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京察
第128章 京察
惡搞完了嚴世蕃，嘉靖帝就把思緒拉回了當下更為重要的，決定吏部文選司和吏部考功司的人選上。有王道秋的推薦，有內閣四個大學士里除臭狗屎夏言棄權外，其他三個內閣大學士的同意。
而且高拱和高儀在翰林院里，給他嘉靖帝當了六年的秘書。對這二人，嘉靖帝也是很認可的。
王道秋推薦，內閣也同意，嘉靖帝自己也覺得行，按理說這事就可以這麼決定了。不過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嘉靖帝還是決定按著朝廷規矩辦。
於是他在考慮了一會兒后，對著內閣四個大學士說道：「高拱、高儀那二人，雖有王愛卿和內閣的推薦，但喻愛卿他是吏部的尚書，李愛卿他是吏部的右侍郎，所以這個事情還是要徵得他倆的同意，才合規矩。」
對內閣四個大學士說完這些話，嘉靖帝回頭又吩咐呂方，讓呂方差人去把喻茂堅和李香二人，召到萬壽宮議政。
於是接下來，嘉靖帝和內閣四個大學士，就一邊等喻茂堅、李香，一邊商議其他的朝政。
沒多久喻茂堅和李香，就被小黃門領進了萬壽宮，等二人行完禮后，嘉靖帝就對二人說道：「喻愛卿、李愛卿，剛才王愛卿和內閣向朕推薦，由翰林院的高拱、高儀，岀掌你們吏部的文選司和考功司。不知此事，二位愛卿可曾知曉？」
「回陛下，此事今早王侍中已與老臣商議過。老臣也認為高拱、高儀二人在翰林院里六年，平日里一慣的品行端正，老臣相信他們今後能公正為國選官。所以老臣附議王侍中對高拱、高儀這二人的推薦。並且此事剛才老臣還找了李大人商議，李大人對此也無異議。」
「回稟陛下，臣李香附議。」
喻茂堅感念王道秋早上，在李默這些清流官員的安置上，所表現出來的大度和公心。而且就高拱、高儀的推薦問題上，王道秋早上的確徵求過他的意見。於是現在嘉靖帝現在一問到這個事情，喻茂堅忙岀班，表示自己對王道秋的支持。
而現任的吏部右侍郎李香，他一向敬重喻茂堅，也喜歡王道秋。因此剛才喻茂堅找他，跟他通報了王道秋關於李默和徐階的安置建議，以及吏部文選司、吏部考功司的人選推薦后，他也就同意了。因此現在喻茂堅一出班，向嘉靖帝附議王道秋的推薦，李香也緊隨其後，表示自己也附議王道秋的推薦。
吏部尚書，左右兩個侍郎都同意，內閣也同意，再加上自己也覺得高拱和高儀那二人不錯。於是在喻茂堅和李香表明態度后，嘉靖帝就最後拍板道：「既然喻愛卿和李愛卿也附議，那此事內閣儘快票擬，送交司禮監批紅。好了，愛卿們還有事奏嗎？若無，那今日的朝議就到這兒吧！」
嘉靖帝這話的口氣，明擺著是在趕人了，於是嘉靖帝話音剛落，老官油子嚴嵩就出來想跪下喊「萬歲萬歲萬萬歲」，跟嘉靖帝告辭。
但就在這個時候，喻茂堅卻搶在嚴嵩的前面，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自己明顯這是在趕人了，可他喻茂堅還……！說實話，喻茂堅現在這很沒眼力勁的行為，讓嘉靖帝心裡很不高興。但喻茂堅他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嘉靖帝也不好當眾薄他的面子。於是在喻茂堅出班要求奏事後，嘉靖帝心不甘情不願的，就讓喻茂堅奏來。
得到嘉靖帝的允許，喻茂堅恭身奏道：「陛下，老臣待罪官場近四十年，歷任地方和朝堂各職。先前掌都察院，現得陛下恩典掌我大明吏部，可以說老臣對我大明的吏治是非常熟悉的。現我大明九品以上的官員，共有六萬九千多名，其中南北兩京的京官有近二萬七千名，兩京各有十八大衙門。可以說現在朝廷里的冗員嚴重，這官員一多，扯皮拉筋，互相爭權奪利，互相搗亂的事也就層出不窮了。」
