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笑頗有幾分得償所願
顧笙歌不明白，他為什麽還要跟她說那些話。
當初是他們分手的那麽決絕，如今他為何還要再來糾纏她？
他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
算了，不想了，那些都已經跟她無關了，不是嗎？
而那部她期待已久剛上映的愛情史詩究竟演些什麽，她沒用心去看，但影片從頭至尾，她卻比裏麵的悲情女主角哭得還要凶！
當裏麵新婚的女主角對不是新郎的男主角說，‘我會把他當成你’時，她起身走出了電影院。
愛情的角逐裏，女人永遠是屈居下風的，女人常常傻得傾盡所有愛一個人，男人卻有許多借口，如事業，前途，名聲，親情，友情等等，這些借口讓他們堂而皇之地逃避自己的責任，這些借口成了他們不用付出、坐享其成的理由，永遠不要相信男人對你說，‘親愛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以後能過得更好！’
其實那些甜言蜜語不過是哄你的，他的努力隻是為了他自己，或是為了更多的女人！
不信的話，可以看看古往今來，有幾個功成名就的人還守著糟糠之妻的？
邱洋也曾抱著她，深情款款，“笙歌，我會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從大學相識到談戀愛，他們一直都深愛對方，邱洋很大男人主義，占有欲強，顧笙歌性子雖倔，可很多小事卻會讓著他。
陰暗的樓梯間，邱洋坐在階梯上，雙手插入發中，小腹被襲的痛減輕了許多，被汗濕的襯衫印出一條條折縐。
顧笙歌開著車在華燈初上的馬路上兜兜轉轉，思緒亦被拉回上大二的時候…
那年邱洋對賺錢有了狂熱的心理，他本身就很有天份，學校的課隻有教授點名的才必到，其餘的時間都用在打工上，但還能保證每科都過，收入也能維持他的生活。
沒多久他在校外認識了很多工作上的朋友，常常在工作完後聚首喝酒聊天，有時也會帶上顧笙歌一起去。
她清楚記得那天是個家庭聚會，在一個股票經紀人的家裏，主人見邱洋喝多了，學校又離得太遠，便留顧笙歌和邱洋住下，第二天再走。
於是兩人一個睡床，一個睡沙發。
半夜，邱洋酒醒了些，便摟著她一陣親熱，正要攻城掠池之際顧笙歌把他推開了，“邱洋，這是在別人家！”
他卻滿不在乎得說，“他們都是成年人，我們就算沒幹什麽，他們也會以為我們幹什麽了，你還擔心什麽？”
說完他又翻身壓上去，她再次推開他，“不行，不可以！”
邱洋喝了酒，再加上yu火焚身，哪管得了那麽多了？
雙唇當下吻住了她，邊吻還邊嘟囔，“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不行，現在絕對不行！”
最後在顧笙歌的堅持下他放棄了逾越雷池，緊接著跑進衛生間裏衝了把涼水澡，降下體內的yu火。
自那之後，兩人的氣氛明顯冷凝許多。
顧笙歌之所以沒讓邱洋得逞，那是因為她想把第一次留在他們倆將來結婚的時候…
但邱洋卻覺得顧笙歌可能沒那麽愛他，所以才不願把自己交給他！
某個禮拜六晚上，顧笙歌從教室出來去他宿舍的路上就琢磨，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吵架，她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想著晚上拉邱洋出去看場電影，順便跟他好好談一次，算是和解。
但邱洋累了一天，回到宿舍後就倒頭就睡下了，而那天他宿舍裏的舍友都回家了，很是安靜，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一絲陰冷。
見狀，她心裏有些難過。
“邱洋，你是不是開始嫌我煩了？”
“沒有，改天再陪你去看。”說完，他呼呼睡著了。
顧笙歌越想越委屈，自己興高采烈得計劃著跟他和解，而他寧可睡覺也不願陪她，之前熱切的心頃刻變得冰冷。
這種時候最適合胡思亂想，他果然開始煩她了！
