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客卿長老
方雷微微點頭,又合上了眼睛。
他已經聽到了黑夜中傳來的腳步聲,雖然很輕還是沒有逃過耳邊,人不少,正是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
道人一抖拂塵站了起來,轉身向黑夜中迎去,不大一會兒就傳來了激烈的撞擊聲,捎帶著還有呼呼的風聲。
三陽寶蓮訣與斜陽晚照固體心法融合之後,方雷的目光提升很多,透過黑夜能看到兩百米內的物事,所以他隻是瞥了一眼,就清清楚楚看到了來人的裝扮與樣貌。
雖然都是青衫,但卻不是夜行衣,前胸用金線繡著一個巴掌大的“血”字。
別看人多,但不是道人的對手,不一會兒丟下幾具屍體走了。
道人回到火堆旁坐下,臉色從容,好像什麽事兒也沒發生過。
方雷也不問,兩人還是保持自己的姿勢,就這麽坐著等待天亮。
但是沒過多久,那些人又回來了,人數又恢複到之前那些。
又是一番激烈的打鬥,對方照例丟下幾具屍體,剩餘的退走。
接下來的時間就沒有消停過,道人剛坐下不到一刻鍾,對方又來了,還是那麽多人。
雙方一陣激戰後,該走的照樣走,該死的還是死,道人的狀態也開始發生變化,臉色有些蒼白,而且左臂已經染血。
方雷算是看明白了,對方這就是在車輪戰,不給他休息調整的機會,硬磨他。
十幾次激戰過後,道人臉色已經變成白紙,胳膊上有血水流成一線,不再是剛才那般滴落了。
方雷最後一次看道人時,見他露出一臉苦笑,大概很無奈。真要這樣下去,天亮之前對方大規模反攻,道人小命休矣。
當黑衣人又一次現身,道人剛要起身,方雷忽然一嗓子罵了起來:“瑪的,有完沒完,都折騰一晚上了,還讓不讓人睡覺。都他瑪滾蛋!”
黑夜裏,這聲音就像打了個悶雷,轟轟隆隆傳出很遠,餘音不止。
黑衣人果然站住,正猶豫間後麵傳來一聲哨響,然後飛快退走了。
道人扭頭望來,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隻舉掌道:“多謝!”
方雷動也不動,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轉,伸手從袖筒拈出三根繡花針,向他揚了揚,一抖手打在他的肩井附近。
道人沒動,任憑繡花針紮上,再看傷口流血變得緩慢,不久止住,頓時臉上露出微笑。
道人也不是話癆,見方雷合上了眼睛,也在火堆旁盤坐下來,吐納呼吸,一直到天亮。
這期間,黑衣人果然沒有再來,估計是守在遠處。
道人睜開眼睛,長籲一口氣,見方雷還在睡著,想了想從袖筒取出一麵類似令牌的東西,恭恭敬敬的放在方雷身前,起身消失在晨霧之中,走了。
方雷這才坐直身體,拿到手裏一看確實是塊令牌,用一種帶檀香味的木頭雕刻,通體紫色,正麵一幅旭日東升的畫麵,後麵一個大大的客字。
方雷不明所以,隨手收進袖筒裏麵,飛身上馬繼續趕路。
昨夜的黑衣人也不見了,不知道是追趕道人去了,還是主動撤走了。
方雷策馬疾奔,在一處集鎮上吃了些早飯,中間再沒有絲毫停留,徑直穿過四月郡,中午時分來到元國都城。
元都作為一國重地,集合了舉國之精華,麵積有四個北石城大小,極為繁榮。
想要在這城中打聽鬼靈門和正氣門,實在太輕鬆了,因為大街上不時就能看到有人穿著印有靈字和氣字的服飾,招搖過市。
方雷騎在馬上,跟在一小隊鬼靈門弟子後麵,來到一座奢華的高大門樓前麵轉了一圈,朝兩個注視他的鬼靈門弟子笑笑,一打馬走了。
後麵隻傳來一個的叫聲:“有病!”
