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十年陳怨
第317章 十年陳怨
南北戰事一直未曾停歇，從各地調集的糧食物資流水價運出，卻沒有影響到百姓的日常。
該種地種地，該打工打工，該查案的查案。
臨安府桐嶺鎮外姚家莊，一百餘戶人種著四千畝地，此時秋收已畢，正值秋種，庄頭敖三親入田間地頭督促耕種。
朝廷稅收嚴格，對佃戶的保護也相當強力，因此種糧食的收益不大，姚家莊也不靠糧食發財。
一千五百畝菜地，終年不斷地為臨安府及周邊各縣供應時蔬，收益高達七百貫，加上張的雞鴨鵝豬羊以及魚，收益過千。
按照約定，敖三和姚裕國還有另一個兄弟平分收益，也因此，敖三攢下偌大家財，左近遇見，免不得叫一聲員外。
就在敖三回到自家院落時，就見門口站著四個捕快，而周圍也有十多個捕快圍了上來。
附近多有看熱鬧的百姓，官差不敢亂來，敖三並不慌，拱手說道：「諸位官人，敢問何事？」
「敖三，事發了，跟我走一趟。」童繹取出刑部核發的拘捕文書，道：「別想著狡辯，你那些兄弟已經招了，事情瞞不住的。」
敖三內心一個咯噔，強笑道：「此間是否有誤會？」
「誤會什麼？」童繹冷笑道：「常山乾的好大事情，真以為十年時間過去，就徹底消亡了？」
啊？敖三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地。
殺羅秀秀，是姚裕國以及一干兄弟發家致富的起始，卻也是所有人的夢魘，敖三也不能例外。
童繹見狀，內心大定，揮手道：「帶回去，仔細審問。」
敖三知道自己犯的什麼罪，必然是斬首示眾加抄家流放的，想起家裡的嬌妻美妾和成群子孫，他不由嚎叫道：「官人，我願戴罪立功，我願戴罪立功！」
「無甚功勞給你立，認命吧！」童繹繼續施壓。
敖三爬到前面，抱住童繹的小腿，哭求道：「我願交代姚裕國所有截殺商旅之事，可以幫助官人挖羅秀秀屍體，對了，我還藏著羅秀秀官印，可以為證。
老漢罪不可赦，家人確是無辜，求官人高抬貴手啊。」
童繹道：「若你真做到了這些，本官可以做主，免了伱家人的流放。」
「多謝官人，多謝官人。」敖三連連磕頭。
說起來也是運氣，若非發現了羅秀秀的官印，姚裕國之事怕是只能不了了之。
文天祥回京后，童繹主查此案，雖說有人說姚裕國慣常截殺商旅，卻沒得實際證據，至於殺羅秀秀冒領功勞之事，完全沒被考慮。
結合王氏的口供，童繹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劫殺上，為了獲得證據，他圍繞在姚裕國舊部外面暗訪。
他們都是有功勞受過朝廷嘉獎得存在，無法明察。
說起來也是運氣，敖三正在上蒙學的小孫子貪玩，把羅秀秀的官印偷了出來裝大官，真巧被他給撞見了。
更巧的是，他的屬下有一個管大麾下退役的老軍，知道羅秀秀，於是，殺人冒功之事浮出水面。
童繹沒有急著發動，圍繞著姚裕國與羅老頭之間又進行了一番調查，認為此事十九不離十，就差人證物證。
一個官印不足為憑，因為這玩意是銅的，值三百多文，說不得就是羅老頭賣的，再不濟也是可以撿的。
所以童繹先聲奪人，上門就是連詐帶嚇，一下子就破開了敖三的心防。 敖三不知道童繹做過什麼，帶著他取了官印后，說道：「當初殺了羅秀秀，姚裕國吩咐把官印一起埋了，只是小人貪心，想要換些酒錢，因此私藏了。」
「確實是個證據，然而不夠，須得找到羅秀秀遺體。」童繹說道。
「官人放心，小人把羅秀秀埋屍之地記得清楚，定無差錯，只求官人說話算話。」敖三說道。
「放心。」童繹說道：「家財抄沒，家人免於流放。」
「多謝官人。」敖三認命了。
他以為自己不招，別的人肯定會招供的，卻不知道他不招供，童繹甚至都不能拘捕其他人。
當時殺一個萬戶可是潑天般大功，參與人員相當於帶了免罪光環，不要說童繹，哪怕文天祥都不好堂而皇之抓人審問。
回到杭州城裡的兩浙陸總管府刑曹衙門，童繹讓敖三做了口供后，一邊封鎖消息並飛報刑部，一邊帶敖三去找遺體。
確實如敖三所說，地方記的清楚，很快把遺骨取出。
沒什麼特徵，但是骨頭上刀槍痕迹與敖三對的上，兩具屍骨的體型也符合羅孫二人的體型。
事已至此，基本是板上釘釘，刑部文書下來，兩浙路總管府直接派了一營軍隊協助抓賊。
就在童繹帶人回到台州時，姚裕國正在送三兒子一家上船。
沒什麼理由，只是覺得不定當，因此送一房出去算作分支。
此時，四漢路與東瀛各國都在大力招攬移民，拖家帶口來投的只看官府路引便給安置田舍，姚裕國給三兒子改了名字和籍貫，便算是斷了關係。
當初姚裕國變賣寶石后，在臨安府購置了不少房產和商鋪，後來又在揚州、承天府、鎮江置業並投資海貿，如今早已經是台州大富豪，給三子帶走的銀幣便有一萬。
奈何，全部被攔截。
姚裕國佯裝鎮定，道：「我乃朝廷命官，何故阻攔？」
「現在不是了！」童繹冷笑著打開吏部免職文書與刑部拘捕文書，道：「殺人冒功，劫殺商旅，姚裕國，沒想到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一瞬間，姚裕國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
刑部文書可能是協助調查，吏部免職則是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想我謹慎小心，卻還是事發，命該如此！」姚裕國慘笑一聲，猛地撞開身邊捕快，衝到江邊縱身跳了下去。
「想死？沒那麼容易！」怒吼中，捕快們跟著跳進了水裡。
只是姚裕國也是水上混飯吃的，水性精熟，並不比水軍老卒差，居然沒能抓到。
「搜，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童繹氣壞了。
想他往常辦案從無差錯，遭遇姚裕國卻吃了兩次癟，實在是氣。
只是茫茫大江，不論是找人還是找屍體都不容易，但是姚裕國暫且無蹤影，其家人財產可飛不走。
不提田地房產商鋪股份，就是現銀都有十萬兩，也難怪姚裕國做官這麼些年一文不貪，實在是沒什麼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