於是她‘嚶嚶’哭了起來，邱洋聽到哭聲再也睡不下去了，翻身起來哄她，“寶貝，我今天忙了一天，真的很累，明天陪你去看好不好？”
顧笙歌淚眼迷朦得看著他，“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邱洋覺得好笑，不陪她看電影而已，怎麽就變成不愛她了？
他這一笑又惹事了，她內心積壓的火‘騰’得冒到七丈高，“你還笑？我知道你覺得我可笑！你不愛我就說出來，我顧笙歌不會死纏著你！”
“顧笙歌，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我每天累得像條狗一樣，還不是為了你？你就不能體諒我一點？不就一場電影嗎，什麽時候不能去看？我現在就要睡覺，你如果非要看的話就自己去。”
說完，他被子一裹，不再說話。
顧笙歌被他吼得愣住了，此時她已忘了看電影的目的是要合解。
如果說她之前從未懷疑過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麽眼下被邱洋發這樣一頓脾氣後，她忽然開始懷疑了。
片刻，她黯然走出他的宿舍，在大街上遊來蕩去，人來人往，儷影雙雙，徒留她一人傷感，然後她把胡思亂想發揮到最高境界，在心裏硬給邱洋安了個始亂終棄的罪名！
警察鎖定了嫌犯下一步就是搜證，此後顧笙歌總是疑神疑鬼得在他的宿舍抽屜裏翻箱倒櫃，搜查，言語試探，跟蹤，無所不用其極，每找到一件疑似他出軌的證據時，她又是興奮，又是難過，卻樂此不彼。
粗線條的邱洋自然不會想到那麽多，說話時也口無遮攔，每每被她抓到漏洞，兩人不免又是爭辯一番，如此愈演愈烈，稍有不慎，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可能變成犯罪證據！
“你知道嗎？你變了，自從開始跟人學做生意後，你就變了！”
邱洋麵色一凝聚，“我沒變，變的人是你！”
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的改變，卻看不到自己的改變，而他們誰也不去接受對方的改變！
他們都忘了，人是會變的，陌生的環境，難度更高的挑戰，人生經曆的沉澱等等，都迫使人去改變，不管你願不願意，愛情都得在這時候接受嚴苛的考驗。
顧笙歌和邱洋便是這場愛情考驗的失敗者！
彼此間的信任度和依賴度降到最低點，感情再經受不起任何折騰，他們就是這樣的脆弱！
從來脆弱的不是感情，而是人！
邱洋掏出紙巾，擦拭血痕斑斑的手背，拉開了安全門，融進外麵那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裏，他不知道會不會像過去一樣迷失自己，年少時他失去了顧笙歌，而以後他會不會連自己都失去？
畢竟這個世界處處充滿了誘惑！
他消極的想，若他和顧笙歌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帶，隻有他們兩個沒有外界的逼迫，沒有多餘的選擇，結茅為廬，衣能裹體，食能果腹，朝花夕拾，那麽他們倆誰都不會變了吧？
片刻，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坐進那價值一百多萬的BMW敞蓬跑車，他的世外桃源也僅是個念頭一閃而過，這個世界處處是毒罌粟，卻令人甘之若飴…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顧笙歌很是頭痛！
因為她從來不知道她那杳無音信多年的舅舅竟如此神通廣大，居然能打聽到她的電話號碼！
她自然也不會想到她的號碼是邱洋給她舅舅的！
而這天早上恰巧陸北辰沒去上班，兩人吃完早餐後回到臥室，本想補睡個回籠覺的，誰知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陸北辰見她一接起電話後，臉色很快便陰沉下來。
“舅…舅舅，怎麽是你？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的？等等…來電顯示這號碼是B市，難道你在B市？什麽？！你剛下火車？你來這裏做什麽？你在那裏等著，我一會過去！”