方雷又來到正氣門。
正氣門的牌樓稍小,不像鬼靈門那般張揚,顯得比較穩重。
不過方雷看到牌樓橫匾上的畫麵,不由心中一動取出道人所留令牌,細一對照竟然是一樣的。
再看背麵的客字,方雷心中頓時升起一個念頭,麵上露出喜色。
“不會這麽巧吧。”
兩邊打量了一下,他得找個人試試,看看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樣。
這事兒好辦,隻要找個正氣門的弟子,假裝不經意的露出令牌,立馬就能判斷出其價值幾何。
史洪,正氣門新進弟子,元都城本地人氏。
父親史萬財是個商人,專以經營金銀銅鐵等礦石生意為主,暴發戶。說白了,就是從南域等大國低價運進礦石,然後用本地廉價勞動力加工成金銀、精鐵、精銅等等,再轉賣給官府、商家從中牟取高額利潤。
史洪本是個紈絝子弟,從小不愛學習就知道吃喝玩樂,奈何成年之後在老爹逼迫下硬是托關係加入了正氣門。
史萬財的算盤是這麽打的,兒子成為正氣門的弟子,就有機會接觸門中高層,然後再通過他們認識或者結交一些遠在大魏國的正氣門總門的高層,這樣兩邊都有了靠山,就能對他千裏迢迢運輸礦石的車隊提供一些庇護。
要知道史萬財每年光是花在運輸環節上的各項打點支出就高達千萬兩白銀,是他純利潤的四倍,如果能省下一成,那就是白花花的一百萬銀子,想想都睡不著覺。
可惜的是,史洪這個敗家子長這麽大隻會花錢卻不會用錢,明明可以用在刀刃上的也都讓他砸在刀把上,一年下來別說結交高層了,就連普通弟子也把他當成了冤大頭,除了哄著他扔錢之外屁事兒也沒辦成一件兒。
史萬財為此專門給他開了個小批鬥會,限期半年,如果還是沒有起色就直接掐斷他的經濟來源,從此自生自滅。
史洪為些極為煩惱,一個人在城裏喝了頓悶酒,連平日那些狐朋狗友、麵首相好都沒懶得叫,吃飽喝足之後滿臉通紅往回走。
方雷四下張望尋找合適的人選,正好看到那邊胡同裏來了一個醉漢,穿一身繡著“氣”字服飾,晃晃悠悠沒有一點兒正氣門弟子的形象。
“就他了!”
方雷大喜,兩腿一夾大黑馬緩緩迎上,快到胡同口時忽然人立而起,“唏聿聿”吼叫中撞到史洪身上,把他給摔了個屁蹲。
“摔死我了!你眼瞎了,往哪兒走呢?”史洪大叫道。
方雷翻身下巴,連忙把他扶了起來,一邊嘴裏道歉,一邊用衣袖給他撣衣服上的塵土,撣著撣著從袖筒裏麵飛出一塊令牌,掉在地上。
方雷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直到把史洪衣服上的塵土撣幹淨,這才伸手撿起令牌,故意在史洪麵前甩了甩,用嘴吹了吹上麵的塵土,慢悠悠收進袖筒。
自從令牌掉在地上,史洪就看見了,然後眼睛就直了,跟著令牌轉動直到被塞進袖筒,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方雷叫道:“前輩,你別走!”
方雷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有效果了,卻假裝不悅說道:“這位兄台,在下已經道過歉了,而且你也沒受什麽傷害,為何還要抓著我。莫非你還要訛錢不成?”
史洪一聽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趕緊鬆開,連忙道:“不敢不敢,前輩不要誤會,我……我隻是想再看看您的令牌,您看可以嗎?”
“令牌?”
方雷警戒的看了他一眼,道:“令牌怎麽了,莫非你起了覬覦之心?”
“弟子怎麽敢呢,我隻是想再確認一下。再說了,這裏是正氣門,就算我敢,山上的師兄們也不會放過我的。”
方雷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就好。好吧,看在剛才因我而起的份上,再讓你瞻仰瞻仰吧。”
說著摸出令牌遞了過去。
史洪看得非常仔細,看了正麵再看反麵,忽然問:“前輩是我門客卿長老吧,敢問怎麽稱呼?”
“客卿長老。”
方雷心中一動,覺得有戲了,卻臉一板道:“方雷,方是東方的,雷是雷霆的。”
“原來是方長老,正氣門新進弟子史洪有禮了。”
史洪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雙手遞還令牌,朝山門望了一眼,問:“長老這是要走嗎?”
“是啊,山上也沒什麽事情,就不在這裏叨擾了。”
看到史洪臉上露出失望神色,方雷又道:“這元都城倒是不錯,這些年變得愈發繁華了,可惜不能久留,否則一定要好好逛上一逛。”
史洪一聽看到了希望,道:“弟子鬥膽邀請長老一遊,可否賞弟子這個薄麵。”
“這個嘛……”
方雷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還是搖搖頭,道:“不行,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去得晚了恐怕不太好吧。”
方雷就是在賣關子,卻沒成想史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長老,你要是不答應弟子就不起來了。”
方雷一下愣了,連忙拉起他道:“你這是為何?”
史洪眨了眨眼睛,擠出一點兒眼淚,哭喪著臉道:“實不相瞞,我家出事兒了,我爹逼著我找門中高層長老。可就我這兩下子,哪有那個本事跟他們說上話啊。今天好不容易遇到長老您了,說什麽您也得幫弟子這個忙。需要多少銀子,你說個數就行。”
方雷摸了摸腦袋,心說:“這不會是個傻子吧,連這點兒把戲都沒看出來,真把我當成正氣門長老了。”