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太湖輕定
第159章 太湖輕定
咔嚓~
轟隆隆~
驚雷滾滾,管大倏地彈了起來,衝到了船艙外面。
只見豆大的雨點胡亂砸下,霄溪的水面儘是圈圈漣漪。
「來人,來人!」管大呼喝,左近船艙里的軍兵都跑了出來。
「集結,集結,準備大戰!」
自從大艦組裝完畢,管大就帶人住在船上,如今暴雨降下,立刻就能出發。
當然,水位還未漲起來,須得耐心等待。
老天爺很給面子,暴雨持續了兩個時辰,隨即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河面肉眼可見地上漲著。
等到晚間,大艦上浮,徹底脫離了河底,順著水流緩緩駛向太湖。
此時,劉傑正在巡視湖面。
張榮實意外陣亡,張玉接管江南水師,其駐紮采石磯兼顧上下,太湖這邊則由劉傑主掌。
只是手底下的兩個千戶馬福和朱永都是劉整時期的老人,素來不聽調遣,因此他這個老大不得不親自巡視湖面。
暴雨剛過,陰雨連綿,正是順流而下的好機會,馬福與朱永兩個應該隨時準備出戰的,然而他兩個正在喝酒。
雞鴨魚肉果脯時蔬鋪了一桌,酒也是上好的女兒紅,然而兩人都沒動彈,只看著對面的余益。
見兩人依舊搖擺不定,余益施壓道:「兩位,王師片刻即至,再遲疑,只能按照臨陣投降論處,絕無可能保持本職。
若是湊巧遭遇的軍兵未曾留手,便是失手殺了也有可能的。」
兩人沉默不語,余益也不是一味強逼,而是彈起了老調。
「想當年,劉整被呂文德和賈似道逼迫,不得已投元而自保,雖然失之忠義,卻也情有可原。
然其對元庭不可謂不忠心,結果呢?不過是因猜忌而憂慮病死罷了。
爾等作為舊部,同樣飽受猜忌,至今居於浪蕩子之下,可能甘心?
如今劉整已死,前賬盡銷,爾等作為內應,接應王師拿下太湖,欲征戰者以都統領軍,不欲征戰者以縣男榮養,效法寧王遷居海外亦可,終歸是富貴不缺。
如今王師優勢盡顯,官家依舊親自許下如此豐厚條件,足見仁厚,爾等如何依舊搖擺不定?」
余益來了三天,翻來覆去就是這套說辭,啰嗦是啰嗦了點,卻是有效果的。
否則余益就該在阿塔海年面前自辯了。
看時候差不多了,余益決定丟出最終的砝碼,道:「實不相瞞,五牙大艦已順霄溪而來,劉傑縱有通天本事,定不能敵,兩位可要殉葬?」
「不可能!」馬福朱永同時抬頭驚呼。
「確實如此!」余益把宋庭的操作手法說了,又道:「諸水匯聚,霄溪暴漲,五牙大艦可輕易通過。
待平定太湖,又可過吳江入大江,縱使張玉親至又能如何?」
二人都是水上宿將,自然分得清是否可行。
又是一陣良久沉默后,馬福道:「若非劉帥,四川未必會丟,朝廷豈不忌恨?」
「忠於人,謀其事,何恨之有?」余益嘆道:「此間緣由錯綜複雜,多說無益,只看當下。
官家一諾千金,能容程鵬飛,豈容不得二位?」
劉整本是金人,因金國衰敗而入宋,效力孟拱軍中,其驍勇善謀,戰功卓著,孟拱親贊為賽存孝。
關於劉整有都能打,賈似道最有發言權。
元軍南下,賈似道親臨一線抵擋,卻因忌憚劉整而不敢進軍,直到聽說劉整死了方才開戰。
更早的時候,高達、溫和出兵要收復成都,聽到劉整領兵來援,不戰而退。
按常理,這麼能打的一位,肯定要捧著哄著的,宋庭偏不。 鄂州之戰時,賈似道領軍為諸將輕視,只有呂文德願意舔,然後賈似道只把呂文德做心腹,使之統領諸將。
呂文德本來就嫉妒劉整,又想著把宋庭軍隊變作呂家軍,這也是呂文煥被猜忌的根源。
於是,各將被逼迫,向士璧、曹世雄二將-被屈殺,劉整為自保而降元。
本來就有本事,心裡又有氣,劉整積極出謀劃策,要消滅宋庭。
他先說:「宋主弱臣悖,立國一隅,今天啟混一之機。臣願效犬馬勞,先攻襄陽,撤其扞蔽。」
忽必烈沒聽,又說:「自古帝王,非四海一家,不為正統。聖朝有天下十七八,何置一隅不問,而自棄正統邪!」
元庭堅定了消滅宋庭的決心。
投元的日子好過嗎?
一般人尚可,有大本事又不能左右迎奉的不行。
劉整初入元庭,任授成都、潼川兩路主帥,因同僚排擠陷害而去成都元帥。
打破襄陽后,劉整兢兢業業訓練水軍,大舉進攻時又屢戰屢勝功勞無數,最終渡江時自請為先鋒,被伯顏否決。
從制定計劃到最終實施,劉整可謂是嘔心瀝血,眼看大功告成卻被阻止,鬱悶而死,不可謂不悲劇。
但他待部下甚厚,是以部下舍死追隨,其憂憤而死,馬福、朱永等人其實都有氣。
正是發現這點,余益來了。
「假設王師北復中原,二位可照拂劉整諸子,亦不失主從恩義。」余益又道。
二人相視一眼,起身道:「天使安坐,待我去整頓心腹,先把元虜清理了再來說話。」
余益起身,拱手鞠躬,道:「二位振作,待面見官家,一概承諾必然應驗,若有缺失,某以人頭作賠!」
「天使言重。」二人還了禮,匆匆去了。
不一刻,水寨中響起喊打喊殺聲,待廝殺聲停歇,二人提著一串人頭返回。
馬福說道:「走了幾個韃狗,消息必然泄露。」
「無妨,先去接應王師,待劉傑覆滅,縱使元軍再來,亦使無濟於事。」
「好!」二人應下。
百多條船,千五百人,兩個千戶實在是寒酸。
都是心腹部下,不需要啰嗦,只把營中財物發下,然後出發。
顯然是早有打算的。
兩人領軍到了劉傑的菊花位,只見火光閃閃爍爍,雷聲不絕於耳,兩軍正殺的難解難分。
捅啊!
二人領軍殺去,劉傑部腹背受敵,當即大潰。
「好!」管大拍著船舷叫道:「傳令全軍,銜尾追殺,莫要走脫一個。」
就五牙大艦的體量,累死全船人也追殺不了幾個,只能去打馬跡山。
此時的馬跡山還是湖心島,劉傑的老巢就設在島上,只是主帥都跑了,留下的些許軍兵自然是投降保命。
有馬福朱永二人相助,收攏降兵自然是輕鬆如意,管大留下五百兵,又率船隊殺向吳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