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河東之戰序幕
新禹歷1322年九月三十廣陵府城,掌劍司掌劍司寬敞的正廳,此刻聚集著有上百人。任天行這個本應高坐首位的廣陵府執劍使,此時竟帶著手下四大都統,老老實實站在下方靠後的位置,他前面起碼還有十多人,其中有幾人修為氣息都還在他這個天級大宗師之上。本來任天行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畢竟這間正廳,以往都是他發號施令的地方,此刻淪為陪襯,心裡難免會不舒服。可只要看到前面那些也在站著的人中,有幾人氣息比自己還要強,他心裡的不舒服,立刻就煙消雲散了,他轉頭看著自己的心腹,廣陵府銀甲軍大都統岳昌海,低聲詢問了起來。「老岳,龍關郡那邊,還是沒什麼消息?」「青陽侯的狼屠衛一直在巡視龍關四周,我派了五輪斥候共計上百人去試探,沒有一人回來!」岳昌海的回答,讓任天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可眼下大戰即將要開始,他們對魔教大軍卻還是一無所知,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但他也知道,這事怪不得岳昌海。顧天雲此前下令讓他帶廣陵府所有銀甲軍駐防嶺東郡,前面近一個月時間,他跟岳昌海一直都是在嶺東郡的,派斥候這事他大致也清楚,但一個活著回來的都沒有,還是有點出乎他意料了。「青陽侯那一萬狼屠衛,修為最低都是開身十重巔峰,罡氣境武者都有近千名,而且還各個都騎著戰馬,莫說是咱們派出的尋常斥候,即便是我親自過去打探消息,碰上他們,稍有不慎,恐怕也難逃一死。」提起狼屠衛,岳昌海語氣有些羨慕,他也是統兵之人,對大晉狼屠衛這等天下名軍,自是眼饞。「不過,我聽說徐都已經派出金甲軍了,如果金甲軍來支援,咱們也沒必要怕這狼屠衛了!」任天行點了點頭,徐都派二十萬金甲軍支援河東的消息,他比岳昌海早知道,金甲軍是徐都的精銳,能來支援對河東的幫助自然是不小的。但問題是,人家魔教那邊也有精兵啊,更別說大晉了,狼屠衛還只能算是大晉的三線軍種,人家真正的精銳但凡出動那都是能讓天下震動的。「只可惜,我們打探不到魔教和大晉那邊的消息,眼下離龍關郡失守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除了青陽侯那一萬狼屠衛之外,大晉還有沒有拍重兵過來,羅剎聖教的大軍是否已經渡河過來,大晉和魔教如果都來了,他們到底派了那些軍團過來參戰,這些問題咱們全都一無所知,戰前對敵方信息了解這麼少,真要是突然打起來了,恐怕對咱們不利!」任天行臉色有點難看,他對即將到來的河東之戰,可以說他是最上心的,沒辦法,因為他這個廣陵府執劍使,本就是最直接的利益方,河東之戰失利,廣陵府失守,他這個府城執劍使就算是當到頭了,由不得他不上心。「任大人不必擔心,劍首今日召集我們回府城,應該就是準備宣布消息了吧,咱們打探不到消息,不代表徐都不行,河東之戰已牽動四大聖地和雷音寺了,封天劍尊此前在銅陵現身過,聖宗肯定會花心思,徐都應該知道情況,要不然也不會直接就派出金甲軍過來支援了!」「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我們本就有白鹿書院和雷音寺的支持,即便有青陽侯的狼屠衛,就算加上魔教,咱們只要調動星原道的軍隊應該勉強能抵擋,可徐都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就派了金甲軍過來,這就代表,情況恐怕遠比咱們了解的要惡劣,否則徐都應對不會如此匆忙……」聽到任天行的話,岳昌海意識到關鍵,頓時神情也變了。「白鹿書院揚州山長大儒鄒子渠親自來了,另有荀千絕、劉伯源這兩尊致知境鴻儒;雷音寺也派了南藥師佛尊的兩位弟子悟行、悟言法師,我聽說兩家都各派了十萬大軍過來,就是不知道這二十萬大軍成色如何,兩家是不是真心幫助咱們抵抗大晉和魔教的!」