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高尚的執法者
第30章 高尚的執法者
在嘉靖帝和一眾朝廷重臣的當面,被抖岀了足可抄家滅族的罪證。而這罪證到底是真是假,那匹馬到底是一般駑馬,還是軍中戰馬,這誰說了算?
所以現在夏言嚇壞了,再也不復他往日的驕狂,跟九八版巜水滸傳》里宋江跪宋徽宗那樣的造型,屁股厥的老高,頭伏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求饒狗命。
看著夏言的那副狗樣子,皇帝和眾臣們臉都綳著,高興不高興的都裝著。而這周圍的太監們和門口的錦衣衛們,此時嘴角都掛著笑。瑪德,這老天爺今天總算是開眼了,這夏老頭終於是遭天譴了!
沒心情顧及那些太監、錦衣衛們的想法,夏言現在心亂如麻,跪在地上為自己是苦苦狡辯。
然並卵,他的狡辯等來的不是皇帝和同僚們的信任、安慰。而是以嚴嵩為首的一個個朝廷重臣,先後跪下控訴夏言平日里欺侮同僚,政務獨斷專行,朝廷公文一切批答,全己岀意,毫不與其它閣臣商議………。
大臣們跪在那兒,聲淚俱下的控訴夏言平時是怎麼目中無人,怎麼欺負他們的。嘉靖帝聽著那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但嘉靖帝他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不是崇禎帝那樣的傻缺二百五。要不然他也不會二十多年不上朝,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修道上,還能牢牢掌控著國家權力。
於是在聽完底下重臣的控訴,以及夏言的自辯后,嘉靖帝開口了,他說道:「惡奴所言首輔家拉車的馬是軍中的戰馬,朕不信,朕不信首輔大人,會蠢到拿戰馬去拉車的地步。至於品行操守嗎?朕看首輔大人在這方面,確實是有虧的,有些名頭呢也是不配的!」
「朕看這樣吧,從現在起朝廷收回首輔夏言的一切封號,由首輔降為次輔,另罰俸一年,閉門思過三個月。至於今日之事,惡奴綁赴街市,當眾責打百鞭,流放三千里。次輔夏言治家無方,負連帶責任,責令其負擔此次事件的所有賠償,並寫下文書貼於街市,向百姓公開道歉。」
「皇上聖明」
「謝主隆恩」
嘉靖帝就此事的聖裁一岀,大臣們山呼皇帝聖明,而夏言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領旨謝恩。
處理完了夏言的事,嘉靖帝又開口說到了王道秋和沈煉的事,嘉靖帝誇獎了沈煉一身正氣,將沈煉由知縣升到了巡按御史,讓他去巡按延綏。而至於王道秋嗎,因為還只是個準備會試的舉子,嘉靖帝誇了他一番后,就賞了他三十兩銀子,把他給打發了。
大獲全勝,王道秋和沈煉笑著走出了西苑,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被勒令回家閉門思過的夏言。
走出西苑,面對門口的眾百姓,沈煉當場宣布了勝利的好消息,引得百姓們是一眾叫好歡呼。
而就在這一片歡迎聲中,馬屁社會穿過而來的王道秋,他又動歪心思了。於是他違心的攛掇著百姓們對著西苑內高喊:「皇上聖明」、「謝謝皇上為民做主」。
西苑的門口離裡面嘉靖帝住的萬壽宮,也就三四百米的距離,幾百名男女老幼的齊聲高呼,嘉靖帝自然是聽得到的。而統治者啊!他們心裡不會把百姓的利益當回事,但對於百姓的稱頌,他們還是很喜歡的。名利、名利,百姓的稱頌不就是那個「名」嗎?
於是嘉靖帝在那兒聽著百姓們的稱頌,他是一臉的得意。激動之餘,嘉靖帝對身邊的呂方說道:「呂方啊,這些百姓比朝廷里的那些大員們要有良心。我大明臣子,有骨氣的不少,有良心的不多,不及這些百姓!呂方啊,吩咐東廠的人,以後多盯著點街面,別讓這些百姓再被欺負嘍。」
「主子善心。」
「好了,你又拍馬屁!對了呂方,你掌司禮監,監管東廠。你說說看,那個夏言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是,主子。回主子的話,據東廠那幫小崽子們報上來的消息,這個夏言自去年九月被主子召回復相后,跟以前比,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呃,跟變了個人似的?夏言他到底哪變了,不是還那麼盛氣凌人,目空一切嗎?」
「是主子,夏言是還那脾氣,性如烈火,在與同僚下屬相處時,人家但凡有點不合他心意的,他就當面指摘,絲毫不會顧及別人的臉面,弄的現在朝臣們在他面前都噤不敢聲,內閣成了他的一言堂,別的閣臣都成了擺設。」
一言堂,這個詞有些敏感,尤其是對像嘉靖帝這樣心眼賊多的皇帝而言。知道夏言現在在內閣里是一言九鼎,嘉靖帝有些不好的想法了。於是他又問呂方道:「那夏言他在下面結黨嗎?」
「那倒沒發現,奴才想也不會。畢竟就夏言那臭脾氣,也就萬歲爺您能忍一下他,其他人誰受得了他,誰會去跟他結黨啊?」 「哈哈哈哈,夏言也就這點讓朕最喜歡,沒了這一點,他夏言也就該回家去種地了。哈哈哈哈。」
夏言天資聰穎,有魄力做事果決,有很強的政務處理能力,能幫嘉靖帝把活都幹了。同時夏言脾氣臭,人見人煩,狗見狗厭,註定是個孤臣。有能力又不結黨,不會威脅皇權,這讓嘉靖可以放心的把朝政交給他去處理,自己安心的去修道。這也是夏言老是頂撞嘉靖帝,這麼招嘉靖帝煩,卻還能當首輔的原因。
但當一年後夏言與三邊總督曾銑,兩人那些私下裡的信件被錦衣衛搜岀來,堂堂內閣首輔與邊將的關係,被證明除了公還有私的時候,那他夏言在嘉靖帝那兒,就是罪該萬死了。畢竟一個臣子你又有國家的行政權,又有軍隊支持,那皇帝還混個毛啊!
