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從山上來,到此入紅塵!
第4章 我從山上來,到此入紅塵!
荒漠戈壁之上。
刀盾相巧聲戛然而止,陳玄停步駐足不前。
昊天道南門的供奉呂清臣,這是陳玄很早之前,看過一本書中的故事。
呂清臣這樣的名字,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應該奇怪,但在呂清臣之前加上一個昊天道南門。
則不能以常理而度之,老道人曾言今日渡他一渡,來日讓他渡此界一渡。
此界有缺,亦有劫難。
而他來到此間,必有深意。
片刻之後,陳玄洒脫笑道:「在下姓陳,從山上來,到此入紅塵!」
真人講道,他已然近道,雖以近道,實無所得,道不可言,不可說。
所以當隻身入紅塵以求道,亦是求一個心安,求一個自然。
呂清臣皺眉道:「先生又是從哪座山而來,莫非先生是從荒原天棄山,還是西陵桃山而來?」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魔宗天棄山,傳聞中那位皇后陛下,也是出身魔宗。
陳玄看著如臨大敵的呂清臣,說道:「既不是天棄山,亦不是桃山,我自水雲之間而來。」
水雲之間,水雲相接之處,謂之遠,遙遠。
呂清臣聽后,撫須點頭笑道:「看來陳先生,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陳玄平靜的說道:「一個在外的遊子罷了,如何算的上是有故事的人。」
況且書上的故事,跟紅塵中故事,可不是一碼事。
書上的故事總是在告訴人們這樣那樣的道理,可只有紅塵之中的故事,才能教會人們這樣那樣的道理。
死讀書,讀死書,又如何能夠做到學而時習之呢?
求道之路漫漫兮,吾將上下求索。
呂清臣又問道:「敢問陳先生的紅塵,又在何處?」
爛柯寺前幾次召開盂蘭盆會的時候,倒是有佛宗大德,提起過紅塵。
只是彼紅塵,非是此紅塵,作為南門的供奉,呂清臣看的出來道人眼中並無殺意。
昔年他棄劍修念,如今亦是洞玄境界,若道人為知命境界,又想殺他們,又何須隱藏殺意。
戰刀歸鞘,箭矢入壺,插滿了箭矢的馬車窗帘中,伸出了青蔥玉指。
於灑落的晨曦中,看向了那一身青衣道袍,格式古怪的道人。
陳玄看向了遠處晨曦,說道:「紅塵,在人世間。」
人世間最難得者在人,而人最難得者在道。
道通道路,不入人世間,走一走萬丈紅塵,滾一滾七情六慾,何來得道。
人在山上,為仙,離塵者也,和光同塵。
修行修行,修心修行,千般大道,萬般神通,三千世界,修到最後修的不過是真我。
「陳先生宛若書中謫仙人,既有如此驚人之姿,何不與我等一同前往長安,去書院看看,以先生之姿,未必沒有可能入那傳聞中的二層樓。」
在侍女的攙扶下,一年前遠嫁金帳王庭的唐國公主李漁,走下了那輛馬車。
李漁蒼白的臉色上,滿是訴說不盡的疲憊。
陳玄淡然一笑,問道:「長安,長治久安,此意極好,只是不知何人起了這般大氣磅礴名字?」
長安,長治久安,多朝古都,沒來此地之前,他也曾去過長安。
巍巍長安,雄踞三秦之地,領略漢唐之雄風,非長安莫屬。
漢之尚武,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昭昭有唐,天俾萬國。列祖應命,四宗順則。申錫無疆,宗我同德。曾孫繼緒,享神配極。
李漁看向了那似乎無所在意的陳玄,帶著幾分自豪,說道:「我大唐先祖自渭泗之畔揭竿而起,興義兵,誅暴君,討伐不臣,抗西陵聯軍,后與夫子同建長安城,長安二字,出自書院院長夫子。」
書院存在了千百年,但是書院的院長,自始至終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夫子。
夫子,師者,天下皆稱夫子,堪為天下師。
來自大唐軍中的驍勇,聽著李漁的敘述,挺直了身軀,整理了甲胄。
這些驍勇們,為自己是一個唐人感到驕傲,巍巍大唐,天下最強。
唐王掃六合,虎勢何雄載;
揮劍決浮雲,聯軍夜奔逃!
陳玄微微點頭表示贊同,夫子一個對老師尊稱,但是能夠讓天下尊稱為夫子的,在之前他只聽說過一人。
春秋之中,弟子三千,往來諸國,皆稱夫子。
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那麼敢問貴人,是覺得長安遠,還是太陽遠呢?」
這是個樸素的故事,向世人敘述著樸素的道理。
李漁蒼白的臉色上,不見任何的疑惑,她看著長安的方向,說道:「長安遠,在金帳王庭一年,舉目可見日,卻不曾見有人從長安來金帳,看一下我這被潑出去的水。」
天啟十三年,大唐欽天監,察覺天象有異,夜幕遮空,國將不寧,天下大亂。
而她就是那個應昭之人,她自請下嫁金帳王庭,草原多風霜,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陳玄看著那一身靛藍華服的女子,笑著說道:「日近長安遠,希望貴人,能夠不忘初心。」
唐國四公主李漁,唐國當今那位陛下先王后之嫡女。
天家無親情,這是更古不變的道理,何況是波詭雲橘的後宮。
一朝天子,一朝臣,已經是先王后的李漁之母,雖有母族助力,但如何能夠比得上母憑子貴的現王后呢?
天家多少齷齪事,為了飽腹糊口的升斗小民,又怎麼會在意呢?
書中故事他讀過很多遍,但是身如此間,卻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這是個堅毅的女子,只是時運不濟,遇到了一個坑姐的弟弟,以及夫子登天,萬年不曾有之大變局。
傳說中的冥王,西陵信奉的昊天,都已然身入這萬丈紅塵之中。
李漁面帶微笑,散發出了別樣的魅力,她說道:「若是陳先生,想去書院看一看,那麼本宮可以推薦陳先生,入書院考試。」
能夠讓呂清臣如臨大敵的道人,或許可以比肩,唐國修行者中的天才,號稱知命以下無敵的王景略。
如果能以這道人為助力,日後公主府麾下,說不定也能有一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
陳玄嗯了一聲,笑著說道:「既然是貴人相邀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妥善行事,這是陳玄的行事準備,他也想去看一看,長安繁華是否真的配得上長安二字。
他也想去,看一看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的夫子,究竟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