岳昌海一邊說一邊將目光投向最前面站著的五人身上,眼神里露出一抹希冀,他和任天行差不多,也是廣陵府的高層之一,河東之戰失敗,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他自然是希望雷音寺和白鹿書院,能真心幫助徐州抵抗魔道了。前面站著的五人,左邊三個都身著儒衫,一前兩后尊卑有序的站著,站在前面的那人,明顯年齡偏長,站著就如一棵青松,筆挺有力,不怒自威,他的一頭鶴髮就如他的站姿一般打理的井井有條。岳昌海雖然知道來的是那些人,但卻都沒具體見過,旁邊的任天行見狀,立刻就低聲給他介紹了起來。「此人正是揚州白鹿分院的七大山長之一的大儒鄒子渠,傳言其與紀衍之少時是同窗,兩人相交莫逆,此次紀衍之在銅陵身死,就是他在書院力主為其復仇!他後面兩人,左邊身材瘦削的是荀千絕,出身揚州淮南道名門荀氏;右邊那個身材稍魁梧一些的,是劉伯源,出身兗州江夏道名門劉氏,這兩人都是名門之後,致知境鴻儒,再進一步也是大儒了。」介紹完儒道三人過後,任天行順著繼續說右邊那兩個慈眉善目的和尚,道:「雷音寺以修為論資排輩,元丹境大圓滿修為的都是圓字輩,如圓空禪師,想成悟字輩,那修為就要再往上一層,到陰陽二境了!悟行悟言兩位法師,修為都是陰陽二境,與劍首相當,雷音寺能派這兩人來,也算對河東戰事上心了!」其餘再往下,那就是圓空禪師、不語和尚、蕭人鳳、田法正之類的弟子了,自然用不著任天行繼續介紹。不過再繼續掃視主廳中的其他人,就有些出人意料了,莫虛子、練凝雪、張玉寧這三個人,此時竟也站在這裡。「大禹聖朝此刻正在被琴劍山莊和大晉聖朝雙面夾擊,還有心情讓張玉寧留在河東這邊嗎?紫清聖宗和浩然聖宗即便想支持咱們,但有白鹿書院在的關係,他們應該也不會支持徐州才對,這三人,現在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這句話任天行是萬萬不敢說出聲的,即便放低了聲音,他也不敢,他心裡清楚,跟岳昌海的對話,但凡主廳里這些人有心,他即便聲音放的再低,都瞞不過他們,所以盡量只能挑些不得罪人的話說。這段話可有妄議三大聖地的嫌疑,他自是不敢說出聲的。正一邊思索,一邊繼續觀察主廳所有人之際,一道略帶凝重的聲音,驟然從門外傳來。「諸位,久等了吧!」「我等,拜見顧劍首!」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今日召集眾人來府城議事的西照劍首顧天雲,一個月前大敗青陽侯手中,被狼毒侵入體內,顧天雲此刻臉色雖然看著正常了,但氣息還是帶著一絲萎靡,足見青陽侯的實力之強。顧天雲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他身後還亦步亦趨的跟著一個白衣青年,青年樣貌與他有八分相似,清秀俊朗,雙目間隱隱好似有劍氣閃過,手持一柄湛藍色劍鞘包裹著的寶劍,這幅不俗的賣相,一下子就吸引了主廳眾人的目光。「晚輩拜見鄒先生,顧某來遲,萬望鄒先生海涵!」到底是大儒當面,即便是西照劍首顧天雲,也不得不低頭自稱晚輩,朝著鄒子渠恭敬行禮。「不必多禮,此次河東之戰,以萬劍聖宗為主,徐都既已將戰場指揮權都交給了你,那今日這裡就是你說了算的!」說完這段話,他頓了一下,將目光轉向顧天雲身後的年輕人,露出一縷異色之後,接著道:「如此年紀,就有天級大宗師修為,我沒猜錯的話,這莫非就是萬劍聖宗名傳天下的第一劍子,顧念秋?」鄒子渠聲音與他人一般沉穩,不但將主導權給出去,還順帶誇了一句顧天雲的兒子,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大抵是兒子被誇多了,顧天雲也只是露出一絲笑容,拱手回答道:「正是犬子,鄒先生過譽了!」「念秋,還不快快拜見鄒先生。」