不說嘉靖帝那邊的帝王心術,王道秋和沈煉處理完了百姓這邊的事,讓老百姓們高高興興的回去忙他們自己的活計后。夏言不知什麼時候,己經站到了他倆的身後,夏言說道:「沈大人,解元郎,做的好事啊!」
聽到夏言的聲音,沈煉和王道秋忙回頭,沈煉看到夏言,有些惋惜的說道:「沈某嘉靖十七年的進士,當時的夏大人何其的剛直啊!遙記的當年我與我的那幫同科,在考過殿試后相約在酒樓吃酒,我們當時喝的盡興,就一起發誓我們入仕為官后,一定要做夏大人這樣的剛直好官,為民請命,為朝廷掃除奸侫。事過八年,當年的誓言沈某依然記得,可你夏大人卻……。」
說到這裡,沈煉說不下去了,眼裡己滿是淚水。而面對自己粉絲沈煉,信仰破滅的眼淚,此時的夏言依然強勢,嚴歷的訓斥道:「兒等無知低智之人,你們知道什麼?老夫一心為公,品行可昭日月,老夫對得起天地良心。」
事到如今,夏言還那麼自己為是,把他自己放在道德的至高點上。這就讓王道秋很不服氣了,於是王道秋毫不給老東西面子,直接懟道:「無恥老賊,汝還要臉乎?」
「什麼,你叫我什麼?你敢罵老夫?」
「罵你,勞紙還想揍你呢!」
說完話,王道秋上去揪住夏老賊的衣領,「啪啪」就是兩記大耳光,打的夏老賊是兩眼冒金星。
「你,你,你敢毆打朝廷重臣,你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王法,老賊你心裡還有王法?」
「老夫一生奉公守法,為了朝廷的法紀,不吝生死,老夫怎麼就心裡沒有王法了?」
夏言被王道秋直接叫「老賊」怒懟,還依然大義凜然,覺得自己是道德君子。對於這麼個死不悔改,王道秋也不跟他來虛的,直接擺事實道:「御史陳其學,以鹽法事彈劾崔元及錦衣衛都督陸炳,皇上將此事發付閣議。二人惶懼,先用三千金獻納你夏首輔,夏首輔你卻金逐使,將那二人趕了出去。後來那二人沒辦法,就在你夏府門口長跪,苦苦哀吁,最後你夏首輔就放過了那二人。」
「原次輔現首輔嚴嵩之子嚴世蕃,利用其在工部的職權,廣通賄路,且代輸戶轉納錢穀,過手時任情剝蝕,悉入貪囊。這事也被正直的官員收集證據,告到了你夏首輔這兒。可你夏首輔當時是怎麼處理的?嚴嵩父子跪在你的面前,一頓眼淚,你又將此事作罷。老賊我且問你,我大明律有哪條規定,貪腐之人到內閣首輔面前跪一跪,落幾滴眼淚,即可免罪的?」
王道秋說的是官場上人盡皆知的兩件事,這夏言沒法抵賴。而且夏言為官三十年,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做言官御史的,這大明的法律,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就拿以上兩件事來說,他夏言雖然沒收陸炳崔元的三千金,沒收嚴嵩父子的錢。但他確實是違法辦案,徇私情把那兩個案情重大的案子,給直接化成空氣了,這怎麼說都是徇私枉法。所以現在這兩件案子被王道秋抖出來,夏言無言以對,只能撇著頭不看王道秋。
夏言慫了,但王道秋還不打算放過他,繼續說道:「我朝太祖定律,貪墨六十兩以上者可判死。而陸炳和嚴世蕃的貪墨金額,六萬兩都不止吧?可就是這麼個可判死千次的大案子,案犯到執法者面前跪一跪、哭一哭,就免罪了。首輔大人,您真是太奉公守法,太為了朝廷法紀不吝生死了。」
「還有首輔大人,您對罪犯這麼寬宏大量,你可曾想過為了收集罪犯的犯罪證據,而甘冒風險的那些正直官員,他們在您對罪犯寬宏大量后,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將會遭到罪犯怎樣的報復?首輔大人,您現在還好意思說您自己一生奉公守法,對得起天地良心嗎?」
的確就上述兩件事,於法,夏言他徇私枉法了;於私,他對不起那些勇敢舉報的官員。想著這些,夏言他是再也沒臉站王道秋面前,低著個頭就快步離開了。
看著夏言離開的背影,王道秋搖頭感慨:多麼「高尚」的一個執法者啊!更可悲的是後世還有眾多與豬同一個祖宗的磚家,在那兒宣揚說什麼,夏言是好人,夏言曾經放過了陸炳和嚴世蕃,而陸炳和嚴世蕃後來卻聯手害死了夏言。
拜託,夏言他那是違法辦案,徇私枉法好不好?夏言他如果是對的,貪污犯到執法者面前跪一跪、哭一哭,就可免罪。那從古至今的那些因為貪污,而被判刑的官員,豈不是很冤枉?或者說的再深刻點,如果夏言是對的,那人類還要制定法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