「可以不客氣的說，現兩京各衙門裡有大量的貪官、懶官、昏官、庸官。所以老臣想請陛下下旨，讓都察院會同吏部共同實行京察，裁汰那些冗員。老臣打算在三個月內，完成此次京察，至少裁汰兩京五千名冗員。雖然此舉免不了會造成官場中的極大怨言，但臣以為是病就該治，沒有一個好的吏治局面，沒有一個精幹的行政體系。那我大明不但會每年空耗許多的錢糧，還會造成朝廷的各項法令無法順利推行。所以老臣懇請陛下，下令京察。」
京察，裁汰冗員，這個話題太敏感了，一時之間嘉靖帝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於是嘉靖帝他就把目光看向了首輔嚴嵩。
而嚴嵩在接到嘉靖帝的訊號后，他忙心領神會的對喻茂堅說道：「喻大人，君恩浩蕩，民有福祉，官亦應有福祉。兩京十八衙門裡的那些官員，大多是十年寒窗苦讀，通過一場場的科試，千辛萬苦才步入仕途的。而官員中那少部分的恩賞官，也是陛下恩賞那些於國有大功的重臣，特旨恩澤其家一子入仕為官的。這喻大人你，現在一下子就要把他們中的五千人裁撤掉，這未免太過了吧！喻大人，皇上是萬民之父母不錯，可皇上也是百官之主啊！皇上肩上的責任，除了要讓百姓安居樂業，也還要為朝中百官謀利益啊！」
「首輔大人，你此話何意？老夫待罪官場近四十年，見慣了一任又一任的內閣首輔，潮起潮落。老夫現在不想在這裡跟你評論，老夫見過的那些首輔們，他們柄國執政時的那些功過是非。老夫只說一點，那些首輔們上台之初，都會做的一件事，那就是籠絡人心。這一點在老夫見過的首輔中，除了高傲的把同僚都看做家奴的夏言，其他的歷任首輔無一例外。首輔大人你半年前才代夏言，出任內閣首輔，現在反對京察，容忍那些冗員蛀食國家。首輔大人你莫不是，也想用我大明子民的血汗，為你自己籠絡人心？」
「你，你，喻茂堅，天子御前，你竟敢如此誹謗當朝首輔，喻茂堅，你還知朝廷體統嗎？陛下，老臣冤枉。」
嚴嵩因為慈父的屬性，心甘情願的為他那個貪得無厭的兒子嚴世蕃，背下了不少的鍋。包括那次為了讓當時的首輔夏言，不追究他兒子嚴世蕃的貪腐，他不顧自已六十多歲的年紀，當朝內閣大學士的身份，親自帶著兒子嚴世蕃，跪在夏言的府門囗，懇求對方抬抬頭。 正因為嚴嵩次次維護嚴世蕃，甚至不惜為子當眾跪在夏言的府門前。所以在現在的大明官場中，官員們一致認為嚴世蕃，就只是嚴家貪腐，在前台負責收錢的白手套而己。而他老嚴嵩才是，嚴家貪腐的幕後大佬。因此嚴嵩在現在的大明官場中，名聲極差，像喻茂堅這樣的士林清風，根本就看不起他嚴嵩，自然也就不會給他嚴嵩留面子，話說的非常尖銳。
於是被喻茂堅直接打了臉的嚴嵩，他自知沒面子跟喻茂堅套交情。於是也就只能去求助於嘉靖帝，讓嘉靖帝幫他找回場子。
而看到嚴嵩現在這副，亳無大臣氣節的樣子，喻茂堅也是更氣了，他不等嘉靖帝為嚴嵩出頭，就對著嚴嵩怒斥道：「無恥老賊，你痴長六十有七，皇上恩德，點你為首輔。你既已位列首輔，就不該為那些俸祿而懷私罔上，如果朝中為官之人個個怙勢立威，挾權縱慾，諂媚上司。那其後果，朝廷的王法豈不如同勾欄妓館里的娼婦一樣，淪為有錢有權人的玩物？」
「你嚴嵩受陛下隆恩，位列百官之首，當上對得起君恩，下不負天下黎民。朝廷有了弊政，你就當大刀闊斧的去清除，豈可為一個虛偽的官心而前怕狼后怕虎！你身居宰輔，當以天下為公，以江山社稷為重。豈能為了籠絡人心，就容忍那些秩高祿厚的閑官、貪官、庸官。還厚顏無恥的說什麼官亦應有福祉，陛下當為百官謀利。嚴嵩，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怒斥完嚴嵩，喻茂堅心中的那股火氣，還是難平。於是滿臉怒容的喻茂堅，怒斥完嚴嵩，就面向嘉靖帝跪下，口氣堅定的說道：「陛下，臣喻茂堅參內閣首輔嚴嵩貪臟枉法，結黨營私，以失臣節。臣請陛下革除嚴嵩的首輔之職，交三法司議罪。」
這，這，這喻茂堅一激動，就把問題上升到了換首輔的高度，這你讓嘉靖帝還怎麼接話？更要命的是新任吏部右侍郎李香，他也出於義憤，緊隨喻茂堅向嘉靖帝跪了下去，請求治罪嚴嵩。