她氣急敗壞的掛掉電話，陸北辰很少見她這麽生氣過，便問，“怎麽了？”
“還不是我消失多年的舅舅突然又出現了，都不事先通知一聲就跑來B市了！”她起身從衣櫃裏拿衣服，繼而幹笑，“你放心，我會把他安置在酒店裏，不會打擾到你。”
“沒關係，讓他住這裏也無妨。”陸北辰從沒聽顧笙歌提起她還有個舅舅，倒是有些好奇。
顧笙歌籠袖子的動作一頓，隨即僵硬得笑了兩聲，“不用了，還是讓他住酒店比較好。”
隔了那麽多年後再見到舅舅，她隻有一個感想，那就是歲月不饒人！
她細細打量了陳建明一番。
他瘦削的臉爬滿了皺紋，那笑一笑那深刻的紋縫裏都能夾得死蚊子，背也駝了，雙鬢斑白，穿的衣服估計是他衣櫃裏唯一一件體麵的，半新不舊的老式暗扣襯衫，領子是半圓形，青色尼龍布褲子，在火車上擠了一天，身上發出濃濃的汗臭味，夾雜著他做廚師多年，怎麽也洗不掉的菜油味。
此情此景，她的內心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陳建明四年前就突然人間蒸發了般沒有人能聯係到他，他年輕時曾在一家國營企業的食堂當廚師，剛改革開放的年代，他的職業在小城鎮上來說還算不錯的，起碼一家人都可以頓頓在食堂吃，不用花一分錢。
他二十八歲那年被一個漂亮寡婦看上，兩人暗地裏勾勾搭搭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東窗事發。
於是她的母親帶上一幫人衝到寡婦家裏，把這對‘奸夫淫婦’一頓棍棒伺候，也算是對她舅媽有了個交待。
其實在那個年代不時興離婚，就算是老公出了軌，隻要乖乖認了錯保證以後絕不再犯，兩人還是可以繼續湊合過日子的。
但在她舅媽看來想法卻是不同，隻因她讀過大專，算是有文化的人，性子又好強，鐵了心不原諒，最後把陳建明告上了法庭，這才把婚給離了！
陳建明因生活作風問題丟了飯碗，單位分的房子也理所當然判給了她的舅媽，然後他卷了床鋪蓋就搬到了寡婦家裏，沒多久就同寡婦結了婚還生了個兒子，如今他兒子算起來應該也念大學了。
後來有一次她媽媽帶著她想去看望她舅舅過得如何，結果這一家人卻早就搬走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盡管她母親多方打聽也始終沒有打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久而久之母親也就沒再多問。
現在陳建明突然找上門來了，還言明身上沒有多少錢，她總不能真不管他，讓他餓死在街頭吧？
想著還是先帶他去別墅，等過兩天再攆他走就得了！
每每對上舅舅疑惑的眼神她又感到有些生氣，她這個舅舅當初對她也沒多好，如今怎麽會突然想起她？
而她即便是嫁給了陸北辰當了名義上的闊太太，也不關他什麽事，他也休想借此沾光！
心思一定，她索性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陳建明，然後開車回到西郊別墅。
陳建明聽說她跟了個有頭有臉的男人後，便假仁假義得以舅舅的身份板著臉恭喜了她一番。
當他踏進異常豪華的別墅時，臉色立馬變得局促不安，尤其是陸北辰貴氣十足得坐在他對麵，他黑黝的老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陳先生是第一次來B市？”陸北辰呷了口茶，曲起手指彈開不小心落在膝蓋上的煙灰，問。
另一邊
蘇穎搬進了邱洋新買的高檔公寓裏，順便問了門鎖密碼。
以往兩人因作息時間不同，往往是邱洋睡了，她還在電腦前絞盡腦汁得奮戰寫作。
等邱洋起床要去上班了，她才打著嗬欠蜷到被窩裏，兩人都清醒又能相聚的時間實在不多，於是她決定搬到他家裏，至少還可以每天一同吃早晚餐。
同居的第一天，鍾點工做好晚餐後離開，蘇穎穿一件粉紅色棉織睡衣，頂著亂蓬蓬的頭發，剛睡醒，眼睛還不能清晰得視物，懶洋洋得靠手摸索到餐桌前。
