒想到談到後來,先皇居然主動問起先皇后政事上的問題。
那一刻他甚至動了要辭官之心。
有個女子在一旁聽著便算了,怎還能議政?
只是後來先皇后開口,一語便震驚了四座。
他們一群男人談論了半天的難題,竟被她幾句話輕飄飄解決了。
從那時起,薛放再不敢小瞧女子。
薛放抱著他的布,趾高氣揚從群臣中間走過。
感受到背後崔培源怨恨的目光,腳步頓了頓。
「不過還是承大人吉言了。」
他回頭,笑了笑。
「若我女兒真能中舉,日後請你吃飯啊。」
薛放表情里寫滿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