而看到喻茂堅和李香跪了下去后，次輔夏言認為這也許是一個扳倒嚴嵩，自已重登首輔之位的好機會。於是夏言他也緊隨喻茂堅和李香跪了下去，當堂控述嚴家的一個個貪腐案子。還向嘉靖帝自我檢討，說自己當年看嚴家父子跪在自己府門前可憐，一時心軟就徇了私，放過了嚴世蕃的貪腐案，求陛下原諒。
隨著夏言暴岀來的一個個瓜，嚴嵩也就被坐實了貪污腐敗，這把老嚴嵩嚇的連連在御前磕頭，而嘉靖帝此時也氣的臉都青了。
看著殿中的一切，王道秋知道此時的嘉靖帝，並沒有要收拾嚴嵩的意思。畢竟現在嘉靖帝已經放棄了夏言，如果再放棄嚴嵩，那那些繁重的朝廷日常工作誰去做？朝廷的文官系統，誰去壓服？
而且夏言剛才指控里提到了，當年嚴嵩父子為脫罪，就賣慘跪在他夏府門口博同情。可為脫罪，就賣慘跪在他夏府門囗博同情的，可不止嚴嵩父子一個個例，還有他嘉靖帝的發小陸炳。如果嘉靖帝今天就此處理嚴家父子，那接下來干過同樣事的陸炳，他該怎麼辦？
所以嘉靖帝可不想為了嚴家貪了那一點點小錢錢，就去收拾他們。可現在這喻茂堅、夏言、李香跪那兒，言辭鑿鑿的指控嚴嵩，那身為皇帝，他嘉靖帝總不能帶頭違法吧？難辦，太難辦了！一時沒有辦法，嘉靖帝鬼使神差的，那小眼神就看向了王道秋。
而深知嘉靖帝跟嚴嵩是最佳拍檔，絕不會想收拾嚴嵩的王道秋，在接到嘉靖帝眼神傳來的暗號后。他忙出班奏道：「陛下，首輔大人的一些事，民間和朝廷中多有傳聞。臣以為當查查，如果是事實就嚴懲不貸，如果是捕風捉影，就當還首輔大人一個清白。臣不才，蒙陛下隆恩，是為近侍大臣，又兼任吏部左侍郎，為國選官。如陛下和朝堂諸公信任，臣王道秋願自請纓調查此事，並願為自己的調查結果，承擔完全的責任。」
王道秋大義凜然的說完豪言壯語后，就向嘉靖帝使了個「我懂你」的眼色。而嘉靖帝在接收到王道秋的這個眼色后，他知道王道秋是懂他的。
於是此事，嘉靖帝他也不問內閣和喻茂堅、李香的意見，直接乾綱獨斷道：「好，王愛卿雖年紀輕輕，卻勇於任事，朕心甚慰。那關於首輔大人的那些傳言，就交由王愛卿調查了。」
「是陛下，臣謝陛下信任。對了陛下，臣以為歷朝歷代，老百姓都盼清官，把清官比作青天，自古皆然。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臣以為陛下當順應民心，下旨都察院和吏部組織京察。對兩京官員冗員裁，清吏獎。」
說完這些話，王道秋又向嘉靖帝使了個眼色，示意嘉靖帝答應京察，好封住喻茂堅與李香的嘴，省的他們在嚴嵩這事上抓著不放。
嘉靖帝是個跟人打交道的高手，號稱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的心事。所以一接到王道秋的眼色，他立馬就是秒懂，然後他裝著一副嚴肅的樣說道：「吏治是國之根本，既然喻愛卿有心，不惜得罪整個兩京官場，也要匡扶社稷，清理吏治，朕心甚慰。好吧，從下月起按過往慣例，由都察院會同吏部，以喻愛卿牽頭，部院共同對兩京四品以下，含四品的官員，進行京察。而四品以上的官員，自去向內閣述職，由內閣四名大學士，評定其的優劣。」
「臣等遵旨。」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靖帝的旨意下的很巧妙，只讓喻茂堅他們去考核四品以下的京官，而把四品以上京官的考核權，交給了內閣。這樣一來，喻茂堅他們就不能查嚴嵩了。
而嚴嵩這個時候也很機靈，他在嘉靖帝下完旨，眾臣領旨謝完恩后，他就趕忙喊出了他首輔的那經典台詞「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宣布此次朝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