邱洋好笑又好氣得拉起她的手把她推進洗浴間，“先去洗臉漱口，小髒東西。”
她驀得回頭，朦朧的雙眸瞪圓，凶狠得望著他，“你說誰是髒東西？”
“誰答話我，就說誰。”不待她撲過來，他自動退到三尺外，“快點洗漱，一會飯菜要涼了。”
待蘇穎洗完坐到餐桌前，他才拿起筷子，三菜一湯，兩個熱炒，一個葷冷盤，簡單又實際的家居生活。
蘇穎視線掃完所有的菜，‘咦’了一聲。
“怎麽了？”他問。
“怎麽沒有糖拌西紅柿？”蘇穎含著筷子，不解得看向他。
她記得那道菜明明是他最愛吃的，而且每餐都必不可少的，即使有時候兩人在外麵吃飯，他也會出高價讓廚子單獨做一盤呢！
邱洋低頭吃了口白飯，狀似玩笑道，“我想試試看…如果不吃它，還能不能照常活下去。”
蘇穎沒聽出他玩笑中隱含的悲涼和無奈，笑道，“沒那盤菜還活不下去了？你也太誇張了，它充其量就是能多補充點維C，想吃就吃唄，以前怎麽不知道你居然這麽死心眼。”
他笑了一下沒答話，嘴裏的白飯嚼得沒了味道，桌上少了那盤色彩紅豔的菜，還真有些食不下咽，看來愛上一件東西後想再戒掉，真的很難！
他才剛學會做這道菜就要戒掉，就如同…
剛知道了如何去珍惜那個人，卻要忘記她，這是何其艱難！
“邱洋，你怎麽不吃菜？”蘇穎見他一個勁的光吃白飯，忍不住問。
“嗯？”他應了聲，放下筷子起身，苦笑，“看來沒有糖拌西紅柿這道菜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幹脆明天再開始戒吧。”
說完他起身走到廚房，眸底劃過一絲苦澀，繼而從冰箱裏拿出鍾點工先前買好的番茄…
笙歌，看來我也隻能從明天開始忘記你了！
奇怪，他說的話她怎麽聽不懂？
罷了，他的心思她一向摸不準。
而後蘇穎無奈的繼續吃著飯。
翌日
夜晚
顧笙歌準備下廚做飯時，突然接到了陸北辰的電話，沒想到他出差那麽快就回來了。
“你怎麽會突然想起來要帶我出去吃晚飯？”車廂內，她終於忍不住問。
因為她真的很好奇，要知道以往除了陪他參加宴會之外，他可從來都沒帶她出去吃過一次晚飯。
不過從上車開始，她就從他臉上開出了一絲開心。
難道是他公司簽下大單了？
是的，一定是這樣！
而一旁開車陸北辰心情確實很舒暢，但不是顧笙歌心裏想的那樣，因為今天早上他剛一下飛機就聽他安排在暗地監視她一舉一動的人匯報說，她在七夕那天偶遇了邱洋，邱洋想對她用強之際卻被她斷然拒絕，還狠狠錘了他一拳頭。
嗯，看來這個小女人對邱洋的感情已經沒當初那麽濃烈！
而對於自己為何會心情莫名的好，陸北辰也沒去深究，因為他隻知道顧笙歌終於懂得如何陪他好好繼續演這出假恩愛夫妻的戲碼，就連她曾深愛的邱洋亦是不讓他看出任何破綻…
嗯，很好！
兩人沒再開口，各懷心思，車廂內一片安靜。
顧笙歌凝視窗外沿途的風景，也沒覺得無聊。
“下車吧。”
“什麽？”她一頭霧水側過臉看向他，不是剛上車沒多久嗎？
“我們到了。”
“到了？”她視線透過玻璃，左右探望車窗外的景物。
橘黃色街燈照映下，顧笙歌這才發現他們的車子正停駐在一條彷佛看不見盡頭的小巷子上，這條窄窄的小巷子，彎彎曲曲，巷子兩旁盡是那些底矮，古老，賦予著濃濃南方老式建築味道的房子，雖然感覺老舊，但路麵卻是非常幹淨，抬起眼卻不難發現四處都是高高隆起，強勢逼人的高樓大廈，對比下這裏就像是隱藏在海市蜃樓裏，被人遺忘的小角落，也像是那被生活在城市裏的年輕人遺忘的老人。
下車前，她的餘光好似隱約瞥見他嘴角邊含著一絲笑意。
一路尾隨他走入這條小巷子，她的目光一直被兩旁老舊中又富有創意設計的老房子吸引，它和B市裏其他的巷子不一樣，除了窄小了許多之外，更多的是那些沒有規劃，靠著屋主店家自行翻新和創意，創造出來的結果，一排排的老房子刷新後配上各式的色彩還有些突發奇想的小設計，因而形成各自不同的性格與麵貌，有一種不規矩的美，住在這B市那麽久，自己怎麽從來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這條巷子真特別，我以前怎麽都沒發現？”走在高大背影身後的她，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