顧念秋禮儀拿捏的非常精準,往前輕跨半步,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抱拳躬身,語氣謙卑道:「念秋拜見鄒先生!」鄒子渠出身儒門,最講究尊師重禮,顯然非常吃這一套,看著顧念秋如此謙遜有禮,臉上頓時就露出了一絲讚賞,輕輕點頭道:「顧氏後繼有人,起來吧!」能從一句大儒嘴裡,聽到這種誇獎,這對一般人來說,可是很難想象的,主廳里不少人看著顧念秋,頓時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然而,受到如此讚譽的顧念秋,整個人神色卻平澹至極,無論是臉上還是眼神,都沒有起一絲波瀾,這番表現,頓時折服了不少人,同時讓鄒子渠的欣賞之色,變得更濃了。「顧劍首,今日召集我等前來,應是有什麼確切消息了,趕緊說說吧,貧僧與師弟悟言到府城都十多天了,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大晉和魔教的消息,這心裡也是有些著急了!」悟行和尚面露不耐煩的開口了,他和師弟九月十五就到了廣陵府,的確是等了半個月了,明明是來參戰的,卻來乾等了這麼長時間,心情不愉倒是其次,關鍵是敵情不明,那可是會影響戰鬥的。顧天雲這麼長時間不現身,他心情意見可不小……他和師弟兩人帶了十萬雷音寺精銳僧兵過來,可容不得半點馬虎,若是萬劍聖宗自己都不用心抵抗魔道,他們雷音寺說不定就得改變一下想法了。「悟行法師不必急躁,顧某召集大家前來,自是已經掌握了魔道不少情況,事不宜遲,現在就與大家說說!」顧天雲一邊回應悟行法師,一邊朝鄒子渠露出一個斗膽的眼神,看到鄒子渠點頭,他才走上了主位,想了想還是沒有坐下來,只是朝著門外出聲喊道:「陸兄,進來吧!」門外緩緩走進來一個白衣老者,眾人一看到他衣服上那道紫色的三水紋印記,臉上頓時就露出一絲瞭然。「這是古江陸氏的人。」「雲瀾三英漕幫、陸氏、東海盟,陸氏是中段江面霸主,也是名滿天下的天級大勢力啊!」「顧劍首怎麼把這人請來了?」「蠢貨,你忘了魔教和大晉都是怎麼來河東的了?」「渡河,你是說,陸氏知道魔道那邊的情況?」「那還用說,水上的情況,誰能瞞得住他們……」………………耳中傳來四周人的議論,陸典榮絲毫不意外,陸氏在水上的地位,那就等同於聖地在天下的地位,當然,天級大勢力始終還是天級大勢力,與聖地還是沒法比的,要不然他此刻也不會現身在這裡了。他走上前,一一拜會了大儒鄒子渠和荀千絕劉伯源,雷音寺的兩位高僧、顧天雲六人,他畢竟本身也有元丹境大圓滿的修為,在場也就這六人,無論是修為還是出身都凌駕於他了,主動拜會既是市儈,也算是禮節。拜會完之後,他才轉身對著顧天雲,緩緩開口了。「陸某這次來,帶了兩個消息:魔教已調集興南、肇同、建業、平津四府之兵,共計六十三萬大軍,已與九月二十五號,全都渡河,不出意外的話此刻應該全都已經進駐龍關郡了!除這六十三萬大軍之外,魔教還從雍都總壇,派了二十萬梵門凈世軍過來支援河東,我們的消息如果沒出問題,這二十萬大軍應該於昨日夜間,已經全部渡河,現在也進駐龍關郡城了!」陸典榮一番話,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主廳中絕大多數的人頓時就變了臉色,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四府之兵,六十三萬大軍,這……這……」「魔教是來真的啊!」「廢話,還有二十萬總壇的梵門凈世軍,這加起來,都快近百萬大軍了,這難道還在跟你鬧著玩?」「梵門…………凈世軍?」「難怪,難怪徐都直接派金甲軍,魔教也動真格了!」「已經渡河了,已經渡河了,那嶺東郡守軍怎麼辦?」…………這些驚駭的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任天行和岳昌海,兩人此刻眼神里,都帶著